《我靠穷征服星际》花解野

1、无名星

　　这座城市雾沉沉的，太阳藏在云后，懒洋洋地落下微微的光。并不温暖的光线让柯棠紧了紧外衣，冻得发红的鼻尖有些疼，但又不想把手拿出来——更冷得慌。
　　只好把鼻尖往围巾里拱一拱——聊胜于无。
　　大街上随处可见这样的人，卡其色的网红大围巾，长款的羽绒服和一顶线圈帽。
　　柯棠的眼镜有些起雾了，透过蒙蒙的镜片，她瞧见商场外大屏幕的新闻联播开始了——在战争频发的星际，让平民了解时政的最好办法。
　　柯棠加快了脚步，再不走快点就领不上救济金了。
　　在星际时代还算是未成年的16岁的柯棠，领着联邦政府的救济金，在这座落后的无名星里，柯棠活下去，她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呼……”哈出一口气，水蒸气凝结成白雾在眼前飘过。这真是个糟糕的天气，领了救济金，赶紧回家去吧。柯棠快步向前走，厚重的靴子哒哒哒踩在马路上。
　　嘈杂的声音渐渐涌入耳朵，
　　“大人怎么还不来，冻死了。”
　　“可能是忙着建立警戒线吧。”
　　“警戒线？又要打仗了吗？该死的虫族！”
　　“不不不，虫族？还不就是联邦的手下败将？这次听说是有大人物来了。”
　　“大人物？来无名星？开玩笑吧！”
　　“诶！没逗你，听说还是个挺大的官……”
　　“诶诶诶，开始发救济金了。”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响起，说实话，因为他们的话多，温度似乎都上升了不少，但柯棠却默默地拉高了围巾，垂着亚麻色的睫毛，雾沉沉的镜片掩住了她眼中的思索“大人物……莫非是为了月石矿？”
　　月石，制作3S机甲的特殊材料，不是必备的，但可以让机甲与穿戴者契合度更高，一般作为粘合剂使用，使用条件超高温锻造，生成条件超低温，被誉为极致的双生子。——《矿造》
　　“柯阳！第11次救济金！上前！”思索的片刻，机械声在室内响起。柯棠抬起眼睫，缓步走上前。面前是一台黑色的机器，比柯棠略高一点，上方没有显示屏，唯有一道红光闪烁，下方成梯形的凹状。柯棠知道那里面是冰冷的机械管，用来制服伪造身份领救济金的人。
　　她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腕上佩戴有一个大概是圆形，边缘略微凸起的智脑——最普通的，政府统发。
　　身后传来几声嗤笑“没想到都这个时代了，还有人买不起专属智脑？”
　　柯棠眼神不动，智脑在红光前略过，随机她感觉到有细微的光束在扫描自己的瞳孔，她眼瞳微微一缩，光束顺利扫下。“验证成功，11次救济金已发送，祝您生活愉快。”
　　柯棠瘦白的指尖抚过智脑，转身离开，路过几个人身边时，微微抬起脸来，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轻启:“说着这样的话，也还不是巴巴地等着救济金，以为多高尚呢，还不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恶的嘴脸在寒冷的冬日都让我上火得要紧。”
　　听者瞬间涨红了脸，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你说什么？！”那人想必是因为声音越大气势越足吧，柯棠隐约感觉有空气更污浊了。她微微皱眉，退后一步。
　　“请不要把嘴巴张这么大先生。”
　　“你！！！”那男人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哈出的白气一股接一股，青筋浮在皮肤上，好似下一秒就要抡上拳头与柯棠的脸亲密接触。
　　“够了，薛子，他还是个未成年，这里是联邦政府管辖的地方，别忘了，执法者还在呢……”一个上吊眼的男人凑在薛子耳边说道，拉下薛子的手，眼睛瞟了瞟上方的机器，是一个球形的像极了古地球摄像头的东西，底座却是一排细密的管子。
　　薛子一愣，随即瞪了柯棠一眼，站回队伍不再说话。
　　柯棠见没趣，把手插回兜里缓步离开了这里，耳朵里还飘来说者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别急，等他出去……
　　柯棠眼里没有波澜，仍缓缓地走着。
　　风越来越大，呼呼地想卷走一切的生物，柯棠藏在帽子里的头发也被吹散了几缕，黑色的发丝随着风舞动，围巾遮住了她的大半部分脸，唯露出一双雾沉沉的眼眸和亚麻色的眼睫。
　　乍一看，清瘦的身躯，慵懒的气质，即使有这几缕长发散落，也会误认为男子——实在是气质特殊。
　　事实上，柯棠的确是以男子的身份活在了无名星——柯阳，她的双生子弟弟。
　　柯棠放慢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城市。低沉，破烂，没有高科技，在这个星际时代更像是古地球的小城市。联邦的差距大到令人发指，有人享用着最高待遇，有着显赫的身份地方，出身便不知道“破烂”的概念去，有的人却只能生在这里，挣扎着或是消亡着。
　　柯棠在兜里的指尖搓了搓，冷沁沁的。柯棠放慢步子，懒懒的走着，心里盘算着救济金和大人物。
　　大人物，若是拐了叫人来赎，怕是得不少钱吧……
　　她细细地沉思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但雾沉沉的眼睛依旧如古谭一般。
　　“就是他，好机会……”
　　“嘘嘘嘘，小点声，定要给他个教训，刚领了救济金……哈哈哈，归我们了……”
　　柯棠听到这里，步子微微一顿，眉毛微微一皱，“救济金，也可以抢吗？”
　　想到这里，柯棠蓦然停住步伐，身后两人也愣了一愣，脑袋灵活地看了看四周——没有执法者。
　　对视一眼，狠毒的眼神宛若实质，想要把柯棠割成碎片。
　　“上！发现了又怎样，我就不信这么单薄的身子能打得过我们！”
　　“五五分！”
　　两人猛地向前冲，在这个远离人群，阴暗潮湿的地方，快步跑来的声音让人心跳加速。
　　柯棠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在脑后一道拳风来到的时候，微微一侧头，连线圈帽上一根毛线薛子也没有碰上。
　　薛子不由一愣，随即咬着牙，更加狠厉地出拳，上吊眼见薛子没得手，也加入战斗，穿着厚厚的保暖棉裤，向柯棠脚腕处踢去。
　　柯棠脚尖一点，手从兜里拿出来，冻得指尖一哆嗦。迅速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随即长腿向下一扫，看似软绵绵的力道却把上吊眼的脚带了出去，让他身体向左一倾——撞到了薛子的左手，迫使薛子打出去的右拳落了个空。
　　“这小子，有两下子……”
　　“薛子，我骚扰他身后，身前交给你了！”
　　柯棠听到此言，瘦白的手指握了握，下一瞬忽然出掌，素白的掌心带着寒风向薛子的手腕砍去，薛子一惊，连忙后退，上吊眼咬咬牙，趁着柯棠出掌的时候，手肘向柯棠背后打去。
　　柯棠耳朵微动，眼睫也不抬，躲过一击，手掌握成拳，向前迈一步，迅速的出拳。
　　速度很快，像黑河（1）里吹不尽的风，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道向薛子的左手腕打去。
　　“啊！！！”伴随着薛子捂手惨叫，上吊眼也被一记回旋踢踢翻在地。
　　两人在无名星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识人的本领自不会少，三两下便可以制服他们的人，没有伤中他们的要害，说明对方并无杀意。
　　上吊眼慌忙向薛子靠拢，却被一只靴子挡住了去路，向上看，是笔直的腿，素色的毛衣，围巾下雾沉沉的眼眸。
　　上吊眼一激灵，寒毛乍起，对着柯棠说:“没有执法者，却又不杀我们，我们的命要用什么来换。”
　　薛子剧痛的手腕还麻木着，似是被点中了什么穴道，他左手手腕不自然垂下，牙关颤颤地道:“杀人，还是抢政府？”
　　诚然，他们看出来柯棠的穷。
　　柯棠眼睫微微一颤，似是在思考什么，良久，呼呼的寒风卷着她的话传入二人耳中:我要你们的救济金。
　　上吊眼和薛子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
　　抢劫不成反被抢的二人组一个捂着手腕，一个扶着右腰，脚下飞快地远离着柯棠。
　　柯棠看着智脑内多出来的救济金，满意的搓了搓指尖。
　　这么来钱的吗？大人物……
　　柯棠眼前的镜片氤氲上一层雾气，她冻得有些发白的指尖拉上了羽绒服，揣入兜中，懒懒地继续向前走。
　　还是先回家吧。
　　……
　　“大哥，那人什么来头，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啊，早知道这样，就不去了！白丢了救济金！唉！”
　　“她走的方向是南区吧？”
　　“南区？！”
　　……
　　“哈喽大家好，我是今天‘联邦去哪儿’（2）的主持人小雅！大家眼前这颗灰蒙蒙的星球看似平平无奇，实则……”
　　“实则也的确平平无奇。”小雅身边另一个男士说道。
　　“哈哈哈哈哈，这颗星球虽然风景不是很美，科技也不发达，甚至人口数量也庞大……”
　　“这样的星球，为什么上‘联邦去哪儿’呢？”
　　“问得好，”小雅画着精致口红的嘴巴微微一抿，露出温软的笑容。作为当红直播旅行节目的主持人，相貌是可爱精致的，“在很久之前，联邦与虫族交战时，一位少将的战机不小心被敌方击落，意外来到了这颗星球，据说最后活下去的少将带回来的是高纯度的月石……”
　　这时眼前虚拟大屏幕的弹幕开始滚动，
　　“战机被击落，虫族找不到吗？请主持人说话过过脑子好吗？虫族在被联邦压制之前，科技是很发达的。”
　　“楼上说的对，太扯了吧，先不说少将会不会被击落，也不说怎么不被发现，他又是怎么回去的？战机都毁了，走路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真有才”
　　“有才+1”
　　“有才+2”
　　……
　　小雅看见弹幕里滚动的字，眼睛微微一弯，道“可不是嘛，刚开始联邦政府也很震惊，但经过调查研究，证实了被上将发现的这颗星球，拥有特殊的磁场，能够屏蔽干扰信号搜索。”
　　弹幕迅速滚动，直播间的人数迅速增加，小雅笑眯眯地接着说，“至于少将是怎么回去的，这个星球在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了，集中生活在这个星球的南区……”
　　……
　　柯棠回到家，智脑在门前一扫，门锁应声而开，屋内没有开灯，黑沉沉的，柯棠眯着眼，“啪”地打开灯，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不该有的没有，该有的也没有。勉勉强强能生活。
　　脱下靴子，穿上棉拖，白绒绒的拖鞋干干净净踏在地板上。绕过客厅，柯棠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指尖一抬，按住门把手下的一个凸起，“咯哒”，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