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听筒的另一边 答案 ...
-
CH18 听筒的另一边答案
十二月木木收到苏衍的喜帖,很时新的不是红色也不是粉红色,简洁的米白色帖子上印着两个人穿着休闲衣服在绿树荫荫夏末秋初的街头各站两头回眸微笑,很浪漫的一景。原来,他是来问一问她:哎,你要不要,不要我就选她?苏衍没有谁都会过的很好,一个生活哲学深刻的人物。喂,你的动作好快!她在心里损了一把这个暧昧的老朋友。
婚礼定在当月二十二号,周六。木木弹一弹帖子,周六,又是周六,好像我的好事坏事一大堆都是在周六发生的,这一次倒是不知道是要归在好事那一档还是坏事那一档?
午饭时间木木打了一个电话给苏衍道一声恭喜,很客气地说新娘真有气质。苏衍世故地笑了两声:“人生,也就这么回事吧。”紧接着用恐吓的语气:“到时候要来哦?”
木木:“不敢不来。我们台长大人的喜筵,不来是不是不想活啦?”
“唉,木汐,你有没有后悔?”他在电话那头低低的笑。
木木语塞,为毛我的死党们都一个一个这么有个性?她敷衍着恭维他,给他他要的那一句话:“后悔啊,后悔死掉了。”
苏衍那边的背景一片忙碌,两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收线。
晚上收到周淇的八卦电话:“这个苏衍不得了。”
“怎么了?”
“哈,你知道不知道他那一位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会吓的到你?”
“阿莫她们行长的女儿埃这下阿莫的钱包要大大地流血了。”周淇明显在幸灾乐祸。
“苏衍的同事,大学去英国上的,据传喜欢我们苏大帅哥很久了,就等着他来追她。”然后她就扒拉扒拉报了一堆人家的家庭情况学历背景。
“喂,小姐,你都不会激动一下啊?”
“哇,我好激动。”
“声音这么没有诚意。”
“哪像你这么激动,人家祖宗八代都要被挖出来了。”
周淇嘿嘿笑了两下:“阿莫的同事挖的好不好?你知道国有银行嘛,就是这样。”
两个人又拉呱了一会,周淇突然问她:“唉,木木,这一个也跑了。陆彧也没有和你在一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程斐?”
“老大,和我说话的是周淇老大没错罢?”
“我这天天和他朝夕相处的,好像这家伙现在看一看也不是那么花心了。”
木木囧:“周老大,你还真是没有什么立常”
“苏衍那么坚韧的人也有等不下去的一天,木木,谁会为谁等多久?”
“程斐等了你四年多了吧?”
“实话告诉你,他在我们研究生院还是老样子,身边现在是从本科一年级的学妹到读硕士的上下三级。那家伙从来最不缺人喜欢,大概也学不会什么叫做分寸。可是我今天会为他说话自然有我的理由。”
“木木,如果今天收到的是他的帖子,你还会不会这么无所谓?”
木木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会不会?如果小妖真的放手?苏衍好歹还仁至义尽地来问过她一声,可是小妖这种骨子里那么随性自我的人物,大概是一转身就不会不再不想回头了?她突然有点害怕。
等到苏衍喜筵那天,木木带着陆彧出席,在酒席上看到了许多许久未见的熟人。毕业了就是这样,就算是生活在一个城市,如果不是熟到不能再熟的知交好友,就是能一年都碰不到几次。这年头结婚只要还没有新潮到吃自助餐的地步,都是一桌一桌的酒席,熟人半生熟的人以及陌生人围着一张圆桌交换新闻八卦。莫时音坐在了校友的这一堆,周淇推推她问:“怎么没有和同事坐在一起,那边可都是你们银行的大头目。”莫时音细长的眼睛还是一样的风致,她瞟一瞟周淇:“这种时候巴结不上的。人家都在忙着巴结我们那边最大的那一位呢。而且,我,新郎的什么啊?多少暧昧。不如红包多包一点,万一人家翻了一翻签到簿,多少心意尽在钱上。”
周淇问:“唉,你包了多少?”莫时音手指摊开来回着比了比,肖辰低叫:“有钱人!”
莫时音笑:“我还不敢多包,这个东西少包了自然是错,多包更是错。我们的钱发多发少多少水分,很多时候可发可不发就是人家爸爸一时的心情好坏,我也算是为我们银行的弟兄们做点贡献。这个叫什么,何处来何处去?”她转头问木木和陆彧:“你们两个包了多少?陆彧你们公司每年发的钱也不比我们少罢?去年你们在我们银行过账的年终奖金气死我们电脑部做后台的了。今年年底全球经济虽然开始不大景气,大约也还影响不到你们公司?”陆彧回答:还好,暂时不缺钱饿不死,相比同行也没有多少景气。
木木:“和老大阿辰商量好了,我们四个包的都一样。”莫时音报了个数目问是不是,木木点一点头,她乐了:“唉,你们都跟着周淇包还真是省钱。苏衍这桌子的菜都被你们快吃回来了。”陆彧酷酷地不以为然:“苏衍,他会在乎这个?多少都是一样。”
周淇几分感叹:“这倒也是,这两年苏衍在我们聚会上掏了多少。”
“木木,我还真是满羡慕你的。苏衍是这样,程斐虽然还是纵横花丛死不悔改,毕竟对你不同。”莫时音隔着木木望了一望陆彧,没有把话说完,总结道:“反正是各个都不同。”
“你们都还好的了。我和老大怎么办呐?”肖辰嚷完,周淇继续大方地补充:“大学四年加上工作两年,谈过的恋爱心算都不用。”她问莫时音:“阿莫,你呢?还在挑来挑去?”
莫时音回避着答:“我没有木木那么好命,一个一个地等着。好不容易看着一个还好的,犹豫了一下过了一年,人家孩子都有了。”
肖辰嘿嘿幸灾乐祸:“噢,那一个,我晓得。”
“所以,大家还不都是互相挑来挑去的,我都被人家挑着呢,谁也别嫌谁。”莫时音叹一口气,“毕业两年和学校里四年似的,早上看一看自己都觉得变化很大。”她自己说的几分伤感又不肯太过示弱,换了个话题问大家:“这一两个月美国被次贷弄得有点金融危机的迹象,我们银行内部有点在猜这次可能厉害了,吓得我把手上股票放掉了一大半。唉,陆彧,你呢?你往股市里也扔了不少钱罢?”
陆彧回她:他现在股市里一分钱都没有,一周前就全部都放掉了。
莫时音眼睛都直掉:“你舍得啊?今年赚了那么多的就放掉了?也不留两支好的继续盯一盯?”
陆彧嘴角上两分玩世不恭的平淡:“赚够了,有什么不舍得的?原来就是跟着我表哥做的投资,美国那边虽然还在观望,他的同学都建议他不要冒险暂时平仓,我就干脆通通卖掉省事。”
周淇:“这个时候啊,真不好说。我们教授一个个上课都在评论这次美国那边的动静。”
“老大你们就好了。这次全球都不知道会不会被搞得苦哈哈的。就是你们学术界,到时候现成的课题,国家省级一级一级下来,多少钱。写上一篇好的论文,毕业论文和前途都一并搞定了。”
周淇回:“羡慕啊?少来!你们国有银行的饿不死,什么时候对比我们都是钱哗啦哗啦的。”她远远看了新娘一眼:“这个苏衍,结婚这么着急干嘛?这个天气这么冷,他自己倒是一身西装严严实实的不冷,人家一身裙子再是披肩也快冻死了罢?”
正说着,那边一对新人在台上被折磨结束,下台来一桌一桌的敬酒,莫时音取笑木木:“来了来了,我们这一桌会不会最有意味?”周淇也凑过来插嘴:“喂,木木,那个新娘一点都不像你。”
他们五个人很和谐的随着整桌人一起起立,苏衍端着红酒一个一个敬下来,每个人都是一口酒,这一桌除了木木他们都是他在学生会里的老部下,旧日积威之下大家最多就是起一起哄,倒是没有人出头逼他喝酒。最后敬到木木和陆彧两个,周围一桌子的连着伴郎都知道故事,只有新娘和后面的伴娘是局外之人。果然如莫时音所言,很有意味。
苏衍清一清嗓子,开口:“木汐,陆彧,谢谢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木木还是如此之呆,只知道说恭喜,脸上三四分局促,这个算什么气氛,对着别人的另一半觉得尴尬?苏衍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经过两年的搭档以木木对他的了解,她清楚他又看穿了她,身上都是僵硬暗恨自己沉不住气。站在她身边的陆彧伸手过来不动声色的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举杯:“苏衍,恭喜。人生一大事圆满解决了,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是艳羡。”
“哪里哪里。”苏衍也不废话,环视整桌十个熟人喝下杯里的酒:“谢谢大家。人生周折反复不可预期,苏衍有各位朋友相伴左右,以往种种心中感激。谢谢。”
觥筹交错之间木木离席去洗手间,途中收到苏衍的一个短信:“木汐,你于我而言从来不曾改变。今后有事不用客气尽管来找,我会很高兴。改天一起喝酒?”木木两滴眼泪下来,他对她如此之好,她却没有挑他?这个老朋友很温暖,和陆彧不同,不远不近。可是人生越走越远,以后她和他毕竟也是会越走越远的罢?
送客的时候苏衍站在门口,他身边是他的如花美眷,木木在在离去的人群中远远看着他谦谦而儒雅的熟悉模样,不由翻了翻似水流过的岁月,混乱倒错的往昔。最爱的那一个和旧伤口长在一起,几年了都不敢碰触,还有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该简单的地方不简单而该复杂的地方不够复杂。那一刻,她想: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样带着思绪矛盾和困顿了几个星期,木木在睡眠前后和工作余暇纠结。一月十一小光棍节,下班前她拨了个电话给陆彧,两个人先三言两语互掐了一番,她问他:“唉,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先这样吧。”他大概夹着手机,木木听到那边键盘断断续续地在噼里啪啦。
“陆彧,你为什么不肯回头?”
话筒那边安静下来,陆彧停住手沉默了良久,苦涩回应:“做一件重要决定之前我会考虑很长一段时间,好像,从来没有回头过,因此,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回头。”他很痞气地笑了两下:“不然你教一教我?”
“人生有太多的反射面,每一面都足够消磨掉不少的光阴,暂时还不会很无趣。”他又逗她,“当然有点寂寞。木木,你为什么不肯回一下头?我都还等在这里唉。”
“你可以去死了陆彧,拿我来消遣。”
“木木,干嘛问我这个?”他低声坏笑,“你想做什么?你一向比我敢做。要不要跟我先练习一下?”
陆彧很有自知之明地在木木发飚之前转移话题:“程斐还在天天堵你下班?嘿嘿,今天是个好日子。”
两个人收了线。她下楼果然看到他。小妖就单穿了一件黑色皮衣,下面牛仔裤边沿堆叠耷拉在灰栗色拼接皮鞋上。她走近他,原来这个家伙还真是贪靓不要命的,皮衣里面就是一件深V的红栗色羊绒,领口和下摆露出灰色的长T-shirt。傍晚昏暗而寒冷,小妖望着她眼波流转,呼出来都是白气。木木打量了他两眼没有好气地说:“程大帅哥,可以了,光棍节也要出来招蜂引蝶。”他笑,她给他一脚:“喂,冷不冷?用不用我的大衣包住你?”
小妖黑线:“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个好像是男生的戏码罢?”他怒:“你调侃我啊?”
木木笑而不答,小妖宠腻地斜了她一眼,她扛不住他的容色,骂他:“不要勾引我!没用的。”
“我下午请假弄了东西给你吃,去我那里好不好?”
“你想干嘛?”
“木木,你想歪了吧?我真的弄了东西,煮了一个下午。我保证!”
小妖在寒风里情深如许,眼睛里都是委屈,木木心又软了一软。大抵全人类都容易对外貌出众的人比较宽容和善,木木亦是凡人。两个人到底坐上了出租车,去了木木久违了的那套公寓,程斐现在自己的窝。
房子还是老样子,沙发和床都在,其他家具都被换掉了,现在他有一只圆形玻璃花樽,满满插着淡到快到苍白的粉色香槟玫瑰。程斐一进门扒掉皮衣打开房间和客厅的暖气,钻到厨房里。木木听到微波炉一阵乱响,这个人有模有样地端了一大堆食物到长条木头饭桌上。木木第一次看到小妖下厨的成果,下巴都快要掉下来。蒜泥西洋菜,西芹百合清炒虾仁,柠檬茄汁鱼,搭配酸梅酱的烧鹅,还有一个砂锅煲的青木瓜炖猪手。小妖态度良好的承认:“这个烧鹅我换了鸭子也做不出来,粤菜馆子里买的外卖。”然后俯视一下自己的作品,得意洋洋:“我厉害吧?没想到我做菜也这么有天分吧?”
木木回想了一下从中学开始吃过的无数带焦味的煎蛋,很怀疑地看着这些菜肴。小妖很是不忿:“你那个是什么表情?真的是我做的!”他看她还是不相信,老老实实招供:“好罢好罢,我坦白,练了快三个月了。”在她的视线之下他有点窘迫:“我只会这四样。”
小妖接着小声抱怨:“连一点点虚荣都不被容许。”
木木心里酸酸的,她第一次想自己是不是对小妖太过分了。这大半年来他陪着小心哄她高兴的样子一点都不是那个程斐,她有点心疼。小妖其实又做过什么呢,过分的也没有什么吧?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从小到大他对她都是这么好,所有的女生里他对她最最好。他是不大懂得爱人,那一次他大约也是无心的罢?没有莫时音的提点,愚钝的她又怎么会揭开那一场精神爱恋?大致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沌着遮掩而过?他从来就不曾舍得蓄意伤她。木木忽然看到年少时的小妖哄着骗着威吓着要她多看两本书多听一支钢琴曲室内弦乐。从中学到大学,不厌其烦为她补习的是他,不管自己多忙又抑或有无女友。他会陪她挑衣服教她用香水,点评指摘她的妆容搭配,虽然都是挑剔。如果没有他,她会是什么样子?木木自己都想不出来。她只知道如果没有他,她一定不是现在的样子。这样带着他的痕迹的她被其他男孩子喜欢,小妖大略还是介意过的罢?虽然他嘴上不认。
小妖狗腿地拉开椅子,服侍着木木坐下。他给两个人装了饭,又拿过一只碗来装了一碗汤,塞了汤匙在她手里:“尝尝看?好不好喝?”
真的很棒的汤水,他不知道私下练了几遍?小妖在一边说:“这个青木瓜好难买,熟的煲出来味道好怪。你是不是最喜欢这个汤?我对你好罢?”
木木心想我是不讨厌这个汤水,可也没有特别喜欢呐?她奇怪的问:“为什么这么说?其实我还更喜欢简单点的干贝冬瓜排骨汤。再说了,这个汤就算是女生也不能天天喝的呀。”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汤?”小妖一副快要跌倒的样子。
木木呐呐的点头:“不过也很好喝啦。”
“这个周淇!”木木听出小妖在磨牙,“诓着我来回做了十几遍给她喝。”
“你们不是死对头么?现在和好啦?”
小妖泄气地点点头:“不敢找别的女生教我这些,不是怕你生气么?”他抬眼瞪她:“你好小气的,还动不动就走,一点准备都不给我。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偷偷在介意,然后又把我踹到几百里之外?”
木木心虚的低头吃菜,嘴里含糊着表扬人家:“好吃。小妖你好厉害!”她笑眯眯的抬头:“你对我最好了。”
吃完饭,小妖抱了一床被子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对着他新买的液晶电视看碟。这部片子照例是小妖的推荐,有点冷门但是他说很好看,06年HBO出品的,算是最近很值得一看的DVD之一。片子很长,内容细节木木后来也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几百年前的那个英伦女王周旋在几个情人之间一生未嫁。画面拍得很华美,演员低而婉转的英伦口音在转述这个不被岁月忘记的故事,那个奇特而聪慧的女人,那么强势却缺失安全感。
她看得有心没思,他看得心猿意马。他想:还好这个沙发不是很长。她在问他:“这两个人都对她似好非好的,到底有没有在爱她啊?”
他反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在爱我,木木?”
木木低头不答,也没有否认。电影的光影落在她的脸上,他望着她,她的睫毛抖动,都是按不下的心跳和茫然失措。他猜她大约是爱他的,毕竟一起过了二十多年的春夏,他要她认下来。
小妖伸出手在被子下拉住她:“木汐,我爱你。”
他很紧张,怕她挣脱,可是她没有。她的手细细软软的在他手心里。木木听见这个骄傲男人困顿而平静的自白:
“这句话这四年多来我念到都不爱念,而你是不爱听也不信。是,我不懂什么是爱。”
“生活里没有什么告诉我这是什么,你知道我爸我妈……别的人身上我也不大曾见过多少?书本里我这个翻了十几年书的人都翻不出一个了然。文学和艺术里的我不大相信,史书里写的都是因果利益,就算是看上去有,我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想什么。科学告诉我这个是我荷尔蒙和外激素分泌的结果,过几年搞不好就会消失。所以,我不知道。”
“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会难受会失落会烦躁还会悔恨难言,什么都不能补偿。”
“看到你和陆彧在一起,我明明难过又嫉妒,却不得不为你忍下来。我怕你走的离我更远。”
“我可以为了你,不和任何一个女生再有纠葛。当然,这句话,你肯定不信。”
“也许我以前真的很滥,但,这四年多我的床上都是空的,你大概会知道这个对我,有多难。”
“木汐,我想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
“我很喜欢你,没有不行。”
“所以如果我说我很爱你木汐,不会很假罢?其他人明明不如我的都一个一个说了信了,我为什么不能说?”
“我们之间不曾有过物质、家庭、年代的阻碍,比其他人幸运太多。如果你问我对你会不会完全满足,我答不上来。只知道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太煎熬,哪怕再睥睨人群随心所欲,没有你我都不甘心更不会满足。”他低声问她,“木汐,我很爱你。你可不可以回来?”他手上一用力她有点疼,可是她更心疼他。
就这样了罢?反正你多少都是任性赖皮,反正我都是在爱你,又何必纠结太多你是不是同样等分地在爱我呢?我爱你,那么就算为你多忍一点多退那么一步两步,未尝不是自己的另一种满足罢?
木木小声说服自己:既然这几年都承受不起对方的放手和随之而来的轻松,大概是不能够否认和无视他们根植在彼此生命里的这个事实了。环顾四周对比身边诸人,陆彧苏衍周淇莫时音和肖辰,她看不见又有哪一个在百分之一百的幸福。木木忽然觉得,人生在世实在不能太过贪心。就这样子罢,好吧,我也折腾得够了,也放不下你,那,就是你好了。小妖,她在自己心里轻轻叫他一声,我最爱的一直都是你。跳过你,大家大约都是痛。
想好了答案,抬头看向等着她回应的程斐,木木爽快地答:“好。”然后,她跳过这个话题直接就问他:“喂,你要不要吻我?”
第二天一早木木在床上醒来,突然坐起来大叫一声,小妖闭着眼模模糊糊拉下她来:“干嘛啊?今天是周末。睡觉!”
木木:“我忘了给我妈打电话了!”
小妖:“噢,昨天我告诉她你会过来吃饭看碟,如果看得太迟就不回家睡了。”
木木翻过身掐住他的脸:“你,你昨天蓄意的吧?电话都打好了!”她自己歪着头想了一下,气得就是一拳:“你不是四年床上没有人么?为什么会有保险套?”她一只手就要伸到床垫底下摸出盒子看一看保质期,他按住她,拉下她的头吻她:“别看了。我就是蓄意的。”她咬了他一口,“不行,我要反悔!你个破人。”他被她咬得小小叫了一声,不管不顾的继续,口里一心两用:“喂,木木,你还真是野蛮。”
他那么聪明当然知道怎么对付这个时候这样讲不得道理的她。木木只觉得他微凉潮湿而迷离的唇齿细碎密集地落下来,鼻息气息一喷上来都是熟悉的性感慵懒。在混着残留烟草和香水味道的床单被褥之间,她被他抱着吻到都是心跳昏沉,眼角余光看见暖气空调边上那块绿色窗帘微微漏进两丝光线又密密的遮下来,黯淡光线中她三心两意思绪飘忽不定,这几年的床笫之欢像光影一般流水而过。小妖和陆彧太过的不同,习惯动作对比来对比去,恍然好笑地发觉不知道是不是戏如人生反正她自己的人生确是如戏。
程斐欲望一上来都是一个忍不住,熟悉她的他痛恨她不专心的表情,恨恨着把她翻面一口咬住她的脖颈要害,恶狠狠地啃着那个刺青,他告诉她:“木木,要挑你你会被我挑死,何止是野蛮,不过,我还就是喜欢。木汐,我认了。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只要还有知觉。”他向她许诺,“木汐,我不管你怎么样,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会很专心很专心。”他不再出声,专心地对付她,他那么懂她,而她对比着他还是那么的愚笨,当然再也不能够一心两用了,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背后喘息低语:“木汐,我爱你,很爱很爱。”
下一个周末,木木一个人跑到街上给陆彧打手机,那边接起来就说:“哦,原来你还活着。”
木木:“我最近有点忙。”
陆彧:“还真是很忙,给你电话回我短信。大牌啦?”
木木:“陆彧,如果我说,我现在和小妖在一起,你会有什么反应?”
陆彧:“哦,意料之中。还有,大概我是出局了。”
木木:“他说,他不大懂爱,不过他爱我。”
陆彧:“你确定这个逻辑没有错误?女人还真是好骗!”没等她跳起来,他接着一句:“好啦,恭喜,幸福的人。”
木木:“嗯。你呢?”
陆彧:“老样子,没变化。喂,木木,你为什么这次会肯回头?那之前又都在坚持个鬼啊?”
木木:“我也不大清楚耶。”
陆彧:“呃,算了,当我没问过。等智商恢复到平均线在来找我罢。上次一个月,这次打算什么时候恢复正常?”
木木:“陆彧,很多时候很清楚就什么都不会做了。你不妨糊涂一点,用力一点。”
陆彧拿着话筒,听见木汐在另外一边说:“我只是知道,你也知道,这一路过来几次都差点挂掉的心痛。感情里面但凡两个人都掉下去了,伤心难受都是双份。就算只是一个人在受伤,如果那个是他我都会认下,不为什么。可是,我知道不是。”
“陆彧,你都知道是不是?这个人生我们为什么而活?我都不大清晰,哪个人又十分的清晰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一路上学工作恋爱,还有许多人生大事等在前面,大家还不是都比照着旁人。且不说大部分时候都碰不到让你有欲望的那个人,就算碰到了,又有几个人肯停下时间来看一看自己,然后走难一点的路?又有几个人走下来一直到死都是幸福?好少罢?”
街市背景之下她的声音沙哑着却清晰着像一个梦幻,“真的好难。你不是一向都只相信现在的存在?大概听你说的太多,以后会怎样我也都不敢奢想。这一秒,就这一秒,我只知道,但凡我或是他少坚持些许,今天,现在,都不会这么幸福。”
陆彧在听筒这一边,耳朵里也是街头的喧闹,木木的声音似在回响叫嚣:“坚持……幸福幸福……”阳光太过刺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