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之欢喜》裴七郎

14、第 14 章

　　“你笑什么呢？和我讲讲？”琼斯看见程启和见喜说着悄悄话，轻咳一声。“甭管她，你说你的。”见喜趴在程启耳边轻轻说着，气吹到程启耳朵眼儿里，也不知道是痒的还是听见见喜的话开心的，总之程启笑的比谁都灿烂。
　　“见喜不能吃生食，对美国的食物也不是很感兴趣。最好还是到唐人街去找找吧。”程启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若是琼斯不同意，他随时都有可能带见喜离开。琼斯撇撇嘴，像是很是不满，却也只能接受。这家店是老满族特色菜馆，见喜看着都很是亲切。“各位用点什么？咱这都是满人做的，绝对纯正！”
　　老板说话口音都有一种满话腔调，见喜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剩下的让程启做主。“羊蝎子吃过吗？”见喜好像听过这个名却没感觉自己吃过，只能说：“好像吃过，但是都是嬷嬷剔下来的，怕我硌坏牙。”程启脱下自己的外套，又帮见喜脱下，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自己身边，说道：“羊蝎子不自己吃有什么趣儿啊，来一锅。”“唉，得了，这位先生说的对啊，羊蝎子不自己啃有什么意思啊！”
　　小店不大，却实实在在让见喜来美国后第一次感觉到家的味道。“听这位小先生说话口音，是京中人吧？”“是，是京中人。”“哎呦，我可好久都没听这口音了，我这老婆子一听就感觉亲切。”见喜听了这话笑着告诉店家，他也亲切极了。“我这儿啊，已经好久都没有咱们大清人来过啦。唉要不是儿子来了这儿，我也不能来。可是你们瞧瞧叶赫那拉那个老妖婆把咱们大清祸害成什么样儿啊！”店家看起来痛苦极了，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程启在桌下捏捏见喜的手，见喜却问道：“夫人您知道叶赫那拉的事儿吗？”
　　“说来惭愧，我女儿曾经在宫里伺候过一段时间。要不是因为宫里没钱给奴才发月俸，也不会放一批回宫。我是见过盛世的人，如今见了这个，难免伤感。稍等一会，菜马上就来。”店家走了许久，餐桌上只有琼斯叽叽喳喳，见喜一言不发，程启想着他该是难受了，想着该怎么哄他开心。却看他自己一个人抠着手，手都要抠烂了。程启伸手拦了一下，见喜抬头看他。“抠坏了，你看看瞧着多可怜啊？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别自己较真。”
　　“我是在想一会啃羊蝎子会不会吃相太难看。”听他这么说，程启觉得见喜大概是真难受了，都学会找理由了。程启没出声，只是用大拇指腹轻轻揉着被见喜抠破的指尖。
　　“哎呀，大清啊，虽说是有叶赫那拉作祟，可要不是气数早就尽了也不会落败的这么快。”见喜低着头一言不发，程启赶忙出声制止。“怕什么啊？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要我说啊，叶赫那拉家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叛徒。自然了，大清封建又保守早该亡了！”
　　“你胡说！叶赫那拉家才不都是叛徒！”这是见喜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只见他拍着桌子，怒目圆睁。像个孤独的小英雄，他不许任何流言蜚语侵占自己的家族，单枪匹马的守护残破的家园，维护着家族仅剩的尊严。琼斯显然被吓住了，却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稍微一愣接着说道：“那你说，大清现在变成这样，因为什么？”
　　琼斯双手托着脸，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见喜说不出来，攥着拳头坐下来。“叶赫那拉家没有叛徒。大清子民也没有叛徒！大清...只是打了败仗...节节败退，但是大清没有叛徒！”见喜跑了，快的程启都没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好好的为什么又要提这些事？以后再敢来纠缠我，小心我写信告诉你父亲！”琼斯是最害怕父亲的，若是被父亲知道她苦苦追求一个清朝人，会被父亲打死。程启说完，抱起衣服就出去追。
　　程启想刚才应该直接出来找见喜就好了，何必和琼斯做过多的纠缠。他已经找遍了唐人街，却还是不在。没办法他只好打车赶回家，这儿离家不算远，没准见喜能走回家。程启拜托司机慢些开，眼里没放过一个角落，一直找到晚上也没发现。“这孩子能去哪儿呢？”程启不甘心，或许人还在唐人街，只是自己没发现？此时天上已经飘了雪花，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见喜在美国哪都没去过，他能走去哪呢？在车经过百老汇的一瞬间，程启突然想到，还有百老汇啊！
　　程启付了钱，匆匆跑下车。雪越下越大，程启也越来越着急。他会不会被人欺负了？躲在哪里不敢出来？程启这样想，随即高声喊道：“见喜！见喜？见喜？”没什么用，只有几个白人驻足问他需不需要帮助。“Have you ever seen such a tall boy? Qing Dynasty people! He still has braids!”（您有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小男孩？清朝人！他还留着辫子！）程启伸手比划，白人只能抱歉的告诉他没有。程启匆匆道谢，匆匆跑向百老汇售票处询问。“Um I saw him around 5 p.m., but he was driven away by security. I don\'t know where it is now.”（嗯...我在下午五点左右见过他，但是他被保安赶走了。至于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程启叹口气，只要确定来过百老汇就好了。
　　在程启路过百老汇后门，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他：“程先生？”程启回头找了半天才确定蹲在偏门路灯后面的小孩是见喜。程启奔过来差点摔一跤。程启先给见喜披上衣服，衣服一直被程启贴身抱着还有些余温，外面裹着程启的外套以至于没沾上一点雪。“冷不冷？是不是冻坏了？嗯？”
　　程启见 见喜脑门上也有雪，轻轻帮他拂去，又把见喜的手拉进怀里暖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嗯？你知不知道？我怕你挨欺负，我怕你挨饿，我怕你被顽劣的白人打了却找不到回家的路。”程启把见喜拢在怀里摩挲着后背，轻声说着，好像在安慰见喜，又好像在安慰自己。“程先生，我饿。”见喜闷闷的声音在怀里响起，程启才把人拉出来却愤愤说道：“就该饿着你。”说是这么说，却也不能真饿着，把人带着去吃汉堡，一点也看不出中午生气的样子。
　　“慢点吃，慢点吃。怪我，我该给你留些钱的。”程启叹口气就要拿钱包，见喜却说：‘我有钱，姐姐给我压岁钱。我给百老汇的人钱，可是他不要。我没听懂他说什么，叽里呱啦一大堆又把钱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