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沙木平

30、第 30 章

　　“我们去月湾公园玩一下？”当走到街角路口的时候，秋彤突然说。
　　一说到月湾公园，月仪马上想到张家铭，想到他离公园处不远的别墅一样的家，以及张家铭喜欢秋彤。
　　“有点远哦。”月仪本来想说这句话的，但是说出口的却是：“好啊！”
　　“你最近有打电话给你家人吗？”走了一段路之后秋彤问。
　　“比较少，你呢？你阿婆身体还好吧？”月仪问。
　　“不是很好，她现在都还干很多活，感觉她老了很多。”秋彤说，月仪能感觉到秋彤语气里的悲伤，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甚至有一瞬间，月仪在想，如果秋彤和张家铭在一起，以后的生活应该就好过很多了吧。
　　“有时我都想出去打工赚钱了，有时，我想叫我阿婆不用去干那么多活了，可是，她总会说‘不干活，哪有的吃啊？’我就说不出口了，我现在的确是没有能力说出叫她不用去干活的话，可我奶奶都六十多了，还每天干活。”秋彤越说声音越低。
　　“不要有这种想法，如果你去打工了，就一辈子都打工了，他们送你来读高中，肯定是想你考上大学。”月仪说。
　　“我知道啊，可是有时想到她那么辛苦，就真的很想减轻她的负担。”秋彤说。
　　月仪沉默着，没有继续出声，秋彤说完之后，也没有在说下去，继续往前走着。
　　“我想去买件衣服给我阿婆。”在快到月湾公园的时候，秋彤看着路边的一间衣服店说。
　　“好啊。”月仪回答。
　　看着秋彤在认真挑选衣服，月仪心里莫名觉得惭愧，自己都没买过东西给家人，妈妈冬天唯一的两件外套都还是结婚的时候的嫁妆。一直以来，自己都只会问家里要钱，可却从没想过买点什么给他们。
　　“这件怎么样？”秋彤手里拿着一件带有花纹的暗红色的衣服问月仪。
　　“可以啊！你阿婆经常要干活，这件耐脏！”月仪说。
　　秋彤后来又看了几件其他的衣服，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件带有花纹的暗红色的衣服。在付钱的的时候，月仪看着秋彤从她口袋里掏钱出来给售货阿姨的时候，心里又是莫名的一酸。
　　“你阿婆收到肯定会很高兴。”当走出店门口的时候，月仪说。其实月仪还想说，这件衣服应该是你半个月的伙食费吧，但是月仪不敢说。
　　“是啊，她很容易满足的，小时候，我送她一张卡片，她都逢人就夸我懂事呢。”秋彤说，秋彤说的时候，目光都变的温情了很多。
　　“你很爱你阿婆。”月仪不由低语道。
　　“她更爱我啊！”虽然秋彤说的很小声，但月仪还是听到了。
　　看着秋彤脸上的表情，月仪心里更内疚了，在孝心这方面，自己做的真的不如秋彤好。不管哪方面，月仪都突然觉得自己不如秋彤，秋彤比自己漂亮，秋彤比自己学习好，秋彤比自己会关心人，秋彤比自己孝顺。
　　她值得有好的未来，她值得被爱，月仪心里想，尽管月仪很多时候都会羡慕妒忌秋彤，可是此时，却莫名有点心疼她。
　　走出衣服店之后，月仪和秋彤继续往月湾公园走去。相对于校门口的那条街道，月湾公园这里显得冷清多了。虽然一路上，月仪和秋彤并没有讲多少话，但月仪内心却莫名觉得安稳，至少此刻内心没有自己一个人走在校道上的那种慌张、不安、无措以及兵荒马乱的感觉。
　　月仪和秋彤并没有在公园逛很久就回去了，因为晚上还要上晚修，而且回去也还要走半个多小时。这一次在公园里没有碰上张家铭，而自始至终，秋彤也没有说起关于张家铭的一个字，月仪也没有主动说起。
　　只是在快回到校门口时，月仪却意外的遇到了刘易佳和陈志彬一起出来，说起来，这是高二以来，第一次正面遇上陈志彬。
　　刚看到陈志彬，月仪就莫名慌张起来，甚至来不及想，他和刘易佳不同班，怎么这么巧一起出来了呢？
　　陈志彬好像感觉有人看他，便也看月仪这边来，月仪在陈志彬看来之前，迅速微侧着脸把目光收回来，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他，只是心里却是更加慌乱了，其实月仪多想大大方方自自信信的正面看着他，多想跟他说一句：“这么迟才出来啊，好久不见哦！”只是，现在月仪连正面看着他，都没有勇气。
　　越来越近了，怎么办？是打招呼，还是装作看不见？
　　“秋彤。”月仪还在慌乱中，听到了陈志彬的声音。
　　“你们刚出来啊？”秋彤很自然的回答。
　　其实月仪也很想跟陈志彬说话，可是却怎么也不敢看着陈志彬的眼睛，而且月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于是便微低着头，可心里却是难受的很，为什么就在面前，都没勇气看他？为什么每次遇到他，都是这种情景？为什么就不能大胆一点？
　　可是，为什么他是向秋彤打招呼，没向自己打招呼？
　　月仪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
　　“出来买点东西，就上教室了。”陈志彬说。
　　“这么早上教室啊？”秋彤说。
　　听着他们的对话，月仪觉得时间过的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像在煎熬。有一瞬间，月仪宁愿自己没有遇到他们，就不需要这样子无所适从，慌乱无处安放了。
　　“月仪，你也出去了？”一旁的刘易佳开口问。
　　刘易佳的声音好像把月仪从慌乱中拉了出来，至少月仪这一刻觉得自己是存在的，不是透明的。
　　听到刘易佳的声音，月仪抬起头看向刘易佳那里去的时候，碰上了陈志彬的目光，月仪赶紧把目光移向刘易佳那里去，说：“我是陪秋彤出去的。”
　　月仪回答完，又马上收回自己的目光，深怕自己在碰上陈志彬的目光，其实在看到陈志彬的时候，月仪的确是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听使唤了。
　　“我们先出去了。”陈志彬说，说完便从秋彤的肩膀走过去。看到陈志彬和刘易佳走到了身后，月仪才松了口气，终于没那么的无所适从了。
　　只是当他们刚从身边经过的时候，月仪又忍不住想回头去看他，好像这样，就能把他记得更深一点记得更详细一点。不过，月仪终究也不敢回头去看。
　　“你和陈志彬很熟吗？”月仪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想问秋彤这句话，刚才看到秋彤和陈志彬说话说的那么自然，月仪心里既是羡慕又是难过，羡慕的是秋彤可以这么自然的和陈志彬说话，难过的是，自己跟陈志彬认识比秋彤早，比秋彤久，可自己却跟他好像陌生人一样陌生。
　　月仪微侧着脸看了一眼秋彤，感觉秋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刚才遇到同学打声招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让月仪更觉得难过。
　　原来有些事情在别人那里是在正常的不过的事情，却是自己奢望难及的事情。
　　“你和陈志彬很熟吗？”月仪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你认识他啊？”秋彤说。
　　“他高一和我同班啊。”月仪说。
　　“哦，这样啊。”秋彤说，“也不是很熟，他就坐在我后面，他学习很好，特别是理科，每科都很好！”
　　月仪听着感觉和他的距离更遥远了，自己的成绩上了高二之后，又开始退了。其实月仪每天都有很认真听课，很认真学习，每天的时间都是用来做练习做试卷做作业，可是成绩却始终上不去。
　　“你和他经常讲话吗？”月仪虽然心里失落，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的情况，想知道更多更具体他的情况，就像这句话，月仪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带着醋意 ，还是不甘心？只是月仪心里想问，却也不敢问。
　　月仪还没开口问，秋彤突然说：“你怎么会问起他啊，你对他有兴趣？”
　　你看青春的痕迹多明显啊，哪怕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被看的明明白白。你若不是对他有兴趣，又怎会提起他的名字？
　　月仪先是一愣，接着马上说：“就问一下而已，问一下都是喜欢了吗？”
　　“跟你说笑的。”秋彤说：“看你们刚才两个都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你们不熟，你刚才看都没看他一眼，又怎么会对他有兴趣呢？”
　　这话说的月仪心里又是一酸。
　　“不过旁边那个男生，好像对你挺不错的。”秋彤说。
　　“你这么说的话，陈志彬就是对你很好咯！”月仪说，月仪说出这句话之后，心里莫名难受，但是月仪的语气还是尽量保持平常的语气，月仪说完之后，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他就跟我说一句啊，你就说他对我不错，那你和陈志彬还说了那么多话呢。”月仪解释着说，其实有一瞬间，月仪真的就突然担心突然害怕陈志彬会喜欢秋彤。
　　“今天怎么跟你开玩笑，你都当真了？我还以为你会吹牛说对我好的男生多着呢？你以前就是这样的啊！”秋彤说着，看了一眼月仪又继续说：“陈志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大概没料到秋彤会说后面这句话，月仪又是一愣，但又很快恢复平常，是啊，秋彤她怎么会像自己这样呢？喜欢秋彤的男生那么多，像在月湾公园附近有一幢别墅一样的房子的张家铭，秋彤都不在意，她又怎么会轻易喜欢其他男生？
　　只是想到这里，月仪未免又觉得心酸！为什么在别人那里轻易就能拥有的东西，在自己这里却是一种奢望？为什么那么多男生喜欢她，而自己却连跟男生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那陈志彬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月仪脑里突然闪过这句话，月仪刚想到这个，马上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什么这种想法的感受那么真实？月仪真的很想问问秋彤，很想证实陈志彬是不是喜欢她，可是，月仪又很怕听到答案，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月仪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问。
　　秋彤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往往学校里走着，此时校园的广播传来：“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我爱你，你知道不知道？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看咖啡夕阳又要落下，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就这样，永远不分开，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的歌声。
　　“孝顺的，有责任心的。”走了一会儿，秋彤才回答。月仪看到秋彤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很认真的表情，这让月仪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你呢？”秋彤问。
　　秋彤这一问，把月仪问住了，月仪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啊，肯定是高富帅啊！”月仪开着玩笑回答。只是为什么当自己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是难过的呢？
　　“我觉得你这么单纯善良的女生，应该是和阳光开朗的男生在一起。”秋彤好像没有听到月仪的回答似的说着，“如果我是男生，我都想做你的男朋友！”
　　本来内心刚平静的月仪，在听到秋彤这句话，内心马上又波涛汹涌了，甚至有一瞬间，泪水就差点溢出眼眶，好像在心里积累很久很久很多很多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决堤的决口。
　　“那是！如果我是男生，我也想做自己的男朋友！”尽管心里波涛汹涌，月仪表面还是风平浪静的说。
　　此时，校园里的广播声已经停了，天也已经渐渐暗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