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海德堡》言昔昔

2、潮湿阴冷海德堡

　　佳林在海德堡的学业十分繁重。由于从小对语言的不敏感，使得她英语学的十分一般，德语更是一窍不通，加上这里的教授上课虽然使用英语，却带有一股浓重的德国腔，众多的摩擦音和颤音，一节课下来常常让佳林感到自己的舌头发硬扁桃体生疼。
　　为了攻克语言障碍，也为了让自己的扁桃体适应这个语种，佳林除了上课时间几乎耳朵上都要挂着耳机。她曾经憎恨地想，如此精密，严格的德国人怎么发明出如此难听而复杂的语言，难道就是为了匹配他们的刻板形象么？真是适合教马匹的语言。
　　五月，多变的德国天气，刚刚出门还是晴空万里，一会就阴云满天落下密密的细雨。佳宁将风衣的帽子遮在头上，慢慢悠悠在小巷中晃荡，耳机里播放着德国的早间新闻，优雅的女声在耳机里一本正经的滴里嘟噜。今天是13号，德国人最讨厌的一个数字，恰逢周末又是雨天，路上行人很少。每逢周末上午，佳林都要去小城的养老院做社工。这并不是佳林多么热爱公益，而是只有这里才有可以东拉西扯闲聊的机会，老人们普遍没什么重要事情，而且也乐于纠正她十分不普通的德语发音。
　　海德堡城的小巷十分狭窄，地面铺着灰色或橙色的路砖，整齐干净，走在这里佳林又有回到京城胡同的感觉。家乡啊，遥远而熟悉，走着走着，是不是到了路的尽头就可以看到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小摊。佳林想着，分神走入一个路口，耳边传来一句德语vorsicht，佳林还正在奇怪，耳机怎么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啥意思呢，一个黑影已经出现在眼前，将她整个人撞翻在地上。紧接着自行车倒地，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骑车人动作敏捷，倒地后一个打滚站起来，窜到佳林面前作势将她拉起来，嘴里是叽里咕噜的德语，说的太快佳林一句也听不懂。佳林心中一阵怒火，挎包掉到地上，满身的泥水，她一把推开扶着她的手，一着急飙开了京腔“你丫是没长眼嘛。”对面的男孩停止了嘟噜，用生硬的中国话问“你，中国人？”
　　男孩年纪不大，穿着黑色连帽风衣，风衣帽子摘了下来，露出棕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脸，蓝绿色的眼睛，睁地大大的，带着孩子一般的纯真，关切地望着她。真是一个清俊的异国美男子。
　　佳林怒气仍盛，没有理他，拎起满是泥水的包，一瘸一拐地离开，身后的大男孩满是歉意“对不起，你，需要帮忙？我，名字，乔纳斯。”
　　真是糟心的一天呐，佳林将湿漉漉的衣服放到电热器上烤，和坐在躺椅上的老马克抱怨道。老马克是社区养老院最爱聊天的老头，他曾经是机械工程师，在大学曾经做过博士生导师，30年前还到过中国，是个中国文化的崇拜者。“13是个糟糕的数字。真是糟心的一天”老头将佳林的话重复一遍，纯正的德语发音。每次都是这样，他从不指正佳林的错误，只是找机会复述佳林的话，让她听得更明白。德国绅士就是这样，体贴细致，从不让人感到难堪。
　　今天老先生心情很好，佳林扶着他在走廊慢慢走动，他就絮絮叨叨地给佳林讲他在中国的所见所闻。活动了半个小时，他将佳林带到休息室，从小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大盒手工巧克力。他开心地像个孩子，“我的孙子今天来过，是个优秀帅气的小伙子呦，喏，他给我带的巧克力，不过他说我每天只能吃一颗，请你吃，味道很不错。”佳林知道这个老先生很爱吃甜食，但是护士嘱咐过，老先生的血管很不好，不能多吃甜食。佳林逗他“是不能多吃呢，不遵守约定，我就要告诉护士。”老马克露出伤心可怜的表情“贿赂也不行吗？”佳林从精致的盒子拿出一颗，剥开金色的包装纸放到嘴里，甜甜笑着，“味道真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