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活着回来》三千里路云吃鱼

2、急诊大楼2

　　春来秋往，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时辰在停车场出来，看了眼手机，看见自己也就睡了三个小时，悲从中来。
　　医院急诊永远都是忙碌奔波，偶尔传来或撕心裂肺或低低啜泣的哭声。
　　看了眼备忘录，今天还有三台手术，还都是大型手术，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叮——
　　【今日我市将迎来特大雷暴天气橙色预警，请市民做好防范，关好门窗，注意室内空气，注意防范，小心驾驶，减速慢行，小心坠物，远离路牌等。】
　　好吧，多事之秋啊。
　　叮——
　　【时辰，不要回医院。】
　　咦？
　　时辰看了眼第二条短信，发现是个未知号码，心里想着也没印象是谁啊，同事朋友都有存号码的习惯，而且现在大家都是用微信联系，谁会特意发个这么奇怪的短信。
　　【你是？】
　　发送失败。
　　算了，可能是谁的恶作剧。
　　想着时辰便朝医院急诊大门走去。
　　叮——
　　【不要回医院！】
　　吓了一跳，时辰一瞬抬头。
　　前方有两个互相搀扶的夫妻，看起来四五十岁。
　　再往前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边看手机边四处张望，但看的方向是人行道。
　　旁边靠前的车边还有一个孕妇，嘴里念叨着什么，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
　　时辰皱眉，向后看去，没人。
　　凌晨四五点钟，医院门口并没有很多人，大部分的人不会这么早就来门诊门口，就算急诊门口，这个时间也不会有太多。
　　叮——
　　【开车回家。】
　　时辰啧了一声，直接拨回去，发现未知号码，连接不上。
　　叮——
　　【快走！】
　　“呵，装神弄鬼。”
　　时辰满不在乎的把手机揣回兜里，双臂一抱，抬腿便准备往急诊门口走去。
　　“啊！”
　　这时，前方本来还笑嘻嘻的孕妇惊呼一声，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老公！啊！我肚子好疼！”
　　孕妇的冷汗已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一只手抱着肚子，一只手抬起准备牵住惊慌失措的丈夫。
　　“老婆你怎么了，我抱你起来，前面就是医院，咱……”
　　“啊！不行！我感觉……啊！我要生了……”
　　孕妇勉强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由远至近的模糊身影，然后眼前一黑。
　　“不能睡！”时辰早在第一次听到孕妇惊叫的时候便快步走进。“产妇叫什么，妊娠几个月了？你叫什么，大清早妇科没开门，来急诊是见红了吗？”
　　“我老婆叫李媛，我叫王建国，我们不是来看急诊的，我们是住院部的，我老婆才怀孕七个月，胎心不稳定，但是昨晚护士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们就回家了，想着早点来就行……”
　　“胡闹！胎心不稳怎么还坚持回家？没有吸氧吗？护士说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同意你们回家吗？”
　　“我……我老婆昨天就想吃火锅……我们……”
　　“先跟你老婆说说话，不要让她睡着，才七个月，现在最好不要生，你……算了你先陪她说说话，我去喊护士！”
　　时辰皱眉，站起身收起昨天忘在外套的听诊器，打算先找几个护士。
　　“啊——！”
　　时辰回过头，咬咬牙，对男人说“有毯子吗，先给我几个，你去，找几个护士，说明一下情况，记得找个担架！”
　　男人连忙点头，一边回头看看自己老婆，一边往前跑。
　　前面时辰观察过的几人陆陆续续的围过来。
　　年轻的姑娘搓着手，挽着同伴走过来“你是医生吗？”
　　“是的，我是医生，搭把手帮个忙，去产妇前面托着她的头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说话，不要让她晕过去！”
　　“好的好的，我……那个，你好我叫李青青，青色的青，你叫什么啊，你不要晕过去啊，坚持一下啊。”
　　“我……我叫李媛……我啊——好疼啊——”
　　“咱俩还是本家呢，都姓李，你……”
　　“啧！”
　　时辰紧皱眉头。晚了，孩子已经看到头了，非生不可了，而且生产速度出奇的快，产妇的状态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老两口能帮上什么不，我们女儿就是护士，好几天没休息了，我俩来看看她。”
　　时辰抽空看了一眼，摇摇头。现在这个情况，除了接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麻烦叔叔阿姨去急诊看看，他老公叫王建国，刚刚去喊护士了，你们……”
　　“啊！你们看！”
　　一直站着的姑娘捂嘴惊叫了一声，低下身子躲到了李青青的身后。
　　时辰一边观察孩子的情况，一边轻声安慰产妇，听到声音回了一下头。
　　刚刚还灯火通明的急诊楼此时一片寂静，什么光亮都没有，就好像里面空无一人。
　　刚准备往急诊跑的老两口也吓了一跳，这怎么这么黑，刚刚还能隐约看到护士忙碌的身影，此时大门大开，但是谁都不敢往前走一步。
　　“停电了吗……可是……”
　　李青青本来就紧张，现在更是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现在这个年代，大家或多或少都从各种途径知道，医院都是有自己的发电机的，不可能长时间停电，而且刚刚还有灯火通明的急诊楼，现在哪怕一丝声音都没有。
　　众人都觉得很奇怪。
　　时辰此时更为着急，“李媛，用力，最后一次，坚持一下，深吸一口气，使劲！”
　　随着李媛声嘶力竭的痛呼，孩子也生了下来。
　　时辰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新生儿的降生松懈，反而皱的更紧。
　　新生儿的声音很洪亮，身体特征起码肉眼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相反还非常健康，脸色红润并不像早产儿。
　　这不对劲，昨天还因为胎心不稳定产妇需要吸氧，七个月的早产儿，怎么会像足月生产的孩子一样，即使时辰不是妇科医生，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但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关注一个健康的新生儿。刚刚生产完，产妇已经筋疲力尽了，露天的停车场根本不能很好的休息，透过路灯微弱的光来看，产妇明显面色苍白……
　　路灯？
　　时辰抬起头，久违的有点迷茫，怎么会？不是停电了吗？
　　再一看比急诊楼高出一半的住院部，还是灯火通明。
　　不能再等下去了，时辰安抚几人，快步朝急诊楼走去。
　　“啊啊啊！医生！好多血啊！你快看啊！”
　　时辰低头一看，李媛腹部盖着的毯子下，已经有很大一滩的血，出血量很不乐观。
　　“李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李媛！现在我要把你……”
　　还没等时辰继续说下去。
　　李媛因生产结束本就气若游丝，好不容易抱住孩子的手也垂了下去。
　　时辰赶紧贴近李媛的面部，没有感受到一点呼吸声，赶紧又伸手试了一下颈动脉脉搏，还是丝毫起伏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心脏复苏超过四十分钟了，李青青已经帮忙抱着孩子的手已经颤抖，靠在同伴身上开始低声哭泣。
　　老两口中的男人，也开始叹气，抱着自己的妻子的手也是微微颤抖。妻子更是直接别过脸去哭了。
　　“多久了。”
　　时辰沙哑的问道，手并没有停下来，但其实他已经知道没救了。
　　“四十分钟了，医生……是不是……”
　　李青青的同伴惨白着脸，低着头看着手机，却始终不敢抬起头，不敢看李媛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现在几点。”
　　“差十分钟六点……”
　　“死亡时间，五点五十分。”
　　天将亮未亮，身后的急诊楼还是一片寂静，李媛的丈夫王建国，进了急诊楼最少也有一个小时了，还是没出来。
　　“医生，是不是有点怪，怎么……怎么孩子爸爸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就算是停电了……可是停电了，我看那边住院楼还亮着啊。”
　　时辰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把毯子摊开，盖在李媛身上，蒙住她的脸，站起身，“你们有车吗，先去车上，我去看看，你们……报警吧。”
　　说着也看几人的反应，抓起外套，想了想，又回到车里翻找了一下，拿起秦何夕原来留着的棒球棒，朝急诊走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
　　时辰挂断电话，连着打了好几个值班室的电话，都没接通，又在值班群里发了消息，也没有人回复，单独发给值班的同事还是无人回应。
　　叮——
　　正在这时，刚锁屏的手机提示有一条微信。
　　时辰心头一跳，打开一看，竟是一条好友申请。
　　【时辰，别去，回家。】
　　烦乱的心更加暴躁，时辰锁屏继续向前走。
　　不管怎么说，先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从下车开始就接到骚扰短信，偏偏自己还回复不了，自说自话的不让进医院大楼。
　　再说李媛。护士不会乱来，如果李媛身体情况不允许，护士不可能真的就为了产妇的口腹之欲就让她出院，还有李媛的破水速度以及生产速度，都太快了，前后竟不到十分钟。还有新生儿明明才七个月，就像足月生产的孩子一样大小，甚至有点偏大，健康到让人惊喜。
　　急诊楼突然就停电了，同事也联系不上，一个小时了，李媛的丈夫就像进了黑洞一样，音讯全无，这么长时间，就仿佛除了身边这几个人，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还有这个新的好友申请，就像掐好了时间，正好是时辰决定前往急诊大楼发到的。
　　虽然时辰同意了申请，却并不想被一个奇怪的消息，和连身份都没露的人左右。
　　一桩桩一件件都好像全都卡好了时间，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进急诊楼？
　　叮——
　　是一条语音消息，时辰想了想，还是选择播放。
　　就在距离大门一米左右的地方，手机里传来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学长听话，别进去，到车上等我，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