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愿》习又

3、chapter 3

　　陆城三十二岁的生日是在公司里面过的。
　　他从不过生日，这次也是因为公司新来了人事部经理，看不清公司氛围，主动组织高层一起为他庆生。
　　陆城倒是没什么意见，完全置身事外地配合大家参加了这场生日会。
　　念主次词，上蛋糕，摆蜡烛。
　　所有人都在等着陆城许愿的时候，他敷衍地吹灭了面前唯一的光源。
　　今年如同往年一样，依旧没有愿望。

　　没有什么欲望，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起伏。感知不到快乐，察觉不到悲伤。好像自从有印象以来，他一直是这副样子。木然，淡漠。
　　不过在母亲去世之前，他尚且是会笑的。
　　他记得母亲时常对他说，他只是比同龄孩子要沉稳内向，并不是别人所说的情感缺失人格障碍。
　　说这话的时候，母亲躺在花园里的躺椅上，他的脸颊贴在她柔软的羊毛衫上，阳光照得面料有些暖。
　　后来母亲生了病，常年卧床不起，他笑得少了。
　　在六岁的那个夏天，他在病房门前听到母亲对父亲笑着说，“我之前偷偷去算命，算命先生说我们陆城是个天生孤寡命，我才不信。老陆，你可要答应我，好好陪伴他长大。”

　　在那之后，整个家就只剩下他跟父亲。两个寡言少语的人生活在一起，最多的沟通就是一片寂静。
　　他按照父母的期望，成绩第一，不打架不逃课，无不良嗜好。高考那年成功以第一名进入了B市最好的大学。
　　他没让父亲操过心，但是大一那年，父亲也因一场车祸离世了。
　　他果真如同算命的先生所说，是个天生孤寡命。

　　后来他一边预习公司管理，一边学习。大四还没完全毕业的时候就接手了父亲的公司。一心投入到繁忙的工作里，与这个世界隔离。
　　他很少聚餐，不交朋友，不善言谈。
　　他更喜欢自己独处，在那个几百平米大的房子里，听着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不断回响。
　　没什么喜欢的，更没什么想要的。在他的生命力好像就不存在感情这种东西，以至于他放空自己的时候，像一个空壳子人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出现了哄闹的声音？
　　陆城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好像是在两个月前，这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
　　从前他是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从天而降的，但是她却可以。她说她是精灵，叫纱纱，名字如同她这个人，像秋天被风打散的落叶，“沙沙沙”个不停，有点聒噪，但，好像并不讨厌。

　　她非要给他一个心愿，他没有心愿，她便怎么都不肯走。
　　报警没用，关门没用，她无处不在，如影随形。好像就没有什么能把她彻底屏蔽。
　　有些无奈。

　　入夜，陆城做了个噩梦。
　　梦里先是他跟母亲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父亲一边看报纸一边浇花。极其和谐的一幕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摧毁。阳光一瞬间变得晦暗，大片的乌云笼罩过来。庭院里的人、花草树木，都在顷刻之间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连带着他一起，像地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他沉下去，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无法呼吸。

　　“今天吃虾饺吗？好耶，我最喜欢吃虾饺了！”

　　一阵清晰悦耳的声音将他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拉了回来，他彻底苏醒，靠在枕头上大口呼吸。
　　太过真实的梦境让他心有余悸，幸好，门外的声音还在持续。

　　“阿姨你的手艺一级棒！”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小笼包呢？”
　　“问陆总？不用问，他没什么想吃的，我替他做主啦！”

　　陆城喝了口水，狂跳的心脏终于有所缓解。他放下水杯，不自觉侧耳去听屋外的对话。
　　早饭是虾饺吗？
　　竟然听上去很不错，他有点想吃了。
　　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