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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蝶恋花 ...

  •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昨天晚上,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祝从容挠挠头,看向专注开车的傅寒时。
      “喝了很多酒吗?”傅寒时问道。
      祝从容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倒没有。班长提议大家给老师敬酒,就每个老师一小杯。”她掰着指头认真算着,“一二三四五……就那种一口的杯子,总共五杯。”
      “……”傅寒时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以后还是少喝酒吧。”
      “我以前都不喝酒的。”祝从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完完全全没能继承自家豪气干云的母后的衣钵。
      “那我,不会在大家面前丢人了吧?”祝从容突然想到自己完全断片的记忆中会不会有丢人的成分在。
      如果有的话,她保证以后的同学会都再也不去了。
      “……没有。”按照宋与和的叙述,应该是在那之前两个人就已经离场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比那更丢人的事——在男神面前强行以身相许的祝从容拍拍胸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昨天,你一直在等我吗?”傅寒时问。
      所以,才会第一个想到给他打电话。
      才会纠结于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我,我知道你有事……”祝从容嗫喏道。
      人家本来就是为了办正事才回来的啊,肯定是办正事要紧。更何况,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质问人家为什么没有出现。
      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趁着红灯,傅寒时侧过头看了看一脸茫然地正视前方的祝从容,主动开口道:“昨天,本来是拿着我继父的死亡证明去派出所办理销户的。因为他生前最后几年没有工作,一直领着政府的补助金,销户之后还涉及过身这一年多来领的补助要再退还给国家的问题。”
      而这些事,他本不想告诉祝从容的。终归是想留下一个更加光风霁月的形象,而不是一想起他,就想到那些一地鸡毛的芜杂。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继续道:“自古以来,官家办事拖沓就是出了名的,前天你问我时我没有给你准确的答复,也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这边的时间。”
      他不愿给了她希望又让她苦苦等待。
      尽管最后发现结局仍是如此。
      饶是早有准备,也不免在银行派出所两地之间辗转奔波。待开具完银行流水出来,已是夕阳西下。
      昨日最后所剩下的,留待今日完成的,也不过是去派出所将材料交上去再签字而已。
      “那,那为什么没有做完呢?”祝从容偏头问道。
      话一问出口,还没等傅寒时回答,祝从容就后悔了。
      为什么呢,还不是为了来接喝了酒不知今夕何夕的她呗。
      俩人都难得地沉默了。不消一会,傅寒时便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祝从容向窗外探去,发现抬眼所见正是派出所蓝白相间的门头。
      她随傅寒时下了车,一位胖胖的民警从里面迎了出来。
      “快来快来,刚好这会不忙,赶紧把你的事办了。”
      他向傅寒时招手,而后发现了站在傅寒时身后一脸局促的祝从容,脸上笑意加深。
      “从容,这位是方警官。”傅寒时拿着材料迈开长腿快走两步,向祝从容介绍道。
      祝从容忙冲他点头致意:“方警官好。”
      “你好你好,我和小傅很快就好,那……你现在大厅这坐着等一会?”方警官朝着祝从容颔首,而后指了指大厅里的一排座椅。
      祝从容看向傅寒时。
      “那你在这稍等我一下。”傅寒时冲她轻轻点了点头,便和方警官绕过大厅一路进了后面的办公室。
      大厅除了一位年轻的值班女同志以外,并没有别人。
      即便祝从容从小到大都在这座城市长大,来派出所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她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身后的走廊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没等到她回头,人影便已径直从她身边经过走到值班的女同志旁边。
      来人是一位同样穿着警察制服的女警官,晃着同伴的衣袖有些激动道:“阿玉阿玉,我又见到他了!”
      比起女伴的兴奋,值班的被称作“阿玉”的警官显得沉着冷静多了:“注意点形象,这还有群众呢!”
      被点名的“群众”祝从容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装作玩手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内里则是竖着耳朵等着吃瓜听她们的八卦。
      阿兰警官大概是向祝从容的方向投来了视线,但审视了一会儿发现这位群众貌似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想着十一假期最后一天也不用接待很多群众,索性放心大胆地说起私房话来:“就刚刚和方哥进去那个呀。阿兰你说觉得他帅不帅!像不像明星!我本来昨晚夜班今天白天休息的,就是为了再多看他一会才跟人换了班呢。”
      阿玉敷衍地草草附和着:“帅帅帅,比明星还帅。”
      阿兰看她毫不上心的样子“哼”了一声,复又慨叹道:“帅是帅,礼貌也很有礼貌,就是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啧,说不上来,好像很有距离感的样子。”
      昨天在等着档案交接的时候,趁着晚上没人,她还大胆地凑上前去想要跟人家搭搭话,结果那位帅哥客客气气地一副不愿意多讲的样子,亏她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呢,哎。
      “长得这么好看,又让你有疏离感,只有两种可能。”阿玉道。
      “哪两种?”
      “一啊,是他不喜欢女人。”
      “那二呢?”
      “二啊,就是心里已经满满当当地有人啦。所以要和所有雌性生物理性保持距离。”
      阿玉警官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分析:“如果是第一种呢,你肯定没戏;如果是第二种呢,你也没戏,所以就是没戏没戏没戏,趁着方哥还没来批评你擅离职守,赶快回去啦。”
      “唉,你这么一分析,我可以确定他已经有主了。”阿兰警官叹口气。
      这是在说傅寒时有主了?
      祝从容悄悄瞥向两个人的方向,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这次换冷静的阿玉警官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他的资料上写的未婚,不代表就一定名草有主啊。”
      阿兰警官丧丧地回答道:“我刚刚才想起来昨晚的事,他不是昨天给他过世的继父办手续吗,本来最后就等着从银行拿流水回来盖章签字了,我刚好夜班替方哥整理材料呢,听到他俩说话就出去了。”
      “我当时站在过道里看他哦,脸上的表情超凝重超紧张,说自己很重要的人有紧急的情况自己要去接她。”
      “说不定是家里人呢?”
      阿玉警官瞟她一眼:“你忘啦,他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和一干亲戚都多少年没有往来了,不然怎么会继父过世这么久还是他一个人料理后事呢?”
      “也是哦,看他一个人一整天连顿饭都来不及吃,就在这忙活那些琐碎的程序了。”阿兰警官道。
      ”诶阿兰阿兰,我突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执意要自己回来办这些业务了。”阿玉警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桌子有些兴奋道,“他就是为了见自己的心上人才回来的吧!不然这种不能回来的,完全可以写明事由托人代办啊。”
      “就是那种即便山复山关复关,隔着千江水千江月,都想要回到你的身边和你呼吸一样的空气什么的……听着就好浪漫呢!”
      两位警官还在那里对自己的猜测津津乐道地说着,殊不知这边祝从容已经因为她俩的对话而内心引起轩然大波。
      原来自己,在傅寒时的眼中,是属于“很重要的人”吗?
      那……为什么这九年来从不主动联系她?
      为什么回到这座城市不告诉她?
      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回到承载他们少时美好记忆的教室?
      为什么,不让她知晓他的心情。
      两位警官的谈话因为傅寒时和方警官从里面出来而中止。
      傅寒时冲着方警官颔首:“谢谢您费心。”
      方警官摆摆手:“不会不会,说到底我和你的继父还是儿时的好朋友呢,谁料最后……一路珍重啊。”
      别过方警官,傅寒时和祝从容又返回车上,这次的目的地是傅寒时住的酒店。
      祝从容照例坐在大堂静静等着傅寒时取了东西退房办好手续过来叫她一起到酒店的中餐厅去吃饭。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
      他看她神色恹恹情绪并不高涨的样子,以为她是宿醉过后头晕脑胀,点过菜之后还出去给她买了解酒止头痛的药,又替她要了杯温水。
      “抱歉,让你跟着我奔波这么久,这周围荒郊野岭偏僻的很,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地方。”
      傅寒时将上的菜向祝从容的方向推了推,有些歉然道:“饿了吧,快吃吧。今天早上辛苦你了。”
      今天的菜是傅寒时点的。
      尽管她和傅寒时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可她不太能吃辣,又喜欢带点酸甜口感的菜。即便她没有开口,可上的这满满当当一桌子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口味。
      或许是和妈妈聊天的时候她告诉他的吧。
      尽管旁人在说起傅寒时时,总会说起他冷漠疏离的态度,可他对自己,向来都是很好很好。
      他从不愿在给别的同学讲题上花费多一点点时间,可对于她,即便问题简单到一眼即明,都会表现出十二分的耐心。
      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人倾心给予的耐心和温柔,关注和体贴。
      原先她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
      后来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就是很喜欢他,也知道了自己对他而言也是特别的。
      可为什么偶尔也能发现他露出那样让人心疼的落寞的表情?
      为什么在和她的交往过程中,总能感受到他的隐忍和克制。
      喜欢,应该是像她这样,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一分,再多一分。
      可他为什么甘愿在自己的生命中沉寂九年之久?
      她不明白啊。
      看祝从容迟迟没有动筷子,傅寒时只当她是不舒服:“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药吃了还不舒服?”
      “傅寒时……”祝从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睁开,蹙着眉对上傅寒时略带担忧的目光,“你,喜欢我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祝从容就设想过,傅寒时会有什么样的回答。
      他会说“不喜欢,这只是你的错觉,我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好朋友”?
      还是会沉吟半晌,而后慢悠悠地说“喜欢,但这对我而言太过沉重”?
      还是会……
      像现在这样,坦荡地看着她,说“对,我喜欢你”呢?
      “我没想到你会回答得这么干脆……”问完话的祝从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她慢慢靠回高高的座椅背上,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在你面前,我没有必要说谎。”傅寒时摇摇头。
      如若在喜欢的人面前都要戴上面具,那人生实在是太累了。
      就算她不问,自己也该是时候将自己的感情说给她听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也不遗余力地喜欢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不是就像她现在这样,听着眼前自少年时期的男神倾诉着自己的情意,从高一开始就蔓延的情愫,这些年的沉默和隐忍,卑微和不甘?
      她甚至不敢想象这个人,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将自己看作月光来仰望着……
      她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而已啊,何德何能有这样的拥趸者。
      不过,知道自己不是单相思,总是值得高兴的。
      这顿饭大概是祝从容这二十多年来最食不知味的一顿。
      稀里糊涂塞了一肚子东西,晕晕乎乎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吃了饭去租车行还了车,眼看时间将近,两人便走去机场大巴的候车点等车。
      上一趟刚走不久,下一趟车还没来,俩人在旁边找了块空地,祝从容正要坐下,被傅寒时拉住了。
      “等等。”他从包里一口气抽出来好多张纸,铺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这才放心她坐下,“好了。”
      “……谢谢。”
      她坐下后,傅寒时轻声问她要不要喝水。她摇了摇头。
      又问她这会坐在风口冷不冷,祝从容又摇了摇头。
      傅寒时还是那个举止得体关照体贴的傅寒时,可接受了坦荡而赤诚的表白的祝从容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她问人家的啊……
      她自己在这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呀。
      再说,被喜欢的人喜欢着,不是很难得很美好的事情吗?
      傅寒时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轻声问道:“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如果他的喜欢会让她困扰,那他宁愿不让她知道。
      “……”祝从容急忙摇头,而后默默地低下头去。
      她只是觉得今天太混乱了。
      先是一醒过来就听说昨晚是傅寒时把自己背回来的,妈妈还让他在自己的房间睡了一晚,而自己喝到断片对这段记忆一点印象也无。
      然后是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男神面前简直没有半分形象。
      然后是妈妈强行要把他俩送作堆。
      再然后是两个女警官说,他把她称作是“最重要的人”。
      再就是最劲爆的,傅寒时居然承认他他他他他喜欢她?
      她太需要时间来沉淀一下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冲击了。
      看出了她的苦恼,傅寒时静静开口:“歌德有句话,‘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他沉吟半晌道,“虽然用在这里不太贴切,但是你确实不需要为我的这些情感而感到苦恼。”
      还不用感到苦恼,她可太苦恼了。
      苦恼这个人怎么不早点表白,苦恼他当年为何不辞而别,苦恼这么些年都沉得住气连泡都不冒一下。
      微风拂面,吹乱了额前耳边的发。她将不安分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转过头看坐在她身边的傅寒时。
      傅寒时眯着眸子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只给她留下了瘦削而线条凌厉的侧脸。
      记忆深处的那个十六岁面容清秀的少年,和眼前的二十五岁的男人的脸重合在一起,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不同。时光带走了他身上的青涩,留下了更加成熟和内敛的气质。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散发出清隽而凛冽气息的人,祝从容总能想到属于他和她的高一时光里,那个临风窗下,认真看向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的少年。
      傅寒时对人和事一贯都是漠不关心生人勿近的样子,这也是尽管高中时候成绩出色相貌出挑,也没有大堆大堆的女生和他表白示好的原因。
      可偏偏……她那个就是例外。
      他说,她是光。
      可在她的世界里,他从出现在主席台上演讲的那一刻起,早就足够耀眼。
      傅寒时终是发现了她在盯着自己看,好看的凤眼一挑,眉峰微微皱起:“怎么了?”
      祝从容急忙摇头,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总不能说看人家看得入迷了吧,那样多丢人呀。
      傅寒时抬手看了看表,看时间差不多,便去大厅买大巴票。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杯热牛奶。
      他用纸巾垫好了确认不会烫手才端给祝从容:“刚看你打了寒战。”已经十月,对于这个北方城市来说,没有晴空高照的日子已经稍显凉意。
      “谢谢……”她小心翼翼地接过。
      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被傅寒时看在了眼里。她吹了一小会儿然后抿了一口,感受到由喉间传到四肢百骸的温暖的热度。
      傅寒时,从认识开始,就是个很温柔很贴心的人啊。
      她想起研究生时那次他到自己的学校来把钱还给她时,顺带给她一盒蛋糕。
      那时她的校区和那家蛋糕店,分别坐落在这座城市的正南和正北。
      特地去买的话,坐车一来回,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
      打开时发现,那是高中时她和傅寒时分享过的同款蛋糕。
      高一某天的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师临时被叫去集体开会了。班里的同学都有些不安分地蠢蠢欲动等待放学。
      她和傅寒时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猫着腰躲在课桌的阴影里,一人一个叉子分享着祝从容中午从那家蛋糕店抢到的限量版蛋糕。
      记忆里的少年拿着勺子迟迟未见动作,蹙眉抿唇一脸为难地看着面前手拖着盘子笑得狡黠的同桌。
      然后在她敦促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微动,将叉子叉向那水果点缀得满满当当的蛋糕,小心翼翼地从上面分出一块来,喂到自己嘴里。
      “只能买这么大的,再大一点也不好塞在书包里带进来……”女孩像是有些沮丧,不过还是很快振奋起精神来轻声对他说道:“傅寒时,生日快乐啦。”
      那是自从家中变故之后,他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不过她好像就是有这种魔力,能够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足够的惊喜。
      蛋糕……很甜。
      比它更甜的,是面前女孩带有璀璨光亮的眸子和上扬的唇角,将自己的心房撑得满满当当,煨暖了记忆中的旧时光。
      是以那种味道,让他回味了好多好多年。
      那些年曾经的这个少年在教学楼下定定地看着属于她的教室的方向,却不愿等她下晚自习堂堂正正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用熟稔的语气和她面对面打个招呼。
      他关心她喜欢吃的菜式。注意到她细微的举动。愿意抛下手中在做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来赴醉了酒的她的邀约,接她回家。
      可如果她不问,他便什么也不会说,将心事都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将温柔完完全全烘托在掌心呵护她。
      这个人,真是傻得可爱。
      祝从容忽的心疼到眼圈微微泛红。
      那边大巴车进站,检票的人已经在吆喝周围在下面乘凉没上车的人了。
      傅寒时站起身,拿好自己的行李,眼波微动,嘴角弯起和她道别:“我走了,谢谢你这几天陪我,我很开心。”
      语毕,眼前的女孩还坐在原地维持原来的姿势没有抬头看他,像是在自己思索着什么。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便是她那像蝴蝶羽翼一般扑闪的睫毛。
      再怎么不舍,也该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啊……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行李准备上车,结束这趟提早收尾的家乡之行。
      她没有回应自己的心意,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任凭谁在听说了有人对自己近十年的情根深种,都会需要一点时间消化的吧?
      他从不希望自己对祝从容的感情是一种束缚和枷锁。他希望她继续天真可爱灵动活泼下去,一如自己当年喜欢上她时的那样。
      而他,回去还有重要的事情……
      思绪就在这一刻被打断。
      自身后而来的一股力量,有些蛮不讲理地撞到他的腰上,而后在他腰腹间收紧。
      他低头看,那是一对素色长衫的衣袖,袖口露出两只莹白的手,在他的腰腹前交握而收紧。
      这并不算是一个温柔的怀抱。可没人能说得清傅寒时此刻内心复杂的感受。
      他心目中的月光啊,此刻将头埋在他腰间的衣衫之下,闷声道:“我不开心。”
      “……什么?”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嘶哑而低沉,尾音还带着颤。
      像是狂喜,像是激动,像是不可置信。
      “我说,我不开心。”声音的主人抬起头,语气哀怨,“你都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你。”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现在的表情。
      他要如何问?他怯懦到不敢开口啊。
      境况如此,自卑就像是牢牢锁在嘴上的一把枷锁。卑微如他,万万问不出那几个字来。
      如果不将内心如海般深邃汹涌的情感告知与她,那他们可以继续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维持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朋友的身份。
      这样,她就不会离他太过遥远。
      “可是我就是要告诉你。”也不知祝从容哪里来的劲儿,将眼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傅寒时硬生生拽着和她面对面。
      傅寒时眼神痛苦而游移。
      而她的眼神却热烈而坦荡。
      当真是如同几个小时前的角色转换。
      “傅寒时,我也喜欢你。”祝从容看向那对璀璨而深邃的眸子,忽然笑开了,“一点也不比你的喜欢时间短哦。”
      这些话说出来,才有种卸下重担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让过去那些错过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吧,过去的彼此或许各有难处,她们都该向前看。
      “所以,你……”祝从容对着面前脑处理器明显运行不过来的男神眨了眨眼睛,樱唇开合间吐露着他不敢肖想的可能性,“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鸟叫虫鸣,树叶作响,车鸣人嚣,和在耳边震若擂鼓的心跳,齐齐归于岑寂。
      世界刹那间静到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这是我的,荣幸。”
      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
      他怎会不愿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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