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聊斋》水何乂乂

2、卷一·画皮（二）

　　“画皮姐姐！嘿，想什么呢？”
　　少年的奶音声音从上方传来，画皮抬起头，向破庙残缺的瓦顶看去。
　　“嗯？”入眼的是一张少年的脸，扒着破旧的瓦片儿，往老庙里面儿瞅。
　　虽说是俊俏的少年，可是肤色却比那雪更苍白，又微微透明，甚至看得见肌肤下青色的血管，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没有眼仁儿的眼睛黑洞洞的，莫名的多了几分惊悚的味道。
　　他，也是鬼怪，名唤‘凫水’。
　　也是，长成这个样子，若要是人，反倒才奇怪嘞。
　　“呦～你来啦？稀客稀客……”画皮吹吹指甲，换了个姿势，干脆侧着身子依倒在木头梁上，闭目养神起来。
　　“诶！好姐姐，我的好姐姐，别不理我呀，快睁睁眼，看看看看我～”凫水一见画皮闭上了眼睛，急了，从瓦片儿破开的漏洞子爬进来，坐到画皮旁边央求着。
　　“去去去，我这正忙着呢，不好好守着你的水塘子，来我这儿做什么。”画皮摆摆手，也没抬起眼皮，反倒打了个哈欠。
　　“好姐姐，我这不是，特地来看你嘛～”凫水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儿来，开口道“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还挺香？什么东西？”画皮眉尾一挑，终于是睁了眼，一手撑着下巴，扫了一眼那青云罗华纹的布包儿里的物件儿。
　　“诺～这可是好东西，香囊，外布是京都风云阁家的料子，加上赤伶花的花蕊……诶～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京都的布料了！这次绝对是个，好货色～姐姐～你不动心？”凫水嘿嘿一乐，从布包儿中抽出那精致的香囊，在画皮鼻尖前晃了晃。
　　“呲！不稀罕…”画皮翻身坐起来，推开凫水，别过脸去。
　　“噗，姐姐，这儿穷乡僻壤的，那些丑男人有什么意思？你再看看那些富贵公子哥儿……啧啧啧，细皮嫩肉的，容貌也俊俏，还用我说？”凫水摊摊手，收了那香囊。
　　“啧，瞧你说的，那富贵公子的黑心眼儿，好吃是好吃一点，风险也大啊。”画皮撇嘴。
　　“诶呦姐姐，距离上次你被那个狗道士一剑劈个半死，这都过去百余年了，你的道行早非当年，怕什么～再说了，就算不成，和当年一样再用一次‘金蝉脱壳’就好了，还能出去玩玩，多好的机会呀……姐姐～”凫水听出画皮的动摇，赶忙凑上前去趁热打铁。
　　画皮看向凫水，笑了，伸出手给了他一个脑蹦儿“臭小子，说吧，是不是，你想去京都玩儿了？拿来吧你！”
　　“哈哈哈哈～还是姐姐懂我，成了，带我去京都玩一圈，我吃吃点心就好～姐姐～方圆这么多里，就你一个能化人身，土地仙灵都管不住你，全靠你了～回头！回头我再许你一块儿存忆石！姐姐～”凫水央求道。
　　“行吧～勉强答应你了～”画皮端详了一番那香囊，说了一句“讲讲吧～”便把那香囊还给了凫水，从横梁上跳下来，抻了个懒腰。
　　“！好耶！得嘞～姐姐，就在湖心亭，昨日午间的时候我亲见佩戴这香囊的公子哥儿，左拥右抱的饮酒作乐……”……
　　。。。。。。。。

　　“诶，昨天那香囊，明明就落在这儿了呀，怎么……”
　　清晨，湖面波光粼粼，水雾微起，宛如仙境，湖心亭里，一个人影小声嘀咕着。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那人一惊，转向水里有气无力呼救，因脱力而逐渐下沉的姑娘。
　　“姑娘！”
　　“救……救救我……求你…q……”
　　“！姑娘！！”那人咬咬牙，想也不想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大家好，中转站到了……”
　　“浪浪，醒醒，坐累了没有？中转站到了，要不要下车活动活动？”
　　头顶上传来母亲的声音，小姑娘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嗷，真快呀，好～”
　　母亲拉起她的手，向车门走去……

　　画皮垂了垂眼，看向妈妈拉着她的手，突然笑了，怎么又梦见那个人了？都是陈年的旧事了，何必呢，那时候的自己太傻了……
　　现在这种生活，就足够了；
　　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简简单单的，什么也不多想，什么也不多做，过完一生又一生，就足够了；
　　有爱她的人，也有她愿意守护的人，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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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