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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笔濹洇,望帝啼5 ...

  •   “魔尊来幽都,所为何事?”
      “闻幽都有神玉,名三生。见前世,知因果,特求一观。”
      “有些事,知道了,倒不如不知。”
      “容宴请入幽都一见”
      “何必执着于过往呢,痴儿。”
      幽都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灼烧生魂的业火路。容宴见大门完全打开,便向前走去。一步一步,业火灼烧着灵魂,而业火附着着的怨魂,则扑到容宴身上不断地撕咬着容宴的体肤。
      身体痛的喘不过气,灵体也被灼烧的寸寸生痛。容宴吐出一大口血,业火路见到鲜血,烧的更旺了,怨魂也愈发疯狂。
      {宴儿,别怕。我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谁在说话,是谁,是谁在说话?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是谁啊。容宴神智模糊,等双脚落在实处时,便双眼发黑,倒在了地上。
      泪水从容宴的眼角流出,在彻底昏睡前,低声呢喃“李书怀····李书怀····”
      容宴醒来时,已到了一处平地,三生石就在自己眼前。容宴费力的站起身,走到三生石前,出神良久。默默咬破了指尖,将指尖涌出的血珠滴入三生石中,闭上双眼,陷入回忆中。
      【九】日暮苍山远,风雪夜归人
      风吹的急,刮的人脸生疼,雪落在脸上,湿湿的。柏池将魔尽数消灭,回身看向顾怀。顾怀倒在雪里,眼睛看着上方的天空。雪从空中不断落下,像是天空无声的落泪。“柏池,你到底还是来了。”柏池沉默着,雪落到他的一头白发上,几乎分不出有什么区别。
      顾怀看着在眼前逐渐模糊的天空,人生数载,好似在眼前走马观花。意识沉睡的最后,他看到,有一个白色衣裙的小姑娘,抬眼望向他,眼中的光那般热烈。笑着望向他,唤道“阿怀!”
      良久,柏池扶起顾怀,慢慢的向前走去。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寒风吹起雪浪,卷起的雪袭向苍茫天地中唯一的另类。柏池和顾怀走过路,留下一串脚印,不久,又消失于天地之间。
      雪会掩埋一切,也会将伤痛包裹,更会将疮疤藏匿。恍若当年,一字一句融入雪中,散在风里。一群人支离破碎,再无声息。轻狂似乎只属于年少,年少之后,再无当年豪情,以酬壮志。
      “顾怀,抱歉。”窗外寒风呼啸。“抱歉什么?”顾怀苦笑一声“当年你们为形势所迫,我是明白的。”柏池关好窗子,看向顾怀“你可以留住她的。”
      顾怀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发钗“怎么留,用什么留,凭什么留。我凭什么?因为我而限制她的自由。我配吗?那是她的自由。”柏池倒了杯热茶,递给顾怀。
      顾怀突然开口“柏池”柏池身形一顿,望向顾怀“怎么?”顾怀深吸一口气:“昔年青丝悉为白发,你做什么了?”
      柏池把茶放在顾怀身旁,沉默片刻,才说:“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便要转身离开。“如果朱酒知道,你猜她会怎么想?”柏池停下脚步,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起。良久,柏池才回答顾怀的问题。“如果她能知道····那也挺好的。”柏池嘴角不经意勾起一点弧度“她会站在我面前,训斥我,心疼我。同我生气,同我一起。多好啊····”
      顾怀看着柏池的满头白发,目光凝重。“柏池。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柏池背对着顾怀,走到门口。“这些年,世事无常,跌宕起伏。”说着,便自嘲道“总之,命运的车轮,我们谁也没能逃过。从今往后,这儿,就交给你了。若是此生还能有缘,待来日再见时,再煮酒煎茶,与君叙旧。”说完,便再没了身影。只剩温热的茶,升起一缕缕烟雾。
      “大师姐,如果我们都不会长大就好了。阿宴,你现在····在干什么呢?”烛影摇晃,回答他的是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携着片片白雪吹过窗子,阵阵作响。带过益发滋长的想念,夹着雪,奔向远方,万里愁云。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坠落在地。容宴瘫坐在地,任由泪水不住地从眼底涌出,任由数百年都未曾感知过的情绪在心里疯狂滋长。三生石带来的锥心之痛,也不重要了,不再运转魔力去抵抗,缓解。只瘫坐在三生石前,望着三生石。
      “魔尊,你该回去了。”苍老而又柔和的声音回荡在虚空中。容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
      “哎,痴儿。”顿了片刻又开口道:“魔界在等着你。这条路,本就是这样的,只能独自将满心的苦涩和痛楚混着血和泪咽进腹中。独自走在黑夜中,荆棘丛生的独木桥。”
      容宴从地上慢慢站起,站着愣了良久。开口问道:“我能见他吗,在轮回道上?”
      “我可以送你去,但你能不能见到他。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要去。”
      轮回道上,每人手中都拿着一盏昏暗,却能照亮脚下的路的灯,随着他们的前行而轻微的左右晃动。容宴站在一旁的树下,看他们慢慢的走向轮回。站了好久好久,送走了一队又一队的人,都没等到自己要找的人。“他没来,我没等到他”自嘲一笑,“可能,真的是缘分不够吧。”
      一个小女孩样子的人提着一盏灯笼,缓缓的走到容宴身边。和容宴一起看着向前走着的人群,轻轻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从未离开你呢?”小女孩看向容宴,微微扬起唇角,摇了摇头:“他的心全然系在你一人身上。你得相信,他不会舍得离你太远。无论经历什么,他最后都会来到你身边。”一行清泪从眼底涌出,滴落到地上。“是吗?”小女孩还是笑着“你得相信他呀,不是吗?” “你说的对。”
      每一只鬼魂都提着一盏幽蓝色的灯盏,汇成了一条幽蓝色的长河。灯盏中不灭的火,诉说着人们无数的祈盼和说不尽的思念,成了轮回路上唯一的色彩。
      “老伯,能送我回去吗。”老伯坐起身子,握住双桨,笑着望向她 “走吧,姑娘。”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李书怀····你记得吗?你记不记得顾怀和容宴,记不记得一只小杜鹃,记不记得我们千山峰啊?顾怀,你到底去哪儿了啊·····魔界的天好像永远是那么黑,我看不到一点光。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顾怀,我后悔了。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尊主,您吩咐的事情下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容宴只身向前走去,未曾停顿。“尊主?”随着一起来的裴度,拦下了主将想要跟着上前的脚步。看着容宴缓慢的离开,开口道:“让尊主一个人静一静吧,她很累了。等她能出来继续掌权的时候,再同她说吧。”
      容宴漫无目的的慢慢走着,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挡了容宴的脚步,容宴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四周,苦笑一声,看向前方。“顾怀,我来找你了。你会知道吗?”
      容宴伸出手扶上那道看不见的,将两界分割开来的结界。容宴笑着笑着,泪水就从眼中涌出“顾怀,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是世上?你怎么会这么狠心啊,就····为了惩罚我?你是为了惩罚我吧?我认了,你要做什么,怎么罚我,我都认。可你回来啊!你回来好不好。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啊?你为什么要帮我啊!我不需要,不需要!”
      容宴顺着看不见的结界滑坐在地上,“顾怀,我选的路,我选的苦,该由我自己去试。就算是有罪,也应该与你无关。可是,为什么啊,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容宴抱住自己的头,泪水不断地流下“我后悔了,我后悔了。顾怀~!啊~!!”容宴突然吐出一口血,口中的血似乎不愿停止,直到容宴吐到干哕,才勉强控制住。血沾满了一小片地和她的服白色的地方上。容宴勉强的牵动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身体不断地涌上疲倦。容宴闭上双眼,倒在了结界前。
      裴度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切。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握紧,微微皱起眉头。
      “尊主,情爱是什么样的?”
      “情爱啊····等你有一天遇见一个人,你就会知道了。尝过了苦,尝过了甜,那就是情爱了。”
      尊主,你的情爱是这样的吗?难道,不过于苦涩了吗?
      梁衡,你我之间。也会走到这么一步吗?
      裴度慢慢闭上双眼,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到容宴身边,抱起容宴,带回了主殿。只留下一滩鲜血,在结界前。
      【十】怎奈向、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顾怀从榻上起来,披上厚重的黑色狐裘,向门往外走去。外面的雪还是像之前一样下的肆意纷扬,夹着寒风,袭面而来。顾怀向手心呼了一口暖热的哈气,双手摩擦,增加暖意。顾怀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狐裘,抬头看向天空,伸出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雪。唇角微勾,放下手,向白茫一片的前方走去。
      顾怀走到之前送走容宴的地方,站定。伸出手,放在看不见的屏障上。眼中是满足的笑意,看着前方,好像透过结界看到了容宴。顾怀低头,将额头贴在看不见的屏障之上。低沉的笑了出来,“阿宴,我做到了。你开心吗?”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像是给了顾怀无声的回答。
      “你还好吗?阿宴,你一定在那里过的很开心吧。你会想我吗?”顾怀闭上双眼,低声许诺道:“阿宴,我在这里。我会在这里,我会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在这陪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雪还在下,还像之前一样。就像是成为了他的媒介,让天地见证着他的誓言,为他作证,他永不离开。
      “自今起,魔尊之位。由魔界少主裴度担任,吾将卸任,入长老堂。赴魔界边界,护佑边界。少主裴度,有勇有谋。今为魔尊,望其带领魔界,一展宏图,所向睥睨。”
      裴度咬上指尖,撕裂出一道口子,将流出的血滴在代表魔尊之位的焚邪剑上,焚邪剑上红光乍现。大堂之上,众魔跪拜,俯首称臣。裴度站在高堂之上,看着叩拜他的众魔。
      梁衡抬起头,看向站在主座前的裴度。视线相交,梁衡愣了愣,又低下头,避开裴度的目光。裴度垂下眼眸,转过身。走向主座,坐在上面。从今日起,他就要坐在这里了,走完他自己的这步棋。
      *****
      容宴坐在床沿,眼睛看着前面,没有一丝光亮。裴度走进殿门“尊主”容宴看向裴度,良久,又转了回去,开口道:“之前告诉你的事,你都记得吧。考虑的怎么样?”裴度跪到地上“裴度愿意,走越尊主下的这盘棋。”
      容宴站起身,走到裴度面前,扶起他。“当真想好了?我们走的这条路,不好走。你也看见了,我的下场。”裴度与容宴对视,眼中的坚定让容宴晃了神。“为了魔界的未来,裴度死不足惜。”
      容宴愣愣的看着他,突然笑了“真好啊,我记得我当年····似乎也是这样的。裴度,情爱一事,我既希望你懂,又不希望你懂。”裴度看着容宴,突然问了一句:“那····您后悔吗”容宴走回床边,坐在床沿上。良久“不后悔,后悔什么呢。我不去做,让他们来做吗?”
      裴度站在殿上,与容宴两相无言。殿中安静的让人无来由的发慌,呼吸声都被放大。裴度行礼:“属下一定会走好这步棋,尊主,属下告退。”
      容宴安静的坐在床边,低声喃语,自言自语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中····□□。”
      ****
      容宴站在魔界边界处,看着魔宫主殿的方向。“越月,快了。我们终其一生要做的事,快要完成了。”容宴笑了笑,眼眶开始湿润“越月,我现在,竟有几分羡慕你。你能和你爱的人死在一起,而我和顾怀,只留我一人在这世间踽踽独行。”
      容宴走到结界旁,右手抚上结界,手腕上的红绳衬的肤色越发白皙。“顾怀····等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你。你要记得等我。啊,好不好?”容宴说完这句话,笑得越来越开心,眼眸弯弯的,笑出了泪花,笑容也变成了苦笑。“阿怀····我好想你啊”
      结界的另一边,顾怀左手放在结界上,低声呢喃道:“阿宴,我在这里陪着你。永不离开。”
      “顾怀,你要等我啊·····”
      “阿宴,你要记得我,要记得我。”
      “你等我,好不好?”
      “你能记得我,我就满足了····”
      一道屏障,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方冰天雪地,落雪纷纷。一方日月无光,长夜漫漫。就像浩瀚银河中的参与商,永不相见。
      自此之后,容宴留在边界,安了一小处居所。顾怀在另一边搭了一处小茅屋。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又是一年,空中飘起了白雪。顾怀伸出手,接来一片雪。笑了笑,看向空中。“阿宴,又下雪了。你看见了吗?”
      容宴在堂屋打坐,似有所感,看向门外。雪飘扬的散在空中,容宴下榻,走到门外。看着空中的雪,勾起了唇角。对着空中喃语,“顾怀,又下雪了呢。”
      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馀满地梨花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笔濹洇,望帝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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