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世倾尘最是妖》归辞折鸢

22、祸

　　一片狼籍废墟里，枯树枝干纵横，卧于残垣断壁之上，即使方才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小雨，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一大股烧焦味。
　　零落屋舍中某间小瓦房内，依稀可见里面有个模糊地人影晃来晃去。
　　静谧的院落里时不时会响起细细碎碎的话语，每隔一段时间，其中一道声音就会徒然叫嚣起来，打破这个死气一样的落难村庄。
　　这里唯一还可以用的水井还需要走不近的路程。
　　归兮此刻实在是缺了好心好力。
　　费劲心神的跑到那个水井打好了水来给他擦洗伤口，他还嫌弃她太用力，死活不让她碰他的脸。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善良的人，因为她受过伤，是知道那种痛苦的，如果不快点处理伤口，
　　恐怕就会感染，到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拉不回你的命。
　　归兮好说歹说的，他还是不肯，一脸鄙夷加警惕的盯着她拿着湿布的手，敢情她的手不是手，而是夺命利爪。
　　归兮颤抖的伸出食指遥点他的额头，强忍着快要走火的炮火：“大爷，你让我救你，好，我大发慈悲的救了，你让我帮你养好伤，好，我善心大发的应允了，现在呢！你又不让我擦洗伤口……很好玩么，反正我觉得你这条烂命挺好玩的。”
　　躺在床上的某个伤患闻言，脸上立马可疑的堆起了讪笑：“呵呵，我这不是怕脏了你的手嘛，嘿嘿……”
　　“哼”
　　归兮嗤之以鼻的翻了一个大白眼，随即捞起袖子开始擦他身上的伤口，不过一直没有碰到他的脸。
　　真当她傻么？
　　|
　　她也不是喜欢去挖掘别人秘密，她自认为没有那个福分能够安然的带着这个秘密。
　　不过，归兮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你还没告诉我……我应该知道的事吧”话落，手上不由加了一把劲，刚刚擦拭过的伤口又流出了一些类似焦黑血液的东西。
　　归兮大骇：“你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男子紧紧皱着眉头，上牙像是见到仇人般的咬着下唇，一排血丝很快从牙缝间逸了出来，发黑的额头上闪着一片一片的晶莹，似是极力克制着天大的痛楚。
　　归兮不知所措的放开那只刚刚为罪魁祸首的手，看着因此而变成这样的某人，心里居然开始慌张起来。明明是他自己有问题，明明他看起来就不是好人，明明他就是该死……可为什么，她突然变得忐忑不安。
　　“喂，你可别死啊，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出去，你死了，我问谁去啊？”见他快要晕却，归兮一把掌在他的两肩，摇晃道。
　　他的上半身随着她的手上下甩动，双唇更是惨白如冰薄：“你……不要……摇了……”
　　“你不能死啊……”再加大力气摇
　　“没…想到…”她居然不希望他死。
　　此时他一张黑脸貌似白了一些，没有看错的话，好像是苍白，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起码也告诉我该怎么出去再死啊……”
　　“你……”
　　“你不久前说话说到一半，我问你，你老是把话题岔开，现在你赶紧把话补全，到时候死了以免留下什么遗憾啊。”
　　“……”
　　“喂……喂……”
　　归兮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触到得是一片僵硬，宛若铁块。但是左看右看，左摸右摸，也没有摸出个什么。
　　切，还以为戴了什么人皮面具，原来就是被烧焦了发硬而已。
　　见他没有反应，料想是晕了过去。归兮放开手，他也没有任何支撑的砸向了床板，一只手臂自然垂下，一溜紫晶之光咻然从他的袖口滑落。
　　“呯——锵”
　　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玉石敲击声。
　　|
　　归兮微蹙娥眉，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拾起这块形似上古神兽的紫晶体，像玉却似晶，这个吊坠晶莹剔透，玉丝含内，霞光缠绕，一看就不是凡品。
　　抬高，映着阳光，吊坠里镶有两字：魔殿
　　归兮不动神色，将吊坠依照原来套在他的手腕上。
　　之前虽然也有看到，但那时以为只是一块很普通的装饰而已，但那“魔殿”二字却让她直接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就像是一个地方的标志一样，她记得万元宗宗主手里也有这么一块吊坠，上面还写着“道盟”
　　这样看来，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想到他当时朝她呼救的狼狈样，打死她也不相信他会是那种所谓的上位者。
　　原来，她救的是一个……小偷。
　　归兮再次看了一眼那吊坠，就扭过头伸手拧干盆子里的湿布。为了不再看到那让人恶心的黑色液体，归兮轻手轻脚的将他翻个身，缓慢并仔细擦拭着他背后的黑污。
　　破烂的窗户，随风拍打着，啼哩哐了——
　　穷人家的房顶都很简陋，不过是几片木板钉着盖在上面，一场大火，早已烧得干净，清凉的雨水顺着房檐和顶棚裂开的缝隙间滴落，打在了地上，也滴湿了衣襟。
　　一颗水珠从天而降，顺着归兮的脸颊滑进脖颈，甚是冰冷。
　　寂静中自带一片嘈杂，不知是不是心情的缘故，本应是诗情画意的场景偏偏让归兮觉得极不安宁。
　　仿佛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
　　不到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愈发逼近的清脆马蹄。
　　“给我仔细搜”
　　随着一道粗犷的下令声响起，遥在远处破屋里的归兮都可以听到一些人踢开门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
　　怎么办？她一个什么道法都不会，甚至连武功都没有的人，该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一个不醒人事的伤病之人安然脱身。
　　当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她到底是遭了什么罪啊这。
　　归兮赶紧从床上扯出一个棉被来，将他露出头裹好之后，又在上面弄了一个节，为了防止路上因为仓促逃跑而碰碰撞撞导致他死掉的结果，她只好如此了。
　　归兮蹲下身，反手将他扛在了背后，一时之间差点没有站起来。
　　不过，归兮倒是被自己的力气给吓了一跳，她居然能顺顺利利的将他半扛半拖的弄到了后院，当然绝大部分是因为某个人实在太瘦。
　　此时此刻，归兮徘徊在后院院墙边，思索着该如何翻出去，但过了半响依然没有结果。
　　“砰——”
　　归兮循声望去，隐约见到一大群的人在刚才的房间里翻找着什么，眼看就要推开内门进入后院。
　　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人？
　　|
　　归兮闪电般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踩着大石块，什么会不会砸死，会不会残废的念头全都抛到脑后，就这样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整个人往外摔了下去。
　　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领头人耳根一动就领着一大群魔兵闻声而来。
　　在最后一刻，归兮爬上了树，顺着伸出墙外的枝干跳了下去，摔坐在地上，归兮满脑子都是旋转的天空，顺带着一大片光灿灿的金星。
　　不过，前方好像站着一个人。
　　双方直视了许久，对面终于一声暴喊：“他们在这里……”
　　归兮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给惊醒过来，看着前方，明明是一个魔兵！操起地上的人归兮撒腿就跑。也不管肩头的湿润来自哪里。
　　耳后徒然响起一道无力的声音：“我说，别跑了。”
　　归兮脸色错愕之色闪过，只是很淡然的口气：“你醒了啊。”现在正是逃命的时候，她不能分心。
　　“唉，别跑了。”
　　“你就这么想死？好啊，你说一声放了你，我保证立刻马上将你弃之不顾。”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放了他，她就会没事么？一点都不为她想想看，要不是还没有问出出口，他以为她是吃饱了没事干非要揽上一个麻烦？
　　“你们跑不掉的。”
　　随着后方话音刚落下，归兮前方就被几十个魔影给阻了去路，很快，归兮两人就被后面跟上来的魔兵给围在了中间。
　　|
　　那些魔兵不由分说的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朝她招呼来，归兮放开双手，抽出一把配剑[这个东西是从那次偷衣服的时候顺带的]照着师父教给的剑法，一时间，居然也能险险的躲过几下。归兮并没有看到，那在地上不停翻滚躲着刀光剑影的人正是一脸深思的看着她，确切的说是看她的剑法。
　　“全是一群废物”领头魔将单手一挥，召回了所有的魔兵。
　　归兮停下手中的剑，神色狐疑，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了？念头刚起，就看见那个魔将两手弹开，一把光刀出现在半空之中，随着他一句“你的死期到了”那把光刀咻然脱离朝归兮横劈而来，她绝对相信，这么一刀，她肯定是一分为二，丝毫痛楚都不会感到。
　　煞人的刀气袭来，卷起周围落木萧萧，黄土飞扬，竟让人睁不开眼睛。
　　“叮——”
　　不断旋绕的清灵之声毫无征兆的想起在身前，刚才还狂暴肆虐的风徒然变得温文似水，一股清淡却让人迷醉的香气弥弥在鼻尖。归兮欣喜的睁开眼，不加思索的一把抱住身前之人，传来的凉薄清冷让她很是安心。
　　压不住内心澎湃的喜悦，归兮眼含着泪水，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唤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