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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节 ...

  •   那厢,十二带着美酒,来找高驰喝酒聊天,他们几兄弟都是太子的心腹,有时候因为政见不同互相吵过架,私下交情还是挺好的。
      “十三,你们谈得怎么样?”
      高驰看到美酒,抓过一瓶,昂头就喝:“我打算带他走。”
      十二也开封一瓶酒,俩人互碰,互饮。
      “走?去哪儿?”
      “流浪江湖。”
      “不是吧,风餐露宿的,多辛苦呀?你劝劝他呗,让他安心跟着太子办事,荣华富贵少不了的。”
      烈酒过喉很舒服:“他不愿意。”
      “不愿意?就使招呀,我的十三弟,你的肚子里有一万个主意,随便使个手段,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那些手段,我不想用在他身上。”
      十二:“……”
      “我不想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高驰说。
      十二拍着脑袋,装腔作势地嚎叫:“完了完了,我看到你这样,好可怕,一但动了心,就什么都完了。你以前的杀伐果敢呢?全部不见了,好可怕。你这副做派,像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子,哪里还有草原狼的野性?狼性都没了。”
      “你不懂。”
      十二说:“我是不懂,但我晓得太子是对的,真的要绝情绝爱,才能心无旁骛地扶佐太子殿下荣登大位。”
      高驰:“……”
      “我现在就盼着太子早点做皇帝,这样咱们才能解脱。其实我也想娶妻了,我们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美人再多有何用?怀了孩子也要打掉,真没意思。我想要儿子了。”
      “……”
      “太子做了皇帝就可以给我赐婚,论功行赏我怎么也要拜将封侯吧?只有到那时候,我才能享受儿孙绕膝之乐。”
      高驰看着十二,心道:你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因为太子做了皇帝你就该死了,心里所想,不能说出来。
      “这不是我的志向。”
      “为什么?这不是最美好的向往吗?十三弟的志向是什么?”
      “我的志向??”高驰笑了笑:“我就想跟他在一起,流浪江湖,一路看风景,没钱了就去偷鸡摸狗干点坏事,然后该吃吃,该喝喝,快快活活过一生。”
      十二喝了口酒,又抓了两片牛肉塞嘴里:“其实我挺羡慕你,至少你敢想,我却是连想也不敢想。你的母亲是淑妃,我的母亲只是才人。不过这也不算啥,咱们都是庶出。除非正宫皇后所出,就算是死了,宗庙也不会记载咱们的名字。”
      是的,依照祖制,他们是庶子,是儿臣之儿臣,不能位列宗社,死后一埋,牌位都进不了宗庙。
      十二又喝了口酒:“还记得六哥吗?他教我们识汉字,精通六种语言,这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最后呢?爱上个女人,还要娶那女人为妻。你说天下这么多女人随他选,他为什么就偏要选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高驰想起了什么似的笑起来,低声道:“以前我也不懂,可我现在懂了。”
      “嗯,你是懂了,你在步他的后尘,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殿下放他们走,然后他们真的走了,走得头也不回。殿下说放箭。我们都在旁边看,必须去看,杀鸡儆猴。六哥和那女人就是被杀的鸡,我们就是被迫观看的猴。”话风一转:“但我觉得你这次跟他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
      “你要的是个男的,省事,不会怀孕了逼你娶他为妻,还会武艺,不说多高,自保也是没问题,混在你身边做个暗卫,完全没压力。最好说服他留下,你们一起守在殿下身边,又能白天黑夜的在一起,两全齐美麻。”
      “可是他不愿意。”
      “哎!这就要看你怎么去协调中间的关系了。不过我看好你,我认为你不会布六哥的后尘。”
      “我,我被他骂了。”高驰说。
      “啊——”十二惊道:“我的十三弟,朝堂之上,你能舌战群雄,谁能骂你?谁也骂不过你呀?”
      高驰低下头,闷声闷气道:“他骂我像胡螓,既在茅坑找屎吃,又飞到桌上找饭吃,说我真恶心。”
      十二正的嚼着牛肉,想想这场景,呕一声,要吐了。
      “干嘛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个?”
      “仔细想想,我不就是胡螓吗?他骂得很对。”
      十二翻了个白眼,把话题拉回来:“父皇立了三位正宫皇后,前两个死了,咱就不说了。还立了三位太子。另两个太子去高丽和亲,高丽是皇后的娘家,若这俩位太子要回来抢大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咱们的太子殿下能不着急吗?要我看,你们坚持一下,只要太子荣登大宝,咱们就彻底轻松了,到时你想去哪就去哪不好吗?干嘛非要现在去?”
      高驰心想:等到那一天,太子第一个拿我们开刀,现在走还有一线生机,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心有所想没说出来,昂头喝了一口酒。
      十二有些醉了,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我也羡慕你们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是看着表面风光,每晚枕边的女人都不同,可就没一个能讲真话的。也只有对你诉诉苦,这天底下,也就你了解我。”
      ……
      太子的心情不错,沿途游览西湖美景,继续刮地皮。
      富商们再次自愿捐纳银钱,要陪同太子吃饭,得花钱,要陪太子看戏,得花钱,不说能混个脸熟,能混到太子身边候着听几句训斥,也是乐意的。
      江浙行省富裕,献上的奇珍异宝也是各有千秋,太子高兴,大家都高兴。
      有富商得到太子的墨宝,自是心花怒放,回家挂墙上也能光耀门楣。
      太子也是性情洒脱,完全是有求必应,谁家过寿辰,谁家生儿子,你来求字,好,只要钱够足多,他就写。
      又在西湖边画画,甭管画成什么样,只要有太子的签名,再盖上太子印章,这副画立马身价倍增。
      晚上回了别院,太子听着大太监汇报今日的收获,更是神清气爽。
      太子自诩敛财有方,也感叹江浙是个好地方,人傻钱多当然是好地方。
      哼着小调,美美哒地靠在躺椅上,就听高驰求见。
      太子看到他笑道:“十三来啦,快过来,瞧这些东西,看上哪就拿哪样。”
      在赏赐上面,太子很大方。
      高驰径直走来,直接跪在前面,叩了个头。
      太子:“你这是要干嘛。”
      高驰抬头,道:“太子殿下,儿臣有事相商。”
      “说吧,起来说话。”太子心情好。
      “儿臣不想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大都,儿臣不想回大都了。”
      现场立即安静了,太监正在添茶,手都不敢动了,宫女正在打扇,也不敢再扇了。
      太子一脸不可思议:“你,你说什么?你不回大都?”
      “是的。”
      “啪——”地一声巨响,太子顺手将手里的物件砸过来,打到高驰的额头,将人打趴在地上。
      再好的心情也被破坏掉了:“你疯啦——你是不是疯啦——都说些什么胡话——”太子大叫大嚷。
      高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任额头的血流下来。
      十二在旁边赶紧劝道:“殿下息怒。”
      太子立即把火气转到他头上:“你,就知道吃喝玩乐,也不教教十三,你这个兄长怎么做的?”
      十二:“……”
      又调头骂高驰:“我看你失心疯了,你不回大都,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十二好像跟高驰是同盟似的,自从他们昨晚喝了酒,话聊开了以后,俩人私下就商量好,一人负责说,一人负责劝。
      现在乘太子心情好,高驰上前说,立即点燃怒火,十二就在旁边力劝。
      “太子殿下息怒,我瞧十三弟没休息好,才胡言乱语的,快快快——”自作主张,召来太监:“将十三爷扶下去,你们这些人怎么做奴才的,没见十三爷都流血了吗?”
      又对太子说:“让十三回去休息一下吧!脑袋都破了,血流多了要死掉的。”
      高驰只是提了一下,不会立即逼太子同意,纯粹试探,让太子知道他的心思即可,也不再说话,就任人扶下去了。
      太子还很气,指着门口:“你说说,他是不是有毛病?他不回大都还能去哪里?”
      “小宫女,快扇扇子。”十二赶紧打了个手势,让宫女继续打扇:“我瞧十三弟也挺可怜的,他那双眼睛一眨,我就忍不住心痛他。”
      太子喜欢高驰,毕竟是从小跟自己身边长大的,就说:“你们兄弟情深,多劝劝他,不要老砖牛角尖,那个诺海不是狗,是狼,他收不服的,只能杀了。”
      十二:“不行。”
      太子瞪眼:“……”
      “殿下仁德。十三弟喜欢的人,让十三弟去教嘛,一天教不会就教一个月,一个月教不会就教一年,总能得个圆满的结局。”
      太子正色道:“咱们草原上有句话,咬死羊的狗就是狼了。”
      “……”
      太子说:“诺海不是白眼狼吗?我待他不好吗?他将来前途无量,还有什么不足知的?十三就是着了他的道,竟然为了他来找我闹。”
      十二觉得这个中间人真不好干:“殿下,十三弟只是一时心结过不去摆了,咱们先别动诺海,免得十三弟心结更深,也对咱们不好嘛。”
      太子轻哼一声:“就你鬼主意多,要依我看,直接将诺海杀了,再找百八十个漂亮男孩送给他,有什么不好。”
      “不好,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的,殿下若真是心疼十三弟,就别杀诺海。”
      “你干嘛老是帮十三说话,你俩窜通好的?”
      “没有。我也喜欢十三弟,是真心喜欢,喜欢一个人,不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吗?殿下也喜欢十三弟,不也希望十三弟能过得好吗?”
      太子:“……”
      ……
      晚上,十二跑来看高驰,俩人互通信息。
      “殿下已经知道你的心思了,接受得有个过程,慢慢来,下次再遇机会你乘着殿下心情好的时候再提点一下,我再劝,殿下就知道你是铁了心要干这件事。”
      高驰挺感激十二的,毕竟在这个时候,能帮到他的人也不够,十二能仗义执言,很难得。
      十二反倒无所谓的样子:“跟我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图什么呀?我图你能争取个破例,只要你的事开了先例,以后我的事也好办,将来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想娶妻生子,我可不想重复六哥走的路。如果你的事能成,我就能看到希望。所以这件事已经不单纯是你个人的事了,关系我们大家,可惜现在七哥和八哥留守大都,若他们知道此事,也会帮你的。”
      高驰握着十二的手,真是大恩不言谢,只能将他的好记在心里。
      ……
      深夜三更,金贵睡得半梦半醒之间,查察到有人站在他床边的,一动也不动的样子,不知道站了多久,一个激宁,就吓醒了。
      酒窖是地下室,四周漆黑一片,唯有出入口的油灯亮着。
      借着微细的灯光,隐约能看清高驰的脸。
      高驰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蹲下,一把拉过金贵的衣襟,脑袋就靠了过去,直接靠到金贵的胸膛。
      金贵傻了:“……”
      黑暗中,只能听到俩人的呼吸声。
      高驰不说话,金贵也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高驰才缓缓说:“我跟殿下讲了。”
      “讲什么!?”金贵轻声问。
      “我不回大都了。”
      “……”
      “万家庄是回不去了,我会跟殿下求情,让他放了我们,我要和你一起过,天涯海角,我们都要在一起。”
      “慢慢慢。”金贵打断他:“你什么意思?你也要离开?还要跟我一起离开?”
      高驰:“我一直在计划的,就是我们一起离开,将来一起生活。怎么?你未来的计划没有我?”
      金贵说:“现在你回到太子身边,荣华富贵又回来了,你怎不安心待在这里?跟我一路天涯海角四处飘泊,你吃什么用什么,住哪里?”
      “这两天我安排人在西子湖畔租了栋房子,靠近临安最繁华的街道,付了十年房租。到时候我们一起搬进去住好不好?大隐隐于市,就像张神医父子那样,我们就隐居在这里,好不好?”
      金贵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是皇子,皇帝的儿子,都说要饭的皇帝还是皇帝,落魄的少爷还是少爷,皇子落难还是皇子,你就算死了,也是皇子。我呢,我一介布衣百姓,就算死了,也还是普通老百姓。你我身份悬殊,不可能一起过。”
      高驰:“……”
      “呵呵,你说你以前落了难。机缘巧合之下,我把你买了,你被迫跟着我,那是你时运不济……”
      “不是机缘巧合。”
      “什么?”
      “你买下我,并不是机缘巧合。”
      “??”
      金贵有点蒙,什么情况?
      俩人说话累了,干脆一起滚到床上,因为高驰的关照,被褥床单什么都是新的,还能闻到阳光晒过的味道。
      “此事我悄悄告诉你前因后果。”咬着耳朵对金贵说
      ……
      为了方便叙述,将时间调回去年初春,以中立视角来讲述。
      去年初春,高驰的手下人正在调查朱元璋,探子顺着李善长的线,查到临安兰贵坊,据可靠消息,兰贵坊登台演出的一个戏班,长年在江湖上收集消息卖给李善长。
      那探子发现有个出演《武松打虎》的伶人,就是那个演武松的伶人,竟然长得与十三爷一模一样,当时那探子都吓了一跳。
      回大都后,探子就将此事汇报给高驰。
      高驰听了也很感兴趣,他自问容貌冠绝天下,这世间就找不到比自己更好看的人,怎么可能还有人长得与他一模一样呢。
      去年六月,高驰带着人马从大都赶到临安,亲临兰贵坊,生平第一次来临安,专门来看这个传说中与自己生得很像的伶人,那时他心里的想法是,或许这人能陪养一下,做自己的替身,或者替死鬼。
      他初见金贵的时候,是很震憾的,内心不禁产生了疑问,为何这个伶人与自己生得相似呢?莫非金贵的母亲以前做过宫女?
      回到大都以后,继续派探子追查,这次专门调查金贵的亲属关系。
      他以为金贵也是庶出,可能是宫女离宫时没检查身体,父皇的后妃太多,可谓“后宫约千余人”,“宫嫔进御无纪,佩夫人、贵妃印者,不下百数”。这样宠大的数量,有宫女离宫时已怀孕,也不是没有可能。
      过了半月,心腹探子回报,打听到金贵的母亲从未离开过临安,而且已死去多年,但查到另一条线索,金贵的父亲当年做过宫庭乐师,曾经在大都待过一年,不过金贵的父亲也死去多年了。
      这里又出现巧合,按时间算,金贵的父亲做宫庭乐师的时间正好是至正四年,而自己是至正五年出生?
      好奇心害心猫,他无法接受这件事的真相,但又忍不住想继续查下去。
      朝堂之上,因为太平丞相一案,牵涉甚广,百官上奏弹劾太子一党,直接递到皇上的面前,他整日忧心焦虑,一直睡不好,精神压力极大。
      此时,皇宫传来消息,母妃病重。
      由不得多想,高驰带着重金赶到皇宫,每次入宫看望母妃,他都带重金,打赏的时候出手阔气,儿子混得好,母亲在宫里才能过得安身,这也是宫人围绕侍候不敢松卸的原因,宫人们也盼他入宫,大家都得能到丰厚的赏赐。
      母妃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宫女说:“淑妃娘娘已经断食数天,今日精神突然大好。”
      赛桃夫人当年酡颜如醉,而肤白似玉,著水仿佛桃花含露,愈增妖美,皇帝赞:“此夭桃女也”。因此被呼为“赛桃夫人”。
      高驰见到久病卧床的母妃,不禁感叹,那丝缎般光洁滑腻的皮肤,如今已经失去光泽,不过三十八岁而已,脸色苍白无半丝血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赛桃夫人精神好,见到儿子来了,竟然想坐起来与他聊天。
      高驰让宫女们退下,此时不问,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靠近母妃耳边,轻声道:“儿臣上个月跑了趟临安,见到一个与儿臣生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天下之大,这世界上竟然有另一人这么像我,真是很奇妙。”
      赛桃夫人看了他半晌,缓缓道:“进宫以前,有位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与我指腹为婚。父亲攀富权贵,见我长得漂亮,提出悔婚后将我送入宫中。宫里曾经派人查我的过往,父亲为了维持我的声誉,用了手段,派人暗中杀了邻家哥哥。”
      高驰点点头,这段往事,母亲以前讲过,未婚夫被自己的亲爹派人暗杀,母亲差点与娘家断绝关系,每年那人的祭日,母亲都要在宫里偷偷祭祀。
      “入宫后,我先做宫女,有幸被皇上选中临幸,大宫女欺负我,掌事姑姑看不起我,我的日子很难过。”
      高驰继续点头,这些细节也常听母亲念叨。
      “我怀孕后,她们还派粗活给我干。直到我在下房生了你,你很争气,是个男婴,掌事姑姑不敢隐瞒,才上报此事,皇上看到你生得漂亮,内心欢喜欢,册封我做了才人。”
      站在赛桃夫人的角度,是真的感激这个儿子,她常说,若你是女儿,只怕继续跟我做宫女,还好你是男孩,你要记住,是男孩就要做大事,只有你过得好,我才能过得好。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现在我快要死了,想告诉你。”
      高驰的眉毛一挑:“……”
      “怀胎十月是假的,你并非足月生产。我偷偷喝了崔产草煎的药,八个多月就将你生下来了。”
      高驰的神情大动:“母妃的意思是?”
      赛桃夫人点点头,意思是你别说话,“要想脱离宫女的身份,被皇上宠幸几次是不够的,还要有子嗣,女儿都不算,必须得生儿子。那次得到皇上临幸,第二月来红,我便知道没怀孕,但又不甘心,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我必须立即怀上孩子,才有机会做主子。”
      高驰立即按住她,“母亲等等……”起身转了两圈,确定屋内无人,再坐回来。
      “如今繁华落尽,平淡归真。我已时日无多,不告诉你真相,我走得也不安心。你不要说,听我说。”
      高驰:“……”
      “侍卫与宫女厮混有之,太监与宫女对食也有之。我不敢找侍卫,担心将来穿帮。那日有戏班演奏,皇上与后妃坐台下观赏,我端茶递水忙前忙后,正巧有位乐师问我茅房在哪里?我带路,将他引到茅房,他进去后,我查看四下无人,也躲进茅房……我跪地求他,说喜欢他……”
      高驰闭上眼睛,听不下去了,这些话,竟然是从母亲口中讲叙出来。
      他双眼通红,欲哭无泪。
      能怨母亲吗?
      不能。
      后宫的生存法则,宫女要想出头除了貌美还要有机会,母亲没有拿得出手的娘家外戚,又是汉人,汉人宫女要想上位更难。
      赛桃夫人没有继续说了,因为说到这里,已经不需要再往下说了。
      高驰深吸两口气问:“母亲可有问过那人姓名?是哪里人士?”
      赛桃夫人摇头:“没有,我既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我都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高驰:“……”
      赛桃夫人的脸色泛起微光,那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她的语气放缓:“我没有遗憾,幸好有你,我才能安稳过完这后半辈子。”又抓住儿子的手:“人生一世,吃想吃的饭,见想见的人,去做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然后她长长的睫毛半闭,轻不可闻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高驰:“……”
      这竟然是母妃临终前留下最后的话……
      ……
      金贵听完高驰的讲叙,静默许久……
      认真想了想,金贵轻声道:“当初我想把二妹嫁给你,你拒绝的时候,我就猜想过此事。但后来我查看过你的后颈发根处,那里并没有痣。”
      高驰:“……”
      “是这样,我爷爷,后颈发根处有颗很大的肉瘤一样的黑痣,平时被头发遮挡,是看不到的。我爹发根处也有颗很明显的黑痣,我和三个妹妹,我们四兄弟妹发根处都有小黑痣,而你却没有,我专门留意看过。我也曾经怀疑过你可能我爹在外面花花生的孩子。”
      高驰:“黑痣能证明什么?”
      金贵道:“我爹爱吹牛,尤其是喝了酒以后,什么话都敢说,他说跟一位宫女……那什么什么的时候……就有叔伯当众骂他,说他这辈子迟早栽在这张嘴上。从此以后,他收敛了许多……”
      高驰:“……”
      金贵伸手抱着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可怜我?见我亲人都死了,无依无靠的,于是讲了这段故事给我听。你是想告诉我,你是我亲哥,我现在还有家人对不对?”
      高驰:“……”
      金贵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个故事很好听,我早就当你是亲人,你不做我妹夫可惜了,其实做我亲哥哥,也挺好的。”
      “……”
      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金贵说:“你干嘛跟我讲这些?你不是说,这附近都是眼睛和耳朵吗?你不怕这件事被别人偷听了去吗?”
      高驰看着他,正色道:“将计就计。”
      金贵:“理解不了。”
      高驰打趣他:“菜刀大侠连‘取你狗命’四个字都理解不了,当然理解不了‘将计就计’这四个字咯。”
      又提起丑事,场面一度尴尬。
      缓了缓,金贵又说:“我觉得,既然太子不放人,咱们偷偷跑嘛。”
      “偷跑?怎么个偷跑?”
      “就是不告而别呗,寻一天夜黑风高,你安排些人假装值守,咱们背上钱财远走高飞。”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能往哪里跑?”
      “难道可天下之大怎能没有容声之处?”
      “你总是想得天真,跑不掉的。”
      “跑得掉。”
      “那你说说,跑去哪里?”
      “去找善长叔。”
      高驰的嗓子都提高了:“你还在想李善长和朱元璋?硬要去投奔他们吗?”
      金贵见他有点生气,气势顿减:“那个,这几天我都在啄磨此事,投奔他们难道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我这么跟你说吧,朱元璋只是自封的草头王,历史上这么多草头王,几个有好下场的?大多死于朝庭派兵的围剿,钱没挣多少,还留下臭名声。退一万步说,如果朱元璋不一样,他能出头,能成功,我更不会去投靠。”
      “为什么?”
      高驰冷哼一声:“我做个假设,如果朱元璋能做个成功的草头王,那就成王败寇。他身边那些人,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和刘伯温,他们将来没一个有好下场。”
      “不会吧,我不相信,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你的心思太阴暗了,你怎么不多看看阳光呢?”
      “我今把话放这里,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相信历史。”
      “历史是什么?”
      “历史就是一台戏,重复的戏,翻来覆去同样的剧情,只是演戏的人不同摆了。”
      “听不懂。”
      “听不懂就硬记下来,如果朱元璋能成大事,现在跟他身边的人将来会与我的下场一样,逃不了兔死狗烹的命运。”
      “……”
      “我才不愿意刚离狼群又入虎穴。所以你要去投奔李善长和朱元璋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我绝不去,也不会让你去。”
      好吧,俩人商量了几个回合,也没有结果。
      高驰的意见是要离开就光明正大的离开。
      ……
      天色渐亮,听到有脚步声,有人来地窖了,俩人都不在说话。
      十二的仪容整洁,随从打着灯笼。
      “唉哟!”十二看到床上的俩人低声唤道:“我的十三弟,你整晚没回房,竟然是跑这里来了?殿下到处找你。”
      高驰:“这么早?”
      “废话,你昨天跟殿下说了那些话,谁还能安稳睡大觉。快快快,跟我走,先梳洗一下。”
      就被十二拉走了。
      ……
      太子没睡好,神色不佳,五更刚过,就让人去将十三找来。
      侍从却回报说十三爷不在房里。
      十二听闻此事,立即赶来了,又有随从来报,悄悄说了刚才在酒窖里听到的消息。
      太子瞪眼,怒道:“什么?他当真这么说?”
      那随从赶紧叩头回答:“是真的。”
      太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十二,问:“他什么意思?什么怀胎十月是假的。淑妃偷偷喝了崔产草煎的药,八个多月就将他生下来了?怎么可能?”
      十二抓抓脑袋:“把我也绕糊涂了,淑妃已死,乐师也死了,两边都是死无对证,这些阵年往事,根本无处可查。”
      太子气得,一把抓住十二的衣襟,将人提过来:“你相信这事吗?”
      十二眨巴眨巴眼睛:“什么乐师睡宫女,不过补风捉影的事。相不相信的,有意义吗?”机灵得又把问题推回来了,怎么可能让他回答这种猜想,必须得太子自己下结论。
      太子想了想,道:“如果换做是你,这件事是真的,你会说出来吗?只怕烂在肚子里,也永远不会说出来吧。”
      十二拍手道:“可不是嘛!十三弟的城府深着呢,若换做是我,不但不会说出来,还会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杀掉灭口,那他干嘛要说出来呢?”
      太子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随从,问:“他还说了什么?”
      随从答:“十三爷还说这是将计就计。”
      太子和十二:“……”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是大结局,如果金贵能跪下,至少还能写几万字情节。但是天判的人设是,无论投什么凡胎都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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