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几渐》开水不冒泡

5、第 5 章

　　处理好方朵这边的事情，沈迟觉得轻松多了，最起码，愧疚之人一下了少一半。
　　昨晚跟方朵闹了一通，算是把这丫头前前后后干的所有挫事儿全问了个干净。
　　某人全交代清楚后硬是要将功折罪，请沈迟吃饭。
　　两个人从毕业后没少在一块儿喝酒，沈迟没推辞就去了，结果就是，两个醉鬼一个在沙发，一个在床上，快到中午了才醒。
　　沈迟答应了爸妈中午要回家，他忍着肩膀和头的酸疼，快速起床洗漱。
　　“喂，醒了。”
　　沙发上的人极不情愿的皱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清自己睡的地方后惊坐起，指着洗手间的人破口大骂。
　　“沈迟你还是人吗？！你他妈就让我睡沙发？！”
　　沈迟漱完口，边打开手机边说，“有沙发就知足吧，洗手台下面柜子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品，收拾下该去哪儿去哪儿。”
　　“哦...你一会儿要回家是吧？”
　　“嗯。”
　　方朵跟游魂一样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走，“那你等会儿捎我一程，我也回家。”
　　“十分钟。”
　　“没人性！你怎么能要求一个美女只收拾十分钟就出门呢！”
　　沈迟没理她，坐在沙发上回消息。
　　昨天注意力被分裂的方朵全部夺走，沈迟都忘了自己给程期发了消息。
　　他昨晚是8:34发的，问程老板收那么少的钱是不是做慈善。
　　那人九点回的。
　　——不是，我又不亏
　　沈迟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不亏？
　　有意思。
　　自己一直没回消息，十点半的时候，程期又发了一条。
　　——行程有受影响吗？
　　可谓是相当隐晦的一句问话了。
　　沈迟不禁想，程老板昨晚等待自己回消息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打出最后一句问话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他会着急，会误会吗？
　　不管程期怎么想，沈迟都是不愿意那人因为自己产生什么负面情绪的。
　　于是他快速回道：抱歉，昨晚和朋友吃饭喝多了，才看见消息，原本的行程取消了，所以没有影响，程老板放心。
　　他刚发出去，就看见聊天框上方的一行字由备注名迅速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沈迟指尖顿住，由心底迅速攀升起一点愧疚，继而慢慢放大，直到把自己淹满。
　　这是...一直守着么？
　　沈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语音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他手要抬不抬的，最终是没按挂断。
　　反正响了有一会儿了，那人也不一定...
　　电话通了。
　　沈迟抿唇，有点措手不及，一时无言。
　　那头也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这么沉默了会儿，毕竟是自己主动打的电话，沈迟率先开口道，“程老板，中午好啊。”
　　“...中午好。”
　　程期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达，魅力不减，“才起床吗？”
　　“是，刚醒不久。”
　　“嗯，喝酒对胃不好，不吃早饭也是。”
　　“程老板对医学还有研究呢？”
　　“没有”，程期说，“这是常识，用不上医学知识。”
　　“那是我浅薄了”，沈迟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我经常这样，胃早就千疮百孔了，程老板，不如用你的常识帮我看看，我还有的救吗？”
　　“…”，程期半天才说，“我常识不足，但可以陪你去看医生。”
　　沈迟抬手捂住嘴轻笑出声，“啊，这样啊，看医生就不必了，我没时间。”
　　方朵哼着小曲，眼看着要出来，沈迟怕她听见程期的声音瞎胡闹，遂匆忙道，“我还有事，程老板再见。”
　　程期：“…再见。”
　　沈迟刚挂了电话，方朵的头就从卫生间里探了出来。
　　“一大早的你跟谁打电话呢？”
　　“不早了”，沈迟看了眼时间，“你还有三分钟。”
　　“切…”，方朵送给他一个白眼，继续搓脸了。
　　沈迟则低头看手机，因为他亲爱的沈老板，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认识不错的私人医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什么时候带你去，好吗？
　　沈老板可真会断句，把两字请求单拎出来，显得非常小心翼翼可怜巴巴。
　　是个人都不忍心拒绝。
　　沈迟自然也是愿意和欢喜的，但他还是保守的回道：最近忙，心意先领了。
　　那头输入一会儿，又停一会儿，但最终，是没再发来消息。
　　沈迟指尖迟疑的在屏幕上方划拉，思索着莫不是这话太过分太惹人伤心？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四来，方朵就拍着脸喊他走了。
　　罢了，沈迟拿上车钥匙关上了门。
　　现在还是出柜这事儿比较重要，毕竟他先得把自己跟程老板有可能要走的路给铲平不是。
　　青年城离他爸妈家不远，今儿是工作日，大中午的也不算堵车，半小时就到了。
　　“你不去跟我爸妈解释解释？”，沈迟站在自家门口问。
　　方朵边在对门开门边摇头，“我才不去，叔叔阿姨居然把我的话想成那样，我简直太尴尬了。”
　　“明明是你说的就有问题”，沈迟没带家门钥匙抬手敲了两下门，“那你快进去，别让我爸妈看见你。”
　　“嘿你这人真是…”，方朵开了门，摆摆手，“祝你好运，实在扛不住揍了，我可以帮你叫120。”
　　沈迟笑着骂了一句，“滚吧。”
　　方家的门刚关上，沈家的门应声而开。
　　应菱探出头扒在门上，只小气的开了条缝儿往外看。
　　沈迟挑眉，“妈？”
　　“嘿呦，真是你啊！”
　　门这才开大，应菱拉着人往里拽，“你什么时候剪的头发，这老帅，我都快不认识了。”
　　沈迟被她拉的磕磕绊绊的换着鞋，一手扶在旁边的墙上。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我平时颜值很低迷吗？”
　　“那倒不是”，应菱转着打量他，“就是之前头发比这长，看着总显年纪小，现在吧，倒成熟稳重许多。”
　　“嗯，这个风格我也挺喜欢的”，沈迟往屋内看了一眼问，“我爸呢？”
　　“书房，走。”
　　沈渊之前是很有名的摄影师，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只为尽可能的记录下大自然纯粹的美。
　　但自从遇到应菱，特别是有了沈迟后，他就慢慢的放下了原有事业，照相机里，常年只框的进去妻儿。
　　在一次随旅拍团上山寻景，扭伤腰后，更是不得不彻底放下年轻时候的理想。
　　但还好沈渊一向看得开，觉得回归家庭也是一种幸福，现在每天在家里跟应菱一起养养花写写字，修身养性，也很快活。
　　书房厚实的木门被推开，上好的红木桌上摊着写了一半的宣纸，桌子右上角，古朴的小香炉里徐徐冒着轻烟，熏的整个房间都是淡淡的清香，倒是好闻。
　　“儿子回来了”，应菱走过去揽住正在看书的人的胳膊，亲昵的很。
　　“回来了？”
　　沈渊摘下眼镜，笑道，“呦，这是谁家大帅小伙。”
　　沈迟双臂抱在身前靠着墙，“您家的。”
　　“哈哈，不愧是我儿子”，沈渊收拾着桌面，直接进入了正题。
　　“怎么着？身体真没问题？跟爸妈可别害羞啊，有病咱就治，早治疗早康复…”
　　“爸…”，沈迟无奈，“真不是，我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只是喜欢男人而已，身心没一点儿毛病。”
　　夫妻两个停住动作对视一眼，过了会儿应菱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迟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妈，怎么了这是？看您和我爸这反应，怎么像是要放弃我呢？”
　　“唉…”
　　应菱拖着调子悠长道，“你当初说要搞音乐的时候，我就开始害怕这个。”
　　沈迟好奇道，“妈，这和搞不搞音乐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怎么没有？你们搞音乐的，就等于一条腿伸进了娱乐圈，那圈子多乱，你早晚被带坏！看，这不就来了？”
　　“…妈”，沈迟摸了下鼻尖，“第一，你儿子我折腾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红，别说一条腿了，我连个裤脚都还没进去，第二，谁说圈子就乱了，我就被带坏了？没有啊，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跟圈子没关系。”
　　“嘿你维护起这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跟女孩儿说话怎么没这么起劲儿？”，应菱偏头看他，“你跟女孩儿说过话吗你？”
　　“妈，你这个问题很不尊重方朵。”
　　“…”，应菱被噎了下，“懒得跟你扯…唉，我担心受怕这么些年，见你一直没有要交女朋友的迹象，我天天催，天天赶，好不容易把你跟朵朵撮合成了，结果倒好，没放心几天，你直接摊牌了，沈迟，你跟妈说，是不是因为我把你逼急了你才…”
　　“不是”，沈迟摇了摇头，“跟你们没关系，我喜欢男人这事儿也是真的，不是任何事情的挡箭牌。”
　　沈渊把香炉灭了，问道：“是一直就这样，只是瞒着我们，还是…”
　　沈迟如实道，“应该一直是这样，只是最近才发现，毕竟我之前也没对女孩子动过心。”
　　“那你也没对男孩子动过心吧？”，应菱问。
　　“嗯，我还一度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情感障碍呢。”
　　应菱小心翼翼道，“那怎么就突然发现了，是…是遇上什么人了吗？”
　　沈迟抿唇。
　　其实他觉得如果一个人一直堕云雾中，直到遇见了某个人才猛然看清自己这件事，非常浪漫，非常难得。
　　只是他和程期却不是这样。
　　他确实是先确定了自己喜欢男人，才后遇见程期的。
　　与那浪漫，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