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为上》白露三盘

58、又同寝？

　　傍晚的时候，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赵承晋没有撑伞，直接淋着雨回到将军府。
　　秦恪祯站在厅堂外的门廊之下，见到他进门便立即出声唤道：“晋哥哥！”
　　她往前迈了两步，走出了回廊，细雨一点点地飘到她的发髻上。
　　赵承晋闻声抬眸瞧见她，随即走到廊下问道：“怎么站在这里？”
　　“在等晋哥哥呀。”秦恪祯掏出手绢轻轻地擦着他披风上的水渍。
　　赵承晋顺势将披风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恪祯找我有事？”
　　“祯儿就是想等晋哥哥回来。”秦恪祯轻轻摇头，然后伸手握住了赵承晋的手掌，轻声地呢喃了一句：“晋哥哥的手冷吗？”
　　赵承晋微微一愣，正要收回手，秦恪祯却抢先一步松开了。他想起何林意曾经对她的那一番话，不仅开始思忖自己对秦恪祯的兄妹之情是否没有正确地表达。
　　秦恪祯自然注意到他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抬起脸来笑得纯真无邪：“好像不冷。”
　　赵承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祯儿这就回房去了。”秦恪祯点点头转身往偏门走去。没走出多远，她便停下脚步向天井方向望去，却只见赵承晋往东厢房行去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以为杨烨之事会让他们两人之间心生嫌隙，况且当初她告诉晋哥哥的时候，晋哥哥的表现明明是介意的，为什么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紧密了？裴隽宁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秦恪祯紧紧攥紧了拳头，脸上现出阴冷的神色。
　　赵承晋走到东院，瞧着屋里透出的光，心中忽而有了些犹豫。昨日夜宿宫中时，她略显局促不安的神情又在眼前浮现。他略一沉思，转道去书房选了几本书，才又折返。她向来喜欢看书，有这些书在或许能让她轻松些。
　　何林意正窝在软榻上看书，忽而听到门外有些声响，以为又是宜侬送来宵夜，便起身去开了门，只见赵承晋正站在门外。她先是有些意外，随即想起昨日他说过会到她这里来过夜，免得皇后怀疑。于是侧身给他让出道来。
　　赵承晋迈步走进屋里，看见软榻上还摊开着一本书，觉得自己很是机智。这会不就马上找到话题了：“你在看书？”
　　何林意点点头，瞅见他手里也拿了几本书说：“你也带了书？”
　　赵承晋点头。
　　“喝茶吗？”
　　赵承晋忙不迭说：“我自己来。”
　　何林意便也不再客套地招呼，转身坐到软榻上继续看书。
　　平常自己独自在房间里看书是完全不顾形象地瘫在软榻里，然而现在赵承晋也在自然没法那么放肆。她将软榻上的腰枕重新理了理，给自己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坐姿。
　　赵承晋直接在桌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
　　何林意有些心不在焉地捧着书，偷偷地抬眼去瞅对面的赵承晋。
　　赵承晋抬起眼眸，毫不闪躲地迎上她的目光。
　　何林意下意识地垂下眼，假装认真地在看手中的书。
　　赵承晋的嘴角噙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何林意悄悄地将书本往上抬了抬，挡住自己大半张脸，这才绷不住脸上镇定自若地表情，暗暗地责备自己真是不够沉着。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假装在看书。
　　屋里静悄悄的，时间也在静悄悄地流逝。
　　夜色更深。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传来宜侬的声音：“夫人。”
　　何林意很自然地瞥向赵承晋，只见他正瞅着自己。
　　宜侬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桌旁的赵承晋，错愕之余急忙躬身行礼，随即将热水端入内室中。
　　何林意对正准备离去的宜侬叮嘱道：“再去打盆热水。”
　　宜侬微愣，不由自主地瞥了赵承晋一眼，瞬间明白再打盆水是为了给赵承晋梳洗，应声离去。她走到屋外以后，不禁露出了笑脸。将军和夫人闹了这么长的别扭，总算是言归于好，而且感情更深了。这真是太好了！
　　何林意走进内室，拧了块热毛巾。她想是不是该帮赵承晋梳洗呢？算起来是她这个做妻子该做的事儿，可她的身份又不算是他真正的妻子吧。她拿着毛巾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让赵承晋先梳洗，于是拿着热毛巾走到外室递给赵承晋。
　　赵承晋正翻着手中的书，突然看到面前多出块热腾腾的毛巾，抬头就见她一脸毕恭毕敬的模样，不禁莞尔道：“你先梳洗吧，我自己可以。”
　　何林意觉得自己也算尽到自己的本分了，毕竟是他自己婉拒的。她拿着热毛巾走回内室，自顾自洗脸洗手，随即又到梳妆台前解开发髻。
　　外室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宜侬端着热水进了内室。见何林意正在梳妆台前解发髻，便急忙放下脸盆上前道：“宜侬给您梳头。”
　　“不用了，我自己来好了。”何林意已经解开了发髻，回头对宜侬说着，正好看见赵承晋走进了内室。
　　赵承晋看到她长发披散在肩背上，脸颊上微微泛着红光，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何林意被他瞅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过头拿起梳子梳头。
　　宜侬转向赵承晋，准备拧毛巾服侍他梳洗。
　　“我自己来。”赵承晋婉拒了。他素来也是不喜欢人服侍的。
　　宜侬见两人都要自己梳洗，原本还有些无措，恍然明白将军和夫人是要独处，便急忙躬身退出了房间。
　　何林意一边梳头一边从铜镜的倒影里看赵承晋，只见他泰然自若地在梳洗。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这样扭捏的姿态有些太过矫情。
　　按照他们的关系，赵承晋如果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还不是名正言顺，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可是他从来都是以礼相待，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虽然发生过书房里那一吻，但那时候他醉得迷迷糊糊了，所以也不算。假公主的身份揭穿，他没有追究；甚至她无意间知道他和太子的真实身份，他也是坦然包容。这些都说明他是信任她的，将她当做朋友一样看待。她却在小家子气一般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这么想着，她便自然放松了下来，梳完头发就起身去铺床。
　　赵承晋梳洗完毕就发现何林意已经铺好了床，同时他也察觉到何林意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又小心翼翼。他想不明白怎么梳了个头，心情就变化了呢？
　　何林意脱掉外衣，躺在了床铺里侧。
　　赵承晋吹灭了烛火，在床铺外侧躺下。
　　夜色里，两人都毫无睡意地清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何林意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竟然一夜无梦。
　　醒来之时天才蒙蒙亮，旁边的床铺却已经空了。
　　赵承晋起得真是早啊。他是习惯性早起还是睡不习惯呢？
　　何林意下床走出内室，看到桌上还摊开着昨天晚上赵承晋看的书，便上前瞅了瞅。这本书她之前读过，他们俩的喜好真的还挺相似的。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五天，何林意醒来时都不曾见到赵承晋。
　　她偷偷算了算时间，赵承晋每天最多也就睡五个小时。
　　到了第六天晚上，何林意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赵承晋放下书，抬头看向她，不答反问：“我吵醒你了？”
　　何林意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睡得沉，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
　　赵承晋莞尔：“我习惯了早起。”
　　何林意好奇地问道：“起这么早是去训练吗？”
　　赵承晋回答：“嗯。营中将士都是早起操练。”
　　“每天都这么早？”
　　“每逢初十会有休整。”
　　何林意不免有些佩服这些士兵。军人这个职业不论是在那个地方那个时代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像她这种每天都呆在温室里看看书打打盹的人，真是对社会毫无价值，想来竟有点惭愧。
　　赵承晋略带困惑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是这副神情？”
　　何林意尴尬地笑了笑，如实回答：“想到你们这么辛苦地操练，我们就呆在屋里绣花打盹，有点惭愧。”
　　赵承晋晓得以她的性子，长久做个闲散之人，心中难免有些不适。他想起自己曾经承诺过她，有机会要放她自由。沉思片刻之后，他说：“过两天，我带你到练兵营走走。”
　　“练兵营？”何林意将信将疑地重复了一句，又反问道：“我这样的女儿身到练兵营也可以吗？是不是要换上男装扮成你的小厮？”
　　赵承晋不禁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要到练兵营看自己的夫君，大方地去便是了，还需要扮作小厮吗？”
　　“那我毕竟还是个外国公主，突然跑到练兵营会不会被当做是去窃取机密的？”
　　赵承晋调侃道：“你要何机密，我给你便是。”
　　何林意听出他口气中的调侃意味。她可是真的担心被当成是去窃取机密的呢！于是可正经地又说了句：“我是认真的。”
　　赵承晋想到外人并不像他一般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她的担忧倒还真有点道理，于是说道：“那你便扮作小厮吧。”
　　何林意想想又觉得不妥：“如果我扮成小厮的时候不小心露出破绽被识破了，不是更像是去窃取机密？”
　　赵承晋无奈叹道：“你去是不去？”
　　何林意急忙说：“去的去的！我只是想怎么去比较稳妥。”
　　赵承晋回答：“有我在，怎样都稳妥。”
　　这话竟让何林意心里莫名地触动。确实有他在，好像就很踏实稳妥。她望着他，眼里是盈盈笑意。
　　赵承晋望着她的笑脸，心底有丝丝暖流飘过。
　　此时此刻，他们眼中的彼此都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