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为上》白露三盘

50、慌张的林冠宇

　　赵承晋依然每天早出晚归地到军务处去，只在将军府用早膳。
　　何林意和秦恪祯各自在自己房间用膳，相互间从不打扰。
　　日子倒也过得十分平静。
　　这天，吃过早饭之后没多久，良妈就来了。
　　“夫人，这个月二十八便是将军的生辰。”
　　经良妈这么一提，何林意才想起来赵承晋的生日确实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结婚的时候毕竟看过生辰八字的，依稀还有点印象。可将军府上下完全没有要给赵承晋过生日的感觉，依旧跟往常一样冷冷清清平平淡淡的，于是好奇地问：“怎么没见府里在准备？”
　　刚说完就忽然想起来，赵承晋的生日宴是不是该由她牵头筹办？毕竟她是他老婆呀。那现在这剩下五天的时间怎么来得及？良妈为何到此时才提醒她。
　　良妈接下来的话让她大松口气：“回夫人，将军的生辰一直都是在宫里办的。将军的生辰跟太子正好是同一天，皇上特允将军与太子一同庆生。”
　　何林意心想这西锦国皇帝果然是非常器重赵承晋，连生日都让赵承晋跟太子一块儿过。她想了想不放心地问了句：“那还有什么需要准备？”
　　“府里就不需要什么准备了。”
　　可真是个好消息。
　　良妈走了以后，何林意开始想她是不是该给赵承晋准备个生日礼物。
　　作为“妻子”，她应该要准备个礼物，再说也当是感谢下他的不杀之恩。可该送什么好呢？她完全不了解他的喜好。平常他好像除了练兵、处理军务就没有其它爱好了吧。
　　她在屋里好半天也没啥头绪，于是差遣宜侬去准备了轿子，上街逛商铺去了。
　　然而接连逛了三家店铺也没有收获，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便去戏院开了间厢室。
　　等着饭菜上桌的时间里，她坐在半开的窗户边上，观察着楼下热热闹闹的人群。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中。
　　戏院老板见到赵承晋和范世辉走进来，立即便迎上前去招呼。
　　何林意所在的厢室在戏院二楼后方左侧角落位置，相对不引人注意，但从窗户望出去就只能看到赵承晋的背影。可是这个背影她还是相当熟悉的，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倒是没想到赵承晋原来喜欢听戏？
　　范世辉同戏院老板交谈了几句以后，老板便领着他们二人沿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上到二楼时正准备拐进旁边的走廊，赵承晋转身的瞬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下脚步，转过头向着何林意所在的厢室望过来。
　　何林意原本正跟随着他的背影，忽见他转过身来对上了视线，心里扑腾一阵乱跳。既然已经被抓包了，她也不好躲闪，便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
　　赵承晋也回以淡淡的一笑。
　　范世辉很自然地随着赵承晋的视线望过去，见是何林意便对赵承晋说道：“赵将军可先与夫人说话？”
　　“不必，正事要紧。”
　　赵承晋说着，最后望了她一眼便同范世辉拐进走廊，消失在何林意的视线中。
　　饭菜上桌了。
　　何林意将关着的另外半扇窗户往外推开一些，探头朝旁边瞅了瞅。虽然一旁的厢室都是开着窗，但她若不把窗户全部打开也看不见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好笑，于是把推出去的窗户又拉回来，转回来开始专心吃饭。
　　赵承晋并不常来戏院，这次他和范世辉是应了张部郎的邀请而来。
　　张部郎此前听说王丞相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太子的事情，等了些时日也不见皇上有赐婚的意思，料想王丞相的主意定是没落成。他自认自家女儿不论从长相还是品性上，都比王丞相的女儿强上许多。若真是要论太子妃的人选，他觉得自家女儿更胜一筹。
　　赵承晋和范世辉发现张部郎的意图之后，心里都是哭笑不得的无奈。王丞相的事毕竟已经过去大半年时间了，他们两人早就忘记了此事，万万没想到又会被请来做媒人。张部郎毕竟是老臣，他们两个后生也不好当面拒绝，只能婉转地应对着，客客套套地把这场饭局给应付完了。
　　这已经是大半天之后了。
　　送张部郎离开，赵承晋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抬眼往左侧拐角的厢室投去一瞥。
　　那间厢室的窗户大开着，坐着两个打扮阔气的中年男人。
　　原来她已经走了……
　　赵承晋眼底那一丝失望一闪而过。
　　范世辉走在赵承晋的斜后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何林意吃完午饭便离开了戏院，又逛了两家商铺之后，空手回了将军府。
　　大半天下来不仅一无所获，反而更不知道选什么好。
　　到了晚上，何林意正在屋里看书的时候，忽然间就想起了林冠宇。穆姨跟林冠宇说过很多赵承晋小时候的事情，再加上林冠宇跟赵承晋平常关系又那么好，如果问问林冠宇的话，应该知道送什么给赵承晋比较合适。
　　她看看外面天色还不算晚，赵承晋的生日又马上到了，于是便带着宜侬往林冠宇的住处去了。
　　快到林冠宇所住的院子时，何林意听到前方拐角里似乎有男女的争执声，但彼此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沉，让人听不真切。
　　她和宜侬再靠近些的时候，争执声忽然停止了，随后是“啪”的一声巨响，把她们两人吓了一跳，此后便有些细碎的闷响。
　　何林意略有些害怕，但想到在这将军府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宜侬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转过院墙的拐角，她们看见林冠宇正挥拳用力地捶打着墙壁，那细碎的闷响便是拳头撞击到石墙的声音。湿润的墙壁上沾了斑斑血迹，墙根下散落着酒罐子的碎片。
　　林冠宇听到脚步声，停下拳头转过脸看向她们。
　　隔着皎白月光，何林意隐约能看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你没事吧？”
　　林冠宇清了清嗓子，佯装平静地说：“没事。”
　　何林意看看眼前的情形，好像也不太适合再问赵承晋的喜好，转身准备离开。
　　林冠宇忽然开口唤道：“夫人……”
　　何林意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林冠宇看了看宜侬，眼中闪过犹豫。
　　何林意见他这番欲言又止的模样，猜想他应该是不想让宜侬听到接下来的话，正好她也不想让宜侬在一旁听她跟林冠宇打听赵承晋的事情，于是顺势对宜侬说：“你在这等会，我跟林侍卫说几句话。”
　　宜侬当然懂这个意思，乖巧地往后退了几步，退回到院墙拐角后面。
　　何林意走上前问道：“你要说什么？”
　　林冠宇犹豫片刻后，才轻声地说：“夫人在将军府过得开心吗？”
　　这个问题教何林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随即林冠宇更加突兀地甩出了另一个问题：“夫人爱将军吗？”
　　何林意更觉尴尬，这个问题一时间她都想不到正确的语句来回答，就连敷衍的点头好像都不太合适。她将视线转向别处，瞥见他指关节上伤痕累累，便借机转移了话题：“你的手受伤了，要找人来包扎一下。”
　　林冠宇抬起自己的手瞧了瞧，又将视线转移到她脸上，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他抿了抿嘴角，忽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问道：“夫人爱将军吗？”
　　何林意本来还想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但近距离看到林冠宇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时，被惊得愣住了，忘记了想说的话。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如果……我……”林冠宇纠结着刚刚开了口，忽然视线越过何林意的头顶看过去，又突然停住了所有话，缓缓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何林意顺着林冠宇的视线，回头看过去。
　　赵承晋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脸上依旧是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扑克脸。他看见了墙根处破碎的酒罐和墙上血迹，随即看向林冠宇伤痕累累的手：“受伤了？”
　　林冠宇低头回答：“一点小伤不碍事。”
　　赵承晋的视线转到了何林意脸上。
　　林冠宇也看向何林意。
　　何林意回头瞅了林冠宇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紧张和慌张。他这种反应感觉就像刚刚他们在谈论什么不好的事情，然后被赵承晋抓包了。可是他们明明没有说什么坏事啊！
　　气氛有些说不清的奇怪。
　　“我……我先走了。”林冠宇垂下眼轻声说了句，转身快步走了。
　　何林意看了眼林冠宇慌张离去的背影，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
　　赵承晋看着林冠宇慌张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有疑窦。其实他早有察觉林冠宇这段时间的情绪有些反常，今日正好想要过来聊聊，没想到却看见何林意也在此。难道林冠宇的反常情绪同她有关吗？他的视线再次转向何林意。
　　何林意本来没觉得什么不妥，但被他这直勾勾的眼神瞅得却又难免紧张起来。
　　沉默了片刻以后，赵承晋终于先开口了：“你有事找冠宇？”
　　何林意来找林冠宇的事，可不方便对他说。她犹豫片刻后避重就轻地说：“我只是出来转转，刚好遇到林侍卫了。”
　　赵承晋从她那片刻的迟疑中察觉出她有所隐瞒，眼色暗了些。林冠宇这个院子离她所住的东院可不算顺路，只是转转要转到这里来可不容易。她当然是专程来找林冠宇的。他没打算拆穿，只是淡淡地说：“夜里凉，早些回去吧。”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何林意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微表情。既然他叫她早点回去，那她当然乖乖回去。
　　赵承晋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转为淡淡失落。
　　何林意走到拐角的时候，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赵承晋还站在那里。
　　赵承晋见她回过头，脸上很自然地展开笑容。
　　何林意看不清他的表情，便转身走了。
　　赵承晋不易察觉地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