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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

  •   地道通向了一个封闭的院子。

      其实鹤鸣也无法感知到这个院子在哪,他只知道自己跟着凉酒走了很久很久,甚至淌过了一条潮湿的暗河。

      这个院子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它四面无门,全是墙壁,严严实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整个院子十分荒凉,周围爬满了倒刺藤蔓,地板龟裂,砖石破碎,显然已经多年没人光顾了。

      只有正中央静静地立着一块碑——“亡爱妻梁李氏之墓”。

      碑后还有生平。

      “爱妻千雪,性行温婉,喜好花草。妻临盆前外出就医,路遇少年修习术法走火入魔发狂,妻以命护我周全,妻则受惊难产,遂沉睡三年而亡。”

      凉酒轻轻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低低道:“娘亲,好久不见,说来惭愧,儿子还是这般模样。”

      “可能我就困在了十三岁吧,老天爷不想让我长大。”

      凉酒拉了拉鹤鸣的衣摆,鹤鸣怔了怔,低头看着脚边的少年,少年虔诚地闭着眼,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鹤鸣放下雪白的衣衫,也轻轻跪下,拜了三拜,祭奠了这位梁夫人。

      “他叫鹤鸣,”凉酒闭着眼对墓碑道,“是我知己好友,忘年之交,您别看他长得年轻,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呢。”

      鹤鸣罕见的没有因为年龄而反驳凉酒,只是淡淡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本以为我会如您所愿,平平淡淡度过一生,却不想今日还是要办这些大张旗鼓的事。我要和鹤鸣一起,为了整个尘世的平衡而战。我知道如果挑起修仙界南北的争斗,势必会生灵涂炭,但如果我不去争斗,天下势必会有更多人因此遇害。”

      凉酒抬头面向前方,仿佛前方真的有一个人在听他说话。

      “师父曾说我十三岁有一劫。既然老天让我把这个年龄再过一遍,那便是让我弥补我没有渡过的那场劫。”

      凉酒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铃铛来,这铃铛是他之前从雷尊那寻回来的,他现在甚至不敢将铃铛佩戴在腰间,只想把它藏在最保险的地方。

      凉酒紧紧捏着铃铛,闭眼道:“对于您的遗愿,我没有遵守,没有平淡的度过一生,铃铛也弄丢了许多年。只希望您理解我,不要怪我。如果当年遇见这件事情的是您和父亲,我相信您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凉酒再次叩首。

      鹤鸣迟疑地望向凉酒,发现凉酒的眉头微微颤抖,他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亦或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在斥责自己。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凉酒察觉到他的目光,轻轻拍了拍鹤鸣的肩膀。

      “鹤鸣,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鹤鸣垂眸,洗耳恭听。

      “整个院子是一个阵法,由我师傅所造,破阵方式和破开昆仑崖护山大阵的方法相同。”

      鹤鸣眉头一跳,仔细观察。院落中虽然杂乱,但确实有规律,而且和昆仑崖护山大阵的布阵方法严丝合缝,熟悉昆仑崖的人都能看出来。

      凉酒问鹤鸣:“能破解吧?”

      鹤鸣虽然不知道凉酒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能破解。”

      凉酒继续道:“如果出现什么危险,或者真的打起来,你一定要尽可能带上望川和蒲果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这里,破开这里的阵法。”

      鹤鸣能感觉到凉酒在酝酿着什么惊天的大事。虽然他心中也没有底,但他愿意成为凉酒的最后一道托底。

      鹤鸣淡淡“嗯”了一声:“嗯,记住了。”

      凉酒忽然问:“诶?你都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吗?”

      鹤鸣摊手:“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凉酒怔了怔,忽然快乐地笑了起来。少年稚嫩的笑声像是孩童获得了心爱的玩具,带着无与伦比的纯真与爽朗:“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知己。”

      鹤鸣:“对,下次也要记得夸我一句天底下最好的知己。”

      凉酒:“好啊,你是我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知己。”

      凉酒在周围洒扫院落,鹤鸣则继续看墓碑后的生平:“路遇少年修习法术走火入魔而发狂……”

      鹤鸣忽然问:“凉酒,你是修真三百零八年生的吧?”

      凉酒点头:“是啊。”

      鹤鸣略显疑惑:“修真三百零八年,怎么会凭空随随便便冒出来一个走火入魔的少年?”

      凉酒停下扫地的动作:“什么意思?”

      鹤鸣思索道:“那时候风家、唐家都如日中天,垄断修习术法,管制外界修仙,我是说……如果万钧城管得够严,大街上根本看不到随意修仙的修仙者。”

      “毕竟百年前风唐两家禁止外界自行修炼,就是怕随意修习,走差路子,丢掉性命。”

      “如果突然在大街上冒出来一个走火入魔的少年,还冲撞了夫人,这件事应该极为轰动。风家和唐家察觉到外面任何一处自行修习的事件,都会重视。”

      “但我完全没听说过。”

      凉酒挠头“啧”了一声:“这我还真不知道,这都是我生出来之前的事,我父亲因为悲痛也从未与我说过。”

      鹤鸣问道:“万钧城是否留有县志之类的记录?大火的时候是否烧掉了?”

      凉酒想了想:“大火只烧人命,不烧物件,县志大概率还留着,多半在雷王鉴手里。”

      鹤鸣抿抿嘴唇:“只能等我们参加修盟大会的时候再查。”

      凉酒还是有些疑惑:“你要查这件事吗?这么多年了,据说当时冲撞我娘的少年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而且现在修仙的律法都变了,查出来恐怕也不能怎么样吧?”

      鹤鸣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地方:“你是说,严厉的惩罚?”

      凉酒不明白鹤鸣在思考什么。

      鹤鸣垂眸:“那个时代,只要抓住私自修炼,并走火入魔,酿成大祸者——”

      “是直接处死的。”

      凉酒皱了皱眉。

      鹤鸣继续道:“他害死了夫人,但被人私自惩罚,并且没有上报。这么个少年的权势,还能大得过地方豪富吗?谁在保他吗?这里的驻扎门派是岱岳门,你师父也没有理由保这个小孩吧?”

      凉酒挠挠头。

      鹤鸣道:“而且,当时风唐两家主管私自修习的人,是我。”

      凉酒抬眼,诚然一惊。

      鹤鸣垂眸:“就算你师父动恻隐之心,他也绝对会和我商量,我们之前也有暗度陈仓过。”

      鹤鸣正色道:“在我眼皮子底下,曾让你出过这么大危险……是我的失职,我会自己查明给你一个交代。”

      凉酒默默点头,他可以理解鹤鸣的想法了,他拍拍鹤鸣肩膀,道:“不急于一时。”

      鹤鸣垂着眼眸盯着凉酒小脸,用纤长的食指戳了戳他的小脸蛋:“你师父收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呢?小小的,软乎乎的,说不定身上还有奶香味。”

      凉酒瞪大眼睛,震惊道:“你在想什么?”

      鹤鸣眯着眼睛,得意道:“要是那时候看见你的是我,你师父就抢不过我了。”

      凉酒抱住了自己:“不行!你这家伙!会一直捉弄我吧!”

      鹤鸣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十分实诚,“嗯”了一声,还点头。

      凉酒哭笑不得:“要承认得这么光明正大吗?”

      鹤鸣一笑:“当然要的。”

      凉酒气得捂脸。

      鹤鸣忽然问道:“这地方已经在万钧城外面了吧?”

      凉酒点头:“对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鹤鸣抬起头,面对阳光的方向,抬起手臂瞄了瞄,然后又找了根树枝立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影子的长度。

      鹤鸣下定结论:“从太阳就能看出来,这地方离万钧城挺远的,想必是通道里有传送阵,到达了远方。”

      凉酒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凉酒继续道:“这地方已经快出雷王鉴地界,接近混沌山谷了。”

      鹤鸣虽然早就预料到这里已经不是原处,但听到距离这么远,还是不由自主挑了挑眉,感叹道:“真够远的。”

      凉酒绕着院子走了两步,轻轻抚摸着周遭墙壁,闭目道:“这是只能用一次的通道,阵法破开,就没法再用了。”

      鹤鸣略有疑惑:“既然这里有路,当年着火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从这里逃走?”

      凉酒垂眼,睫毛的阴影打在白净的小脸上,沉闷道:“因为这是我和师父为了偷偷来祭拜我娘亲,自己偷挖的,他们都不知道。”

      凉酒紧握粉拳:“我本应该告诉他们的。”

      鹤鸣了然,只能悄然摸摸凉酒的脑袋:“至少今天我们两个知道这里可以出城。”

      凉酒长出一口气:“呼,对啊,至少这次它派上用场了。”

      “万钧城是我的主场,只要再万钧城里,雷王鉴也别想拦我。”

      鹤鸣抬手握拳,伸到凉酒面前:“碰一个。”

      凉酒攥着小拳头和鹤鸣的大手对在一起:“必胜。”

      当闲逸之人多了野心,也许不是他变了,是世道变了。

      凉酒将院中的一切布置好:“回去吧,我们去准备修盟大会,只待大会开启,便是我们落子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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