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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

  •   “推你下去,就显得红伶楼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为你在窗框上多挂一会争取了时间,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对吧?”凉酒分析道。

      银歌点头:“没错。”

      凉酒又问:“你和望川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银歌如实道:“对。我查我姐姐,他查他师兄,最后我们查到了同一个节点上。”

      望川继续道:“银歌进红伶楼是我们一起商量过的,把你们卷进来确实是临时起意,但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两个人恐怕没办法颠覆这里。”

      凉酒心中了然,拍拍望川的肩膀:“毕竟我们互相帮助,你也答应过带我们去修盟大会,无需多言,我们先救人吧。”

      于是鹤鸣和银歌留在原地看管望悠,望川和凉酒踩风上去砸笼子。

      望川一剑劈开了锁,和凉酒一起进了笼子,笼子里的男孩围住了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怎么带他们过去?”凉酒问。

      望川观察了一下距离,回答道:“一个一个抱过去?”

      便在这时,最大的那个孩子说话了:“不用,我们自己可以。”

      他说话的声音很沉稳,甚至有一种怪异的老成。

      他只是轻轻挥挥手,那些孩子们迅速得到了指令,纷纷跳出笼子,挂到了周围的锁链上,像一只一只小猴子似的,凉酒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难以置信道:“好灵活!”

      “毕竟在这里生活很久了,总要有一技之长。”烁棠耸耸肩,拿了一本书递给凉酒:“这是我之前从下面捡的,上面没有字,但是我总觉得他有用,所以一直装着,你们若是能看懂,就给你们吧。”

      又是一本无字天书。

      望川注视着这本书,忽然问凉酒:“这本书怎么看?”

      凉酒迟疑道:“你确定要看这个?”

      望川点头。

      凉酒犹豫道:“这里面记的……你可能会不太接受……出于对你的保护,我觉得,要不还是别看了吧……”

      望川的表情却丝毫未变:“我不是小孩子,什么东西都见过。”

      凉酒再次确认:“你真要看?”

      望川郑重点头。

      凉酒缓缓将这本书交给望川,道:“坐在上面。”

      望川疑惑道:“啊?用眼睛看还是屁股看?”

      凉酒就知道他要问这么一句,斩钉截铁道:“用屁股看。”

      望川大惊!

      凉酒戳手手:“要不你还是别看了。”

      望川只能听话的把书放在下,盘腿坐下。

      天书的法力起了作用,凉酒和望川的神识被吸入书中,表情定格。

      ……

      凉酒和望川一起进了天书,凉酒继续和望悠通感,望川还是望川,这个故事里本来就有望川,而他也只是重新把这个过程走一遍罢了。

      两人在忘忧阁三十三层窗前。三十三层很大,两盆巨大的海棠在窗前懒懒晒着太阳。

      望悠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着水舀,正在浇花。

      凉酒悄悄传音问望川:“这是什么时候?”

      望川有些诧异:“这是……我们参加第一次修盟大会之前?”

      而天书中的“望川”来到望悠身边,轻声道:“望悠师兄,我来吧。”

      望悠将手中水舀递给望川,自己躲远了些。

      望川问道:“师兄,你见了花粉就咳嗽,为什么不把他们搬走呢?”

      望悠捂着鼻子道:“我又不经常靠近它们,再说了,这是望海师兄摆在这里的,我怎么敢随便动。”

      或许曾经的望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后半句话,但是此刻这句话却反复回响在望川的脑海中。只是望川并没有更改情节的能力,只能任过往继续发展下去。

      望川继续问道:“过两天的修盟大会,真的不能带我去吗?哪怕你偷偷带我去呢,我不跟你们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望悠挠挠头:“这怎么行,这要是被望海师兄知道了,可要找我算账呢。”

      望川叉腰道:“哎呀你你怎么这么怕望海师兄,他其实就是表面严厉了点,实际上很温柔的。”

      望悠垂眸笑了笑,没说话。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望悠下意识快步坐回桌前,打开一本书。

      只是房门并没有打开,扫把扫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抵是谁在外面洒扫,正好路过罢了。

      望悠又轻轻将书本放下。

      谁知就在他放下的刹那,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望海严厉道:“望悠,你有没有好好看书?!不要和望川打闹。”

      望悠脸色有些发白,赶紧从旁边拿起另一本书打开。

      望海拿着扫把,一路带风来到望悠桌前,夺过望悠的书,翻开一看,没有字。

      望海厉声道:“望悠,没有字的一个书你在这看什么呢?我一走你就开始撒欢是吧?非要我每时每刻盯着你吗?马上就要修盟大会了,你好歹把百家门派的门主都记住啊?每天吊儿郎当,等着别人把修盟五常送到你眼皮子底下是吗?”

      望悠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玩乐,我就是,想写点东西。”

      望海瞪起眼睛:“写点东西?些什么?写男欢女爱的话本子?我给你撕了几本了?你还执迷不悟?”

      望悠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望川!”望海忽然道,“你先出去。”

      望川对望悠身体里的凉酒动动眼珠,似乎在问自己要不要走,凉酒传音给他道:“在门口爬门缝看着。”

      望川点点头,“听话”地去了。

      望川一走,望海变本加厉耍起疯来:“你要不要看看你有没有一个阁主的样子?对,你年纪是不大,但这是你不去追赶他们的理由吗?天底下多少门派啊,想进修盟五常,那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你就这个态度?你还没过桥就被人踩死了吧?你知道到最后天底下的门派里会杀出来多少匹黑马吗?”

      “暮色堂堂主也年轻,年纪轻轻就镇住了一座城的怨灵,雷王鉴鉴主也年轻,年纪轻轻就重建了整座万钧城,你呢?你除了每天变着法的写点话本子拿出去卖,你还干什么了啊?”

      “你知不知这个忘忧阁没有你不行?你是阁主,你是统领所有人的主心骨。要是不是为了让你坐稳这个阁主,我早就归隐山林了,还用这在每天受三十二层那几个家伙的窝囊气?你要是进不去修盟五常,他们怎么看你?谁不笑话你啊?脸往哪搁啊?我是不怕丢人,丢的是你望悠的人你知不知道?”

      望悠掏掏耳朵,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但附身他的凉酒能感觉到,望悠几乎要窒息了。或许所谓的“大气不敢出”就是窒息感,他依旧好好坐在那里,故作轻松的姿态,实际上内心大雨瓢泼。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全力,可却不能显露出来,胸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失去了扩张的能力。

      望海将那本没有字的书收走,用它点着望悠的鼻尖:“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别给我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好找找自己的问题。”

      而后在望悠的桌子上翻翻找找:“你这桌子上放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多没有字的书啊?都是你在这给我演戏用的吧?都给我扔掉。”

      望悠我眼神始终未曾离开望海的手,眼睁睁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被一件件摔在地上,被望海用扫帚扫走,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望海看见望悠直勾勾的眼神,忽然来了脾气:“你还瞪我?我不能扔吗?”

      望悠并不敢大声叹气,只是轻轻垂下了肩膀,咽掉积聚的口水,平静道:“能扔,师兄扔的好。”

      开口的瞬间,嘴里只有干涩。

      望海将那些没有字的书都扫走,路过两大盆海棠花,又用舀子浇了水,喋喋不休道:“连浇花都得喊望川来,真是懒的没样了,你当师兄的就这么给师弟树立榜样吗?”

      于是望悠走过去,想要接过望海手中的舀子。

      望海将望悠呵退:“你回去背你的书。”

      望悠愣了愣,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拿了书来,面无表情地抄写着。

      望海便风风火火扫完了整个三十三层,大张旗鼓打开门,稀里哗啦地出去了。

      在望海出去的刹那,望悠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要咳死了,海棠花的味道像是香气迷人的毒药,浸润肺腑之后给刚刚难以扩张的胸膛重重一击。

      望川跑进来,赶紧拍着望悠的后背给他顺气。

      望悠摆摆手,半天没说出话来。

      凉酒忽然问道:“望川,他以前每天都这样吗?”

      望川垂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迹象,迟疑道:“好像,好像望海师兄每天都这样说他......但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明白,这也不是要杀了望海师兄的理由吧?”

      凉酒忽然问道:“那假如,望海知道他每天和暮瑟、雷尊一起在红伶楼杀人呢?”

      望川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便在这时,只听周围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吱——”凉酒的身体骤然腾空而起,他猛地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铁笼里,烁棠在一旁摇着望川:“醒醒,你怎么了?”

      凉酒赶紧上前扶住望川,翻翻望川的眼皮,摸摸望川的脉搏。

      鹤鸣在对岸忽然道:“一个案卷里如果记了很多段时间的内容,改换时间的过程中,可能就会把人甩出来,想必是那里边还记了别的时间发生的事,时间变化的时候,先把你甩出来了。”

      鹤鸣甚至没有催云,用力一蹬便轻飘飘跃了过来。他从凉酒手中接过望川:“你带小孩上岸,我试着把他拉出来。”

      凉酒便先带了烁棠回到红伶楼中,留的鹤鸣和望川在原地。

      没过一刻钟,望川忽然弹了起来,扶着笼子不断干呕——

      凉酒远远问:“没事吧?还好吗?”

      望川红着眼睛,甚至没来得及抹掉刚才因为干呕沁出的眼泪,在笼子边声嘶力竭问道:“望悠,雷尊他们打你了是吗?

      凉酒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这种无字天书里都看见了什么。或许这本书的本来和那些记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前面多了段忘忧阁的往事。

      也就是说,就在刚刚他被甩出来的时候,望川亲眼目睹了——

      躺在地上像条死鱼一般的望悠忽得的瞳孔缩了缩,恐惧从眼睛开始向外蔓延:“望川?你看到了什么?”

      望川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你......”

      望悠手脚被缚,却用力拱向望川的方向:“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望川攥紧拳头:“你怎么不和我们说?!你在被他们虐待!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望悠拼命摇头,语无伦次道:“不!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懂,雷尊和暮瑟都嗜杀成性,他们都是杀了满城满城的人才成名的!你们若是都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们会屠了整个奈何城的!”

      “就让我一个人在无间好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哽咽道:“我舍得......让谁入地狱?”

      望川的眼圈在那一瞬间泛了红。

      望悠缩在地上,他的身躯好像缩水了,缩得只剩下污垢和悲伤,无声落泪,宛若一条疲惫不堪的河流,他空洞地望向远方,那些曾经有过的挣扎和撕心裂肺,此刻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眼中唯一还在发光的,只有望川。

      烁棠曾说:“我们都是被变过模样的人,哪怕出去,也没人认识,但烁方不一样。他出去后,还是正常的孩子,还能有正常的生活,还能带着每个人的希望,替大家体验这人世。”

      望悠亦是“被变过模样的人”,只是变的不是年龄。他变了心性、变得狡猾、恶劣、遍体鳞伤。哪怕装的再像,也改变不了他变了的事实。

      但望川不一样——他还有忘忧阁最初的信仰。

      "我寄希望于你,希望你代我体验这繁华的人世。"

      "我寄希望于你,亦希望你代我成就一个干干净净的忘忧阁。"

      笼子里的人和笼子外的人,其实都一样罢了。

      “呵呵呵呵......”望悠忽然自嘲般笑了起来,“若是没有认识你们,没有组建忘忧阁就好了......”

      这样,所有的努力都不会成为最后禁锢的枷锁,他不用费尽心思的爬上人世之巅,然后被踩在脚下。他满身桀骜终究被踩碎,只能在破旧的世间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也被践踏地更狠,身躯也沾满了灰尘,沾满了罪孽的污垢,只剩下一具破损的躯壳。

      望悠轻轻一翻身。

      只是很平静的,轻轻一翻身,像一片被风吹过的羽毛——

      从深渊边缘翻了下去!

      望川猝不及防,打了个哆嗦,扑到笼子边缘喊道:“望悠师兄!”

      “砰!”一声清晰的声音从深渊底部传来。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望川不自觉地流着眼泪,整个人木在了原地,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迷茫的空白,仿佛被浇筑的雕塑,眼泪从他的眼角一滴一滴滑落,从笼子的缝隙中,掉到深渊下面去。

      凉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御风而起,顺手抓了望川:“下去看看!”

      风卷着二人下了深渊。

      之前在半空的传送阵已经不见了,现在的深渊一通到底。

      凉酒和望川落地,下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风卷起来飞扬的碎纸,洋洋洒洒。在他们面前,有一座巨大的书山,那书山很高,比三十岁的凉酒还要高。血浸染了整个书山。望悠就躺在那座书山的顶端,一动不动。

      望川手脚并用扑到那座书山上,拼命往上爬。只是他手脚发软,爬不上去,只能趴在那书山上,贴着上面的无字天书。

      天书的法力将每一本书的情节送进望川的脑海,将每一个望悠挣扎的日子镌刻在望川的记忆里。有望海的贬低说教,有雷尊的戏谑折磨......他在红伶楼遍体鳞伤,然后把所有的伤口都藏起来,回到忘川阁,被望海劈头盖脸一通谩骂!

      望川趴在书山上痛哭起来。

      ......

      望悠摔在他的书山上,摔死了。

      他的书山很高很高。

      每一本都是他悲惨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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