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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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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的时候,花晟给他送来几套新的衣裳和一些饭菜,便匆匆忙忙走了。听他说,上午他们刚走,花垣就被人打伤了,被抢走了一封信笺,凶手现在也没有抓到。
信笺......凉酒回忆了一下,这东西还在他穿的衣服里放过,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凉酒心想,我还是去找暮瑟的卖身契吧。
于是他换上花晟带来的合身衣服,出了门。
……
夜黑风高,月上云梢,天山门已是宵禁,只有打更人提着灯笼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走,看样子随时可能睡着。
走了一会,打更人忽然觉得身后刮过一阵风。
他心里还琢磨:“怎么今天风这么大?”
他摸摸后背,回头看去,身后的街道空空荡荡,可路边一盏灯却突然熄了。
“风太大了。”打更人自言自语,然后从兜里掏出火折子。
“呼。”又灭一盏。
打更人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他举着火折子,颤声道:“有人吗?”
当然没有人回答。
他又问了一遍:“有人吗?”
这次风“呼”的一下,直扑他面门。
风吹的他赶忙闭上眼睛,等觉得风停,再睁眼的时候,才发觉整条路的等都灭了。
一些液体顺着打更人的裤腿流淌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闹鬼啦!!!”
……
一群天山门的小辈聚集在这里,有点灯的,有安抚打更人的,还有窃窃私语的。
窃窃私语的是两个小胖子。
花晟小声道:“小师叔,你怎么在这?”
凉酒皱着眉道:“他把我当鬼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花晟借着手中的灯笼,照亮凉酒的脸庞,偶然发现凉酒的鼻尖和额头上都有细腻的汗珠,脸色也苍白。
花晟赶忙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回去?”
凉酒哑声道:“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带我走。”
过了一会,并没有天山门更高层的人过来,徒子徒孙们也都渐渐散去,打更人也提前下班,于是花晟也赶忙搀着凉酒往回走,可是却越走越慢。
凉酒虚弱道:“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花晟答:“快要到我的住处了,但是我们是十六个人一间屋子,我没办法把你带去。”
凉酒震惊道:“十六个人?怎么住?大通铺?”
花晟叹气道:“先别管我,你都伤成这样了。”
凉酒咬牙坚持,蹙眉问道:“花垣住哪?也是十六人吗?”
花晟摇头道:“这倒不是,他单人。”
于是凉酒挥挥手:“走,去花垣那。”
花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带凉酒过去了,花晟的单间没有亮灯,想必已经是睡下。
凉酒问道:“花垣现在受伤了是吗?”
花晟回答:“对。”
于是凉酒道:“那你现在能不能——”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花晟吓得一个哆嗦,赶忙道:“我可不敢!”
凉酒长叹了一口气,往花垣的院子那边走,花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跟着,小声劝道:“小师叔,你可千万别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凉酒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有办法把院门打开吗?”
花晟面露难色:“这……”
凉酒咬着牙,闷哼一声:“越来,越疼了……”
花晟迅速败下阵来:“我开,我开。”
然后对着门锁捣鼓一阵,一遍捣鼓一边还在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开锁的?”
凉酒:“我住的小屋门锁被撬过,你干的吧?”
花晟红着脸低下头,紧接着“咔”轻轻一响,门开了。
花晟扶着凉酒钻进去,悄悄又将门关上。凉酒用眼神扫了一圈,看见院中有口井,井边有水缸,还有陶盆。
于是凉酒缓缓挪过去,坐在井边,轻轻碰了碰后背,摸下一手鲜血。他“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在这碰见了白刃开脊。”
白刃开脊,曾经让鹤鸣吃过三次亏的招数。
花晟关切道:“听起来就很疼,我要去给你找点药吗?”
凉酒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扇子袋来,随手倒了倒,倒出些药瓶,他将药瓶递给花晟,随后脱下外套,穿一个里衣,问道:“花晟,会上药吗?”
花晟赶紧点头:“这没问题。”随后转到凉酒身后,轻轻褪下凉酒的衣服。
花晟皱了皱眉,“嘶”了一声,他震惊道:“怎么会伤成这样?”
三道伤口从上至下顺着凉酒的后背剌了下去,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整个后背都被染红了。
凉酒尽量将腰板直起来,缓了口气,苦笑道:“唉,我这其实,还算好的,有一个人已经被白刃开三次脊了,每次都比我的重,但是他总能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包扎都不出一声。”
花晟一边给凉酒上药,一边感叹道:“那他可真厉害。”
凉酒望着天,叹息道:“对啊,真厉害,毕竟是全天下唯一一个能和广德齐名的。”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只不过,他现在应该在家带孩子。”
花晟“啊”一声:“啊?什么?”
凉酒不再回答,闭上眼睛,回想着今天晚上的经历。
……
他本来已经到了天山殿后院的大门,就差翻墙进院找东西了。结果一抬头,有个半佝偻的黑衣蒙面人已经在墙上翻了半截,正好卡在那半个身子。
两边当时便掏了兵器。
这人手里只有一把短短的小匕首,一开始,凉酒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就在这一瞬间,那蒙面人瞬移似的就到了凉酒身后,对着凉酒的后背就是三刀。
凉酒当时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白刃开脊。
这次是遇上真的了。鹤鸣很早以前就提过这个招数,大概在凉酒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听鹤鸣讲过,前些日子鹤鸣还在暮色堂遇到了一次,只不过,这些都是鹤鸣经历的,凉酒碰上白刃开脊,还是第一次。
凉酒情急之下乱扫了好几道风刃,对面人捂着肩膀,吃痛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得逃跑了。
看样子也把对面伤的不轻,只不过这几道风刃刮得太着急了,最后刮灭了一整条街的灯火,吓得打更人吱哇乱叫,把人全喊出来了。
好在凉酒穿了花晟给他的衣服,黑灯瞎火间混在一众天山门的小修士里,倒也没有多显眼。
后来,一个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凉酒一扭头,发现是花晟。
……
凉酒坐在井边,心里想:难道‘白刃开脊’把我当成鹤鸣了?也不像啊?
他随后又想到,当时他们和暮瑟做交易的时候,山崖上百十来号人训练有素,一看就是有人统领,而这个统领的人,鹤鸣也只给他看过,正是“白刃开脊”的主人。
哪怕看不见样貌,这佝偻的身形也足矣让人记住了。
前两天还在暮色堂与暮瑟一起搞事,现在就突然到了天山门来,凉酒陷入沉思,觉得这个人好像是跟着他们的轨迹在行动。
“他到底要干什么?”凉酒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他忽然觉得后背上一疼,当时打了个哆嗦。
花晟正将药粉倒在凉酒受伤的后背上,那感觉,就像是用沙子把整个人抛光似的,能磨得人打心眼里跟着一起痛。
凉酒吃痛,咬牙又是一声闷哼,花晟连忙道歉:“对不起,弄疼了吧?”
凉酒摆摆手,抹掉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可是正在这时,里屋好像也有些什么动静,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有人在里面问:“谁在外面?”
花晟紧张道:“他醒了。”
凉酒观察了一番,屋里逐渐亮起了一团小小的烛火,就像是屋中有一只会发光的眼睛。紧接着那烛火越来越近,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端着它行走,人影也渐渐从烛火中出现,一点点透过门窗显示,凉酒心说:“花垣啊花垣,早不醒晚不醒,你怎么在这时候醒了。”
花垣在屋里嘟嘟囔囔的问:“谁在外面?”
凉酒不说话,端坐在井边等着。花晟倒是有些着急,总有些地方多缠上了好些布,导致纱布勉勉强强才够用。
“谁啊?”花垣再问,凉酒对花晟摇摇头,花晟对着自己的嘴巴比了一个“叉”。
大概是因为大晚上太困了,花垣看样子也不想问下去了,那烛火逐渐缩小,最后直至熄灭。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凉酒与花晟都松了口气。
花晟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包扎好了。”
凉酒点点头,把衣服披上,然后把外套拎起来,递给花晟:“这个一定要烧掉。”
花晟点点头。
凉酒又补了一句:“灰倒在花垣院子里。”
花晟不解道:“为什么?”
凉酒扬了扬嘴角,笑道:“当然是为了作怪。”
花晟问道:“作怪?”
凉酒笑而不语,随后,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急得花晟赶忙收拾东西去搀扶,两人出了花垣的小院,给院子里留下一大片斑驳的血迹,看起来甚是骇人。
于是,第二天早上,天山门闹鬼的传闻就这样传开了——从花垣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