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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闹了一晚上,天空也不那么灰暗了,有了破晓一丝苍白。

      “吾路?还知道我是谁吗?”凉酒伸出手在吾路眼前晃了晃,吾路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反应也没有。

      凉酒心说:“完了,我就一会没看住,孩子傻了。”

      他用力摇晃一番吾路,可是吾路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凉酒顿时心觉得这孩子没指望了,只能抬头望望天,喊上一句:“鹤鸣!”

      凉酒话才落,一朵黢黑黢黑的大乌云从天边拖着一条长尾巴而来,就跟从空中游泳似的,凉酒赶紧对云彩招手,云彩大概是看见他了,腆着圆滚滚的身子幽幽下来,飘飘忽忽落在了凉酒身边。

      从云彩里传来鹤鸣的声音:“矮凉,你看这云彩像不像你小时候?”

      凉酒挥手给了云彩一拳头,可是云彩这没形的玩意,哪里能打得到,凉酒打个空,收手拍拍自己,一挑眉道:“你先看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样!”

      云彩斟酌了一番,笑道:“呦呵,变回来了?”

      凉酒仰头不语。

      云彩围着凉酒转起圈来,好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是不是还拉扯拉扯凉酒的衣角,凉酒忙不迭把云彩打散,那云彩又聚,东摇西晃仿佛笑得前仰后合。

      吾路还是神神叨叨,不甚清醒,凉酒一看没办法了,赶紧把吾路往云彩上一推,威胁道:“好好把人家孩子带出去,否则唯你是问。”

      鹤鸣的云彩接住了吾路,把吾路裹在里边,好像将他吞进肚子一般,可是他接了吾路,却不走,还在原地赖着。

      凉酒皱眉道:“怎么不出去?还有什么事?”

      鹤鸣的声音从云彩里传来:“我现在把他带出去,他看不见林瑟的真面目,还是会冤枉我的。”

      凉酒一想也是,挠头道:“那怎么办?”

      云彩逐渐起了波,里边翻腾起来,便听鹤鸣在云彩里笑:“我跟他通感,你应该知道我通感能做到什么程度。”

      鹤鸣的通感确实不一般,不仅能感触到对方的一切,甚至还可以篡夺对方的身体,在一定时间内控制对方的行动。

      毕竟“老祖”二字不能白当。

      凉酒想了想,点头道:“行吧,外头应该也没什么差池。”

      云彩卷得更甚,逐渐从吾路的眼耳口鼻往里钻,吾路四肢挣扎一番,最后终于没了气力,摊在云里,任凭云彩将他侵蚀。

      等云彩消尽,吾路紧闭双眼,眉头皱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凉酒审视他一番,轻轻唤道:“鹤鸣,醒醒。”

      “吾路”猛地睁眼,伸手抓向凉酒的肩膀。

      凉酒抬手一挡,将“吾路”的胳膊挡下,然后转手便抓了这胳膊,轻轻将它又放回“吾路”身边,笑道:“老鹤鸣,怎么样,现在没我高了吧!”

      “吾路”低头左右看看自己,活动着手脚,熟悉着这具身体,惬意一笑:“还是年轻好,老凉酒。”

      听到“老凉酒”一词,凉酒一愣神。

      自己拿来嘲笑鹤鸣的手段反被他倒打一耙,凉酒气得干瞪眼,却没什么办法。

      “吾路”风轻云淡地背着手溜达起来,与刚才痴傻的状态完全不同了,他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我就借你身子用一会,会还给你。”

      自言自语罢,“吾路”回头,懒洋洋道:“根据剧情,我在这等着,你通感林瑟,他应该挨完打了。”

      凉酒想起刚刚那股子难以言喻的苦痛,抿着嘴,假笑道:“你诚心让我通感那个挨打的?”

      “吾路”一撇嘴:“难不成你要我通感?你也不怕我带着林瑟逆反剧情。”

      凉酒叹口气,无奈摇头道:“没事,我尊老爱幼,你俩都从这好好待着吧。”

      “吾路”双手抱胸,满意道:“果然,你只有在你未来徒弟面前才能正经点,下次没有小孩也要继续尊重长辈啊。”

      凉酒对着“吾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口里念诀,定在那不动了。

      “吾路”笑眯眯过去,伸手在凉酒眼前晃了晃,凉酒没有反应,已经通感过去了。

      “吾路”乍然收了笑颜,抬手召来大黑云。他转身坐上云彩,抬手催云,云彩拉着线,一溜烟朝着混沌山谷的方向飞去了。

      ......

      林瑟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脸上红彤彤肿得高高的,仅有一只左眼还能睁开一条缝,顺着能看见东方的天光。

      凉酒正是在这时候通感进来,疼得他差点又脱离出去。好在,他也不是没挨过这样打,还是咬咬牙,挺住了。

      趴了一会,林瑟迷迷糊糊望着光来的方向,继续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喃喃道:“娘,救救我......”

      他还能喊谁?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从此全都离他远去了。人生至此,恐怕只有母亲才肯包容。

      就像摔倒的孩子哭着找妈妈一样,这是最后的依靠了。

      “我想回家......”他哆哆嗦嗦地沙哑着,只能从嗓子里将音节挤出。

      不管他怎么爬,那束光都在前方,遥不可及。

      伟岸的红伶楼不见了,浩浩荡荡的戏迷不见了,街坊邻里的朋友不见了,一切都在那束光芒里消失了,最后还剩下的,只有那窈窕的女子身着一身红衣,轻声呼唤着:“林瑟,回家啦。”

      “娘,娘!”林瑟猛地向前挣扎,手将并用地向红菱爬去,“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他拼尽全力伸出手,去抓红菱的衣摆,可是就在他即将抓到红菱衣摆的瞬间,红菱转了身。

      裙角从林瑟手里溜走,飘然远去。一同远去的还有那熟悉的声音,可是却多了一股厌恶:“你太让我失望了。”

      眼泪顺着林瑟的脸“哗哗”往下淌,渍得脸颊生疼,混合了鲜血,滴滴答答落地开花。

      他依旧执迷不悟地向红菱追去——

      可是那女子的身影仿佛是游魂,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到最后只剩一抹淡淡的霞光。

      日出东方。

      林瑟想嚎啕,可是嗓子早就哑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谁能知道生不如死。

      终于,他强撑着自己,努力的想要站起来。

      他颤抖双唇,自言自语道:“你再失望,我也得挣钱养你,这不容我们,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他膝盖跪一晚上,跪的破皮,动一动鲜血便顺着裤子往下浸,才爬起来一点,他便觉得腿上刺痛,霎时间又趴下了,他便用双手扣着地面,挣扎着往墙边爬,才扣一下,他指甲缝里就有了血。

      尽管如此,他依旧拖着自己往前爬。

      他终于爬到了墙根,抓了墙缝,扶着墙一点点站,每站起来一点,他的膝盖就疼上一分,泥沙混在伤口里,让伤口麻木。

      他抓着墙壁,放自己一瘸一拐,没魂似的往家走。

      这条路是他坐着马车来的,又是他一个一个血脚印走回去的。

      凉酒在心里默默埋怨道:“老鹤鸣,你不说挨打已经挨完了吗?”

      虽然挨打是挨完了,可是留存的伤口是人心里永远的疤,凉酒跟着林瑟生无可恋,顺着仅仅能睁开的左眼往外看,四周模糊地要死,就像是盖了一层薄雾。

      凉酒心说:打成这样,这是要落下病根的啊。

      林瑟麻木地行走,后来,真的到了他家所在的巷子,此时已经天光大亮,阳光晒下来,刺得林瑟双眼流泪,可是眼泪一出,浸了伤口,脸上又是钻心的疼。

      他痴痴进了自己家的院子,用自己最后的希望喊着:“娘......救救我......”

      可是他并没听见回答。

      他忍着疼,用力搓了搓耳廓,听不见声音,他就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走,门槛虽低,可是还是将他绊一个大马趴,他心里一空,“哐”的一声摔在地上,一身伤口又雪上加霜。

      他脑子里蒙了好一阵,可还是无意识地往前爬着,他爬到床边,跪坐起来,伸手往床上摸,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娘,我回来了。”儿子抓住母亲,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终于安下心来,低低在原地喘息,任凭全身病痛排山倒海。

      那手可真凉,凉得像冰块,哪怕他紧紧攥着,也怎么都捂不热乎。

      他还在低语:“儿子不孝,儿子进不了红伶楼,娘,我想带你离开这。”

      “别怪我,别怪我,要怪便怪这里是地狱,这里没一个好人。”

      “娘,你别不理我,别生气啊.....”他还没意识到不对。

      “娘?”

      冷意从他手边传来,将他整个人冰傻,林瑟拼命睁眼,尽力想要看清床上躺着的那人,却只看到了那人一袭红衣,平躺在床上,妖红的嘴唇,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眼......

      他摇了摇母亲的肩膀,等不来一丝回应,只触摸到了一把冰凉。

      林瑟怔怔地跪坐在床边,肿胀地物管凝固在原地,再也没有什么反应。

      约是过了这么一刻钟,他终于一声嚎哭:“娘啊!”

      凉酒又想跑了。

      凉酒觉得和他通感简直就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揉成肉酱,然后在心里腐烂发酵,发酵过后,还要把泔水在从头到脚淋上一遍。

      这世上怎么会有林瑟这么悲惨的人存在呢?他明明只是踏踏实实唱着自己的戏,希望出人头地。

      正在这时,院里忽然传来个少年的声音:

      “林瑟,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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