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风云之追龙》枫叶依然在

8、偷盗夜惊魂（2）

　　两人轻手轻脚的移到围墙边，先向院内掷进半块石头，只听见石头翻滚了几下就再无任何响动。尹文平掌心向上交叉，膝盖半弯，如扎马步一样稳健。许东宝右脚踩上他的掌心，借力向上一跃，身体就轻飘飘的蹲在围墙墙头之上，甚至没发出半点声音。这个上墙的动作他和尹文平不知用过多少次，已经熟练到就像天赋异禀一样运用自如。

　　许东宝快速扫视了一遍内院，牛圈门是用一根根木棍扎排而成的，两扇已经不见了一扇，另一扇也摇摇欲坠。院墙角旮旯处有个用碎瓦搭成的狗窝，一条黑狗躺在窝前一动不动，他把尹文平准备好的包了耗子药的一块猪肉往狗躺着的地方扔过去，就准备看着狗吃下去然后一命呜呼。可黑狗仍然一动不动，就这么躺着也不吠。过了几分钟后还是不动。他猜到狗绝对已经死了，不然不可能那么大动静都无法察觉。他之前还担心毒狗会惊醒屋里的人，现在却放宽了心，纵身跳进了小院。

　　他今晚穿的布鞋非常贴脚，落地时几乎听不见响声。向前走了两步，一股尸体的恶臭忽然直钻鼻腔，他不禁皱眉看去，尸臭是从黑狗身上散发出来的，狗身已经腐烂，两堆蛆虫在狗的脖子处和肚子处蠕动翻滚，肉身被啃食殆尽，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毛皮也已经萎缩，看去就像一块黑色草坪。他使劲啐了一口唾沫，轻步走到牛圈门外，半掩着的圈门黑不见底，像个要择人而噬的怪物巨口，他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探身而进，一股恶臭又扑面而来。

　　由于屋顶通漏，雨水直淌进一层里，地面上铺着的一层干草也被浸湿，踩在上面像踏进一丛水草里，冰凉软绵的感觉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空中还盘旋着大个的牛蚊，在耳边嗡嗡直响。他捂着鼻子，想尽可能的少吸一些臭气，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辨别出这股恶臭是人类排泄物的气味，只是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里，除了那些牛蚊，还暂时没有发现其他活物。隐约中看到墙角处摆着一具黑色长柜，挪近一看，是一口朱红黑漆的棺材！吓得他连忙后退几步靠在结了蛛网的墙角，虽然进来之前心里就有所预备，但实际的视觉刺激还是惊了他一跳。

　　突然！响起一连串“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起来像是喉咙里卡住一口浓痰，不上不下呼呼直响，听得人牙根发酸。为这漆黑潮湿的房间更添了一层恐怖与诡异。他背靠着墙壁瑟瑟发抖，血液像凝结一般，冰冷无力，但眼睛却睁的极大，他想看清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他不敢叫！因为会惊动隐藏在黑暗里的恶鬼！他不敢跑！因为一跑就会被恶鬼从背后掏心挖肺！他现在心里只剩后悔，这哪是来摸东西啊！简直就是进了鬼窝子！

　　刺耳的喘气声又持续了一阵，接着又响起一个尖锐难听的声音“喂我口饭吃……”他一听，霎时全身汗毛倒立！腿根一热，竟然吓出尿来。尖声再度响起“那箱东西……给你们拿去。只求给我口饭吃。给你们拿去………我想吃饭……”语气中带有股很强的渴求之意。

　　他虽然害怕，但也听出这语调是个老妪的。随即想到应该就是那个老寡妇了，看来她还没有死，这房间里也并没有什么鬼怪。他吐出一口一直憋在心口的闷气，放松的瞬间顿感手脚发软，轻拍着胸口努力安抚自己冷静下来。

　　黑暗中的老妪仍不停地哀求道：“我一生没得罪过你们……你们要我的房子……我让你们……我的嫁妆……也给你们……我只想吃口饭。统统都给你们……求你们……我只想吃口饭。”

　　他慢慢扶着墙壁站起身，怯怯地回应道：“我……我等会……送饭来给你吃。”

　　老妪用力咽了口口水，急道：“在棺材角下面压着……全给你了！多送点吃的给我。”

　　他也跟着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走到那口靠在墙边的棺材旁，躬下身开始摸索。刚开始摸到的是冷硬的石块，越往里摸，就触到一个四方的布包裹，他暗自一喜，用力将其扯了出来。外层包裹的蓝布已被浸湿，里面是一层接一层的草纸，剥到底是一个精致古朴的雕花木盒，扣盒子的铜扣磨得光滑锃亮。盒子打开后，他又一次把眼睛睁的极大，只是这一次不是惊恐，而是惊喜！

　　一对玉镯、一对金镯、一把长命锁、四条金项链、五颗金戒子和四对不同样式的金耳环。他抱着盒子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忽然喃喃自语道：“这他娘的够下多少次饭馆够买多少烟酒啊？！老子……老子发财了！”瞬间的极喜之后，他突然又想到“老子今晚被吓得魂都丢了，尹文平这狗养的拍拍屁股就要拿走三成！这么多好东西，三成也怕是有百多块钱了……不能分这么多给他！”决定以后，他捡起那块被浸湿的蓝布巾，除了长命锁外，其余的全都被抓进蓝布兜里，用力打了个结后，把布兜放进了自己的裤子里，又紧了紧裤带。盒子里只剩下一把银质的长命锁，他想这锁一定没有其他东西值钱，也不方便藏身。等会出去就说只找到这个，不由得尹文平不信，谁让他没胆子进来呢？

　　抱着盒子，他小心翼翼的退到门口，黑暗中的老妪依旧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很想看看这个送他一大笔钱财的人长的什么样，但排泄物的恶臭让他放弃了念头，他轻声道：“你等着。我给你拿饭来。”出了牛圈，他快步跑到小院围墙下，轻唤一声，墙外的人马上给予回应，尹文平跳上墙头，先接过他手里的盒子，又将他拉了上去。两人跳下墙，玩命似得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跑出尹家屯，两人又躲进一亩腰高的蚕豆田里，准备分享胜利果实。

　　尹文平一脸兴奋，抱着盒子的手也抖动起来。许东宝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顺手摘了两个蚕豆剥开皮，把豆籽丢进嘴里嚼着，清甜多汁的豆子安抚了苦涩发干的舌根，也让他逐渐镇定下来。

　　“宝哥真是子龙转世啊！一出马什么事都能摆平！嘿嘿～”

　　许东宝本想破口大骂，但想到裆里揣着的东西，也提不起气来，只是淡淡道：“那牛圈又臭又湿，黑漆漆的骇人得很。”

　　“宝哥你吉人自有天佑！妖魔鬼怪见了你躲还来不及呢……”

　　许东宝面露鄙夷，轻蔑的道：“得了，得了！再拍就要拍出马屎来了。”说着又摘下几个蚕豆，一边剥一边看着盒子说：“这盒子是从棺材里摸出来的，别的什么也没有。”

　　尹文平惊问道：“那老寡妇躺在棺材里？！”

　　许东宝故意吓唬：“是啊！就是躺在棺材里！”

　　尹文平喃喃道：“看来她知道自己死了没人抬，所以就提前躺进去了……哎……可怜……”说着还抹了抹眼角，装出伤心的模样。

　　许东宝一翻白眼，讥讽道：“那你去抬啊，反正你手里这盒东西也是她的，你抬了以后用起来也心安不是？”

　　“嘿嘿～是咱两的，多的还是你的……”

　　“别啰嗦了，先打开看看吧，我都还没打开过呢。”

　　尹文平又换回一副笑眯眯地嘴脸。而许东宝则是一脸漠然，不停的往嘴里扔豆子。盒子打开后，尹文平的笑容僵住了，里面只有一把银质的长命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锁上还挂有一排小铃铛，他拿在手里摇了摇，又把盒子口倒过来，抖了几下。在确认找不到任何东西之后，他挠挠头道：“不对啊！应该还有镯子项链和戒指啊……”

　　许东宝听他这么念叨，怕他怀疑到自己头上来，打断道：“废话！别的东西当然是戴在人身上了！”

　　“……你看到其余的东西戴在那老寡妇身上吗？”

　　许东宝一慌，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呸的一口把嘴里的豆屑吐了出来，骂道：“你这狗养的，人家还喘着气呢！老子摸到这个能跑出来就算命大了！你他娘的还想让我去抢人家身上的东西？你去！我给你放风！你要是能拿出来全归你，我一个子都不要！”

　　“宝哥，莫气。我的意思是咱两计划了那么久，今晚又冒那么大的风险。才摸到这么点……是不是有点亏了………嘿嘿～”

　　许东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尹文平无非就是想让他再进去摸一次。但他坚定的道：“一回是摸，二回是抢。说什么老子都不干了！”

　　尹文平知道他的脾气，可又实在不甘心，还想劝劝他改变主意。正思考着怎么说才能打动他时。他却慢慢地站起来，说道：“我要回去了。这东西你拿去藏好，五天以后开街咱一起去给倒卖了。”

　　尹文平不可置信的问道：“交给我？”

　　许东宝满不在意的点点头，转身慢步走出豆田，上了田埂就快速地躬下身按着肚子飞跑起来，就像闹了肚子要赶去解决一样。尹文平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最终消失不见。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长命锁，皱着眉头叹气道：“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