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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 ...

  •   羊是其实总是不会来学校的,他在家自学能力很强。
      无论出于害怕,嫉妒,他们总是默默地远离他,可是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他经历的是什么。

      大概一年前一节晚自习,那时候羊还没有带上耳机,戴上帽子。

      数学老师抱着手中的作业冷不丁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他就会像梦游的人被喊起来的一下子失魂和恐惧的模样地大幅度抖了一下

      刚刚安静的瓶子粉碎了一样。

      “我艹,羊,数学老师没吓到我,你这反应给我们都吓一跳。”

      迟了好一会,羊才回头看向门口的数学老师。

      “哦、哦没事,就是你这作业没啥草稿,你乐意给我写一遍吗?”

      羊快速地起身,“好。”

      这里他还是正常上学的好学生。

      直到后来他的情况愈发严重。

      他越来越容易被各种惊吓吓到。

      他越来越敏感。

      他怕的东西越来越多。

      他不想见的人越来越多。

      他越来越想一个人呆着。

      他知道,他应该病入膏肓了。

      其实心病难医,是因为病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他今天又回了家。

      先是听了爸爸妈妈的谈话。

      其实妈妈的话他多少都想听。因为家里除了妈妈好像没人治得了爸爸。
      他们的婚烟是他们的,不是羊的。

      妈妈不满地说:“你今天不是说你要去接飞飞吗?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说你不知道。”
      “哦。”
      “人家老师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
      “管他呢,他爱在学校里待多久待多久,永远都别回来气我。”

      然后他们两个就开始用不好听的方言吵起来,越吵声音拉得越高。

      看起来妈妈要理直气壮一点。

      但其实她什么都不去管。

      这时候妹妹又不知道从哪个抓着雪糕冒出来,“哼哼老师说爸爸今天提前了10分钟来接我耶。嘻嘻嘻”
      “哈哈哈对啊。”

      刚刚的吵架就好像没发生过。

      大概是心情好,爸爸看见洗手的我,说了句废话,“羊啊,你今天学校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你这么希望学校发生什么事吗?”

      好像我们每天都要这样打开话题,再结束。

      “飞飞啊,来打针来了。”
      这句是用普通话说的,

      “打个死算了气人的玩意儿。”
      这句话是用家乡话说的。

      家乡话和普通话很不一样,没认真学真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弟弟迟迟不来,爸爸的音量又开始拔高。

      就好像只有他在生气一样。
      弟弟一边哼一边开了几个锁从那扇离我和奶奶很远的房间里走出来。
      “一针一百多块钱呢,你说你能不能不要挑食。”

      “你天天不吃饭,天天挑食,天天打针。看你吃饭那个样啊……”
      一直说一直说。

      “够了,你烦不烦。”弟弟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喊了一声。
      就好像等这一句一样,
      弟弟发出一阵哀嚎,
      “嗷,你干嘛。”

      羊就在对面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赌气,

      一个可怜,一个变态。

      这针是生长激素,打在肚子上。
      他们两个人就低着头声音都越来越大。

      每天都这样。
      每天都重复。
      每天都恶心。

      羊收起了鄙夷的目光,因为听见了妈妈开浴室门的声音。
      她穿着睡衣,缠着头秀发就回屋了。
      妈妈的房门关上了。

      弟弟也溜回了屋子。
      随机是熟练的落锁声。

      大概是对这扇门不爽,父亲又走过去,敲门。

      羊已经回了房间,他一直讨厌这间屋子的隔音,但妈妈上次让他换个门,他答了“太麻烦。”

      “开门。”

      “干什么。”

      “开门啊!”

      “干什么!”

      “出来洗澡!你那个头几天没洗了,臭死了。丢不丢人?!”

      丢不丢人。

      “前两天才洗!”

      “你给我马上滚出来洗澡!”
      “你天天呆在屋子里累不累啊!?”
      混杂着弟弟的吼叫和越来越猛烈的敲门声。
      羊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扇中间脆弱部分被踹碎的门,也许他近年来武力真的下滑,又或者是不想被被人看到被踹烂的门。

      你知道的,妈妈总是喜欢招闺蜜,姐妹来家里。
      发了一会神,弟弟好像还是妥协地去洗澡了。
      但是争闹声不断。

      好无聊。
      好吵。
      隔音好差。
      好像后来发展地更原始了。

      它打一下弟弟,弟弟叫一声,然后接着哭。
      它打一下弟弟,弟弟叫一声,然后接着哭。
      它打一下弟弟,弟弟叫一声,然……
      那越来越清脆的声音,那越来越拔高的音量。

      羊忍无可忍地打开平板,对着备注为妈妈的聊天框快速地打了一串字。
      妈妈的声音很快也出现在走廊里。

      争吵,哭闹,甚至妹妹都出来学它的模样骂弟弟。
      “你再哭一下试试看。”

      妈妈暴躁的声音慢慢地又消失了,随即又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然后打骂声又来了,这次弟弟在尖叫。

      羊几步走出去打开紧闭但是没有锁的门,

      对着全是无处不是阴影的走廊喊了一句。

      “烦不烦。”

      “你是不是变态啊!天天打小孩什么效果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一定要这么丢脸吗!二楼有人住的,你自己生意上的事自己处理,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恶心!太他妈的恶心!!!”

      父亲没有再说话,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有羊知道,弟弟的房间的大灯灭得早,台灯却像恒星一样,安慰着书桌旁的一株不知名多肉。
      夜已深,窗外的一阵风就像此刻的悲哀一样,徘徊来,徘徊去,就是不肯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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