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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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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山临近黍城。
从城门远眺,能望见青石山满山雾霭。
这片地界鱼龙混杂,乃是魔门众多小帮派的聚集地,周边常常有邪修混迹于黍城,故而这黍城相比别的地界,满是诡谲的邪气。
沈定宁借提升遁速的法宝,耗时两日,来到了青石山旁的黍城。他头戴帷帽,透过黑色纱帘,绕过满街人群,钻进一家酒肆,在角落里一坐,悠悠然抿了口酒。
想起自己临走前,故意嘱托闻乘风,对君尧说的那句“不必太担心我”,他心里便觉得好笑,几乎能想象到,小魔头听见这话后,脸上那五彩斑斓的表情。
酒肆里聚满邪修,个个喝得满身酒气。
有人闹起事来,还用邪术斗法,掐着掐着便把酒肆砸了,敢在黍城经营酒肆的也不是好惹的,当下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不多时,酒肆里重新响起了邪修们的笑闹声。
沈定宁隐入帷帽,隐约听见这群邪修提起了“临妄宗”,说的正是临妄宗围剿青石山白狐一族的事。
“前几日临妄宗的左护法邹伋放话了,闲杂人等速速退离青石山,临妄宗与白狐一族结了仇怨,要一举剿灭白狐全族,这事你们可有听说?”
“黍城挨着青石山,谁能不知道这事!”
“都说是和去年那事有关,去年临妄宗里逃出来个人,是白狐使出隐匿术救他走的,临妄宗搜不到人,便转头查到青石山,把气撒在了白狐一族头上。”
“说起这个奇事,有谁知道,那男人的来历?”
“不知,我只知他俊美无比,说是连合欢宗第一美人陶菀菀都不如他。”
“哈哈哈竟拿女人和男人比?”
“光是有那么一张脸,值得临妄宗宗主大费周章找他?”
“临妄宗全宗门修的是吸食他人修为的功法,怕是图他身上的修为吧!”
“屁!我可听说了,那美人就是毫无修为的凡人!”
“——凡人?!”
这群邪修纷纷愕然,愣是想不明白临妄宗宗主为何要揪着一个凡人不放。
酒盅碰撞声里,有人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是长得多好看,竟能让临妄宗寻了整整一年,还气得派邹伋围剿青石山上的白狐一族,扬言要放火烧山?”
一众邪修为此争论不休,非要拿那人和合欢宗第一美人陶菀菀比较。
有人是合欢宗美人的爱慕者,当下就要冲那些声称“说不定远比陶菀菀貌美”的邪修大打出手。
沈定宁眼看战火要波及自身,慵懒起身,衣袖扫过木桌,将酒器扫到一旁,抬脚便要离去。
然而,一阵风不巧从酒肆门外吹进来。
微风拂开他帷帽下方遮挡的纱帘,隐去狭长凌厉的桃花眸,露出了半张貌美的脸,以及那白皙细窄的下巴。
斗法的邪修们瞥见他那张脸,看直了眼,顿时停手了!
临酒肆近的行人也纷纷望了过来。
嘶……黍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美人了!
有邪修蠢蠢欲动,起了歹念。
金属质地的暗器迎空射去,猛然擦过沈定宁耳畔,穿过帷帽纱帘,狠狠钉在了酒肆门前。
“这位公子……怕不是黍城这片的人?我看这脸,也不像见不得人的啊!”
筑基期的邪修龌龊地笑了笑,扬手就要来掀沈定宁的帷帽。
只是他那手刚刚伸出,灼烫的火焰倏然在他周身悬起,烧上了他的衣袖,幽幽火光烧焦了他的手臂!
“啊!嗬……”这邪修痛得惨叫出来。
方才还色胆包天想掀他帷帽的邪修,眼看自己使尽邪术,都扑不灭身上的火,立刻朝沈定宁大哭求饶。
周围修士脸色煞白,这他娘的是个金丹期!
无人再敢上前。
沈定宁垂眸扫了他们一眼,轻轻啧了声,宽袖一遮,指尖一挑灵珠,双脚踏出酒肆。
背后烈焰化作火墙的形态,霎时封住了这扇门。
直到他脚步走远,那酒肆门前的火墙才变作一团雾,四散如烟。
没人知道这美人朝什么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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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城是非多,城内突然出现一位容貌昳丽的金丹期强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魔门各门派。
原本有人猜测,他会不会就是临妄宗搜捕了整整一年的神秘人,但转眼他们就打消了念头。
一介凡人和金丹期强者,怎么都不可能是同个人。
沈定宁庆幸自己把魔尊的灵气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仅在此地休整了一夜,便动身朝青石山出发。
临妄宗左护法在他身上施展了追踪术,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动向。
他知道沈定宁在何方。
自然也知道,沈定宁正朝着他所在之地靠近。
邹伋此人本性狂妄,既知他会寻来,那就会好好在青石山等他。
这正合沈定宁之意。
沈定宁要去杀了邹伋。
黎明已至,天光微亮,就在沈定宁走出黍城后,一抹白影尾随着他,隐匿在阴影当中。
见四下无人,白影眨眼间变作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猛然拽住沈定宁的衣摆,弯腰喘了口气。
“沈公子!留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定宁停下脚步,扬眉望了过去。
眼前少年正是当初协助他逃出临妄宗的白狐。
“小白?”
白狐少年怯生生抬起头,在看见他的那一刹,眼里一热,水雾朦胧:“果真是你,我昨夜听说黍城来了个男人,比合欢宗的陶菀菀更好看,我就在想是不是你。”
小狐狸言语紧张,眼里泛起血丝,神态疲倦至极,看起来受了不少的苦。
沈定宁倒没想到会偶遇白狐:“我听闻邹伋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便从魔渊出来了。青石山如今情况如何?”
白狐少年低声说:“大家都逃出来了。白狐一族擅长隐匿术,临妄宗抓不到我们,但我和族人们……可能再也回不去青石山了。”
邹伋已经放话要烧了青石山,今后见一只白狐杀一只。
白狐颓然说着,猛地意识到沈定宁说了什么:“……你是从魔渊出来的?沈公子,你这一年来都待在魔渊??”
沈定宁散漫嗯了声。
白狐目光呆怔,被震撼到破音:“魔渊里不是有那位魔尊吗?!”
“是啊。”
沈定宁想起小魔头,唇角轻勾,一笔带过说了闯入魔渊后的事。
两人说话间,已经远离了黍城的地界,沈定宁显然在朝着雾霭弥漫的青石山走去。
白狐傻愣愣地跟着,心想沈公子口中的魔尊可不像那个十二三岁便越级斩杀金丹期的大魔头,直到望见青石山,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少年脸色煞白:“等等,沈公子,你为什么要往青石山走?临妄宗左护法就在山上——!”
沈定宁对上他惊骇的目光,语气淡然:“我知道,我来青石山,就是为了会一会他。”
白狐唇色发白,一瞬间想了很多:“你是听说了临妄宗对我们白狐一族赶尽杀绝的事,想帮我们报仇吗,可是你不必如此,我的族人已经逃走了。”
最重要的是,身为灵族人的他毫无修为,恐怕会被邹伋劫回临妄宗!
沈定宁早已透过预言,知道未来会发生的某个瞬间,并无多少俱意。
“小白,你无须担心,我既然来了,就是心中有把握。”
他微微眯起乌黑的眸,掩去冰冷的杀意,反驳白狐的话,笑了笑道:“我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我自己。”
万里丝一日在身上。
沈定宁就一日不得自由。
他在修真界孤立无援。
眼下还能留在魔渊,可等君尧突破元婴期出关,他与君尧桥归桥路归路,独自离开魔渊后呢。
哪怕走得再远,都会被邹伋追踪到方位。
沈定宁不喜欢悬着一颗心,遭受他人威胁。
他深知临妄宗左护法落单的机会难得,错过了,不知又能找到什么时机杀邹伋。
左右有小魔头给的灵珠在手,他练的杀招,也能与君尧过上几回合,而他如今还有君尧给的天阶法宝。
不妨险中求生,一绝后患。
白狐劝不住他。
反而被沈定宁劝在了青石山下。
“你只有筑基期的修为,陪我一道走,反而会拖累我,就不要跟过来了。”
修长的身影没入山中。
沈定宁一脚踏上青石山的路,病弱之躯轻颤,忽然感知到外界的灵气被断绝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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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里有古怪。
沈定宁猜是此地设了阵法,和外界阻隔了开来。
他谨小慎微走在山中,深色衣袍从青石山中过,步步朝上走。
不久后,他感知到了山中浓郁的灵气。
昭示着那处有人。
可这灵气,竟然有两处。
而其中一处正靠近他的身边!
“什么人?”
木系灵气一出,树上藤条迅速生长,宛如青绿色的蛇缠上那抹浓郁的灵气!
紧接着,火灵气形成火墙,环绕在沈定宁四周。
那人立刻现身,收起敛息术,将金系灵气化作细细的剑,割去了身上的藤蔓!
“道友有话好说,别动手!”
沈定宁在瞬息之间,感知到对方运转的灵气并无邪性。
想来竟然是正道中人。
沈定宁眉梢微挑,压下灵珠的攻势,看见一个相貌极其出众的青年出现在眼前。
是个金丹中期修士。
青年脸上满是讶异的神色:“你竟拥有金丹期的修为?”
说完,他立刻皱起眉,兀自否定了:“不,你使出的木灵气是金丹初期,火灵气是金丹中期,必有一份灵气是借法宝使出的。”
沈定宁见他面相正气凛然,灵珠捏在手心,没再攻击对方:“你是何人。”
邹伋围剿青石山白狐,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附近地界。
青年不可能不知情。
那他就是奔着临妄宗来的。
“我姓常,是附近一带的散修,接了正道门派的悬赏,来取临妄宗左护法的命,”青年说,“昨天夜里,误入了青石山,没想到被阵法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沈定宁扯得谎多了,自然知道对方这番话半真半假。
但他丝毫不在意。
“你说这里有阵法?”
“是啊,这阵法能将你我与外界阻隔,人出不去,传音符也出不去,缺陷是时间流速会比外界快,此地半日,外界一日,自你进来后,阵法已经被封了。”
青年显然曾用神识搜寻青石山,知道他至多只进来了半日。
沈定宁不置可否,抬起眼皮,看了眼天色。
的确,他来到青石山时,还是早晨。
这才没走多久,天色已经暗了。
姓常的散修十分淡定,颇有诚意地道出自己来意后,便转头探沈定宁的来路:“你来此地,所为何事?”
沈定宁懒得扯谎,道出自己的姓氏,笑笑道:“与临妄宗左护法结仇,来取他的命。”
天色越暗,青石山上风越冷。
他病弱之躯禁不住这冷风,忍不住侧头咳了几声,许是复仇心切,他感觉自己的喉间泛起了腥甜的血沫味。
青年看了他一眼,出于礼节并未多问,仍是那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模样,浑身散发着刚烈正直之气。
“既然如此,你我不如结伴而行。”
“你随意。”
沈定宁感觉到天上乌云正沉沉地朝下压,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此地半日,外界一日。
眼看就是离开魔渊的第四日了。
也不知道闻乘风有没有传达他逗小魔头的那一句,不必太担心我。
正这样想着,沈定宁忽觉脚下一晃。
两人周围的山石突然崩裂,朝下坡翻滚!
俊逸青年微微愕然:“怎么回事,竟然有人在破阵,莫非沈公子你带了同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