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菩萨》小米果

1、前传

　　你穿越了。

　　不是转生异世界重启人生开后宫那种穿越。

　　是悲惨短寿天天受虐待的穿越。

　　你能看到所有人的好感。

　　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数字。

　　从一到一百，好感度越高，数字也越红。

　　但这没什么大用。

　　你在三岁的时候被诊断出活不过十四岁。

　　从那以后，你就成了人眼中的空气。

　　你老爹和他的教徒们天天隔着门交谈你有多可怜，连十四岁也活不过。

　　你发高烧，头痛欲裂的时候，也没人给你搭一条湿毛巾，你只能蜷缩在白纱围着的帐内，用额头死抵着地板，指甲在胳膊和胸口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你的每餐只有一碗米饭、一碟小菜和一碗味增汤。

　　你吃过庭前开的莲花，树上落下的松子，咬上你腿但却无毒的蛇。

　　你瘦小、惨白、迟早要死。

　　你有时候也会把这里当成真正的世界。

　　你怕自己会真的死。

　　要是在数据世界死去的话，你可能没有下一次穿越的机会了。

　　你开始求救。

　　你会用手握着男教徒的食指，向他哭诉自己的内脏好疼。

　　你会窝在女教徒的膝盖上，求她抱抱自己亲亲自己。

　　你希望他们能带自己离开。

　　你盯着他们脸上的数字，看着他们从黑色的零一路变成赤红的一百。

　　每天都有更多的人走进你的卧室。

　　你生病时不再是一人。

　　你的饮食也越发丰富。

　　即便是你的父亲，真言密教咏天流的教主，也不再视你为空气，他越发的爱怜你，和其他教众一样，开始每天在你的卧室徘徊。

　　教徒们带来金和银。

　　他们都在说自己是多么的爱你，愿意为咏天流、愿意为教主、愿意为你贡献出所有的财产。

　　池塘里的荷花越开越多。

　　你的皮肤变得丰盈细腻。

　　你的头发乌黑的像是绸缎。

　　你金色的眼睛饱含魔力，哪怕不说话，也能夺取人的心。

　　外界的人不断涌入深山。

　　只要和你相处一会儿，他们脸上的数字就会变得赤红。

　　你房前堆起了金和银的小山。

　　在你用指甲划破胸口的时候，教徒们会痛苦的用刀割开自己的肉/体。

　　在你因疾病卧床，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他们会打开纸门，找到所有能为你娱乐的表演。

　　但是，没有一个人带你离开。

　　连一个医生也没有。

　　你离十四岁越来越近。

　　疾病的疼痛和死亡的焦虑开始让你发狂。

　　你赤红着眼，捶打着头部的时候，第一个，因刀伤过重，当场死亡的教徒出现了。

　　他在临死前，还在为你的痛苦而哭泣。

　　过度的关心让他失去了分辨能力，最后一刀落在了动脉上。

　　狭长的餐刀割开了半个脖子，露出了粉红色的肌肉脉络和白色的颈骨。

　　往后的日子里，死在你面前的教徒越来越多。

　　擦去的血液又被新鲜的血液覆盖。

　　红色的溪流蜿蜒流转，让木制的地板变了颜色。

　　你彻底的理解了。

　　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世界。

　　只有游戏世界里的NPC，才会如此死板固执，仅仅因为好感就做出集体拿刀自残的行为。

　　并且，也只有游戏里的NPC，是不会救玩家的。

　　NPC和玩家是次元不同的两种生物。

　　他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生存。

　　不论游戏里的玩家是选择成为屠杀的暴君还是仁慈的救世主，NPC都不会主动帮助玩家。

　　他们只会发布任务。

　　NPC生活在服务器为他们提供的世界里，他们除了任务，不会和玩家有任何交际。

　　他们不在乎玩家手里的任务素材是刷野兽得来的，还是侵略一个国家，蹂/躏一片无辜的土地得来的。

　　你想到了游戏里看到的“奇观”。

　　有些爱走屠杀支线的玩家会特地刷素材，将NPC们固定成扭曲庞大、具有怪诞美感的奇观。

　　他们会在城市里屠杀市民献祭，召唤出恶魔，再进行屠杀，再进行献祭，直到消耗完背包里的召唤卷。

　　走魅惑流的玩家，会魅惑孩子杀掉父母，再命令他和姐妹、和野兽/交/配，生出畸形、半人半兽的后代，供玩家支配。

　　你彻底的理解了。

　　你使用了错误的方法。

　　你在过去的十三年里，把教徒视为了“人”。

　　你对他们心底还有尊重。

　　因为生活在“人”的世界里，你心底还有社会伦理的约束。

　　你对教徒们温和柔顺，给予善意，希望他们也能给你同等的善意。

　　但你忘记了，互相帮助是只有“人”的社会才会存在的美德。

　　NPC对于玩家则没有这种感情。

　　即使NPC们会流血，会死亡，会表达感情，但又有哪个游戏不是这样的呢？

　　要是NPC不会死亡，玩家会很困扰。

　　要是NPC没有感情，游戏岂不是会很无聊？

　　焚烧一座村庄，不仅是为了取暖，更是为了看NPC们有趣的反应。

　　教徒们对你的关心，也只是因为脸上赤红的数字。

　　他们被你魅惑了。

　　第二天，你在雾气蒸腾的浴房内，对服侍你的女教徒们说：“你们愿意为我去死吗？”

　　用白麻布为你擦干水珠的女教徒愣了愣，随机立刻点头。

　　她们说：“杀生院大人，当然，为了您的话，我们当然愿意去死。”

　　你伸开了胳膊，让她们把绣有金色莲花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们。”你说道。

　　你拉开了纸门。

　　湿润的雾气立刻挤出门外。

　　身后，女教徒们咬断了彼此的脖子。

　　你听到了血柱击打在房梁、墙壁上的声音。

　　你赤脚走出浴室。

　　门外跪着所有的教众。

　　隔着白雾，他们只能看到你充满喜悦的金色眼睛。

　　那双魔性之眼的主人望着教众们，满怀爱意地说道：“为我自杀吧。”

　　你没有任何不安。

　　你不认为会有教徒质疑自己。

　　在泛着莲香的月色下，台阶下的男人们，他们的脸上全是赤红的一百。

　　就像是鬼族头上会长角。

　　脸上有赤红数字的NPC，是你绝对的奴隶。

　　果然，他们遵从了你的愿望。

　　喷涌的血柱渐渐停止流动。

　　冒着热气的内脏和森冷的白骨互相交错。

　　你踩着一地的尸骸，顺着想过千百次的路线，走出了大门。

　　巨大的血月在阁楼后悬挂着。

　　门外只有树木的沙沙声。

　　你的脚踝处还有两道被蛇牙咬出的伤疤。

　　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