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当仇人，你却想泡我》别梦不追

4、实情

　　晚修刚结束，夏波就已经在教室门口候着谢淼了。
　　谢淼则还在挣扎在一道立体几何中，没抬头，反倒是曲智浩和夏波视线撞了个正着。
　　“你那兄弟在门口。”也不知曲智浩是不是故意的，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谢淼手头的题目。
　　门口的夏波拳头一硬，“谢淼，回寝室吗？”
　　正想到关键点上被这两人打乱了，谢淼错愕的抬头，“等下。”说着重新在几何图上做辅助线。
　　“先连接BE和BD，就能证垂直了。”曲智浩竟双手搭着凳子靠背，估计是不知道自己此刻多欠揍，谢淼一顿，心说：我也马上就要想出来了好不好，你这这也太不厚道了！
　　夏波急的就差跳脚了，“谢淼，回寝室做不行吗？”
　　“啊哦....”谢淼合上了练习册，瞟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曲智浩，“我刚才也正是这么想的。”
　　曲智浩嗯了一声，“确实，也不难很好想到。”谢淼知道他没有嘲讽的意思，却还是不舒服，因为他想了近二十分钟如何证明，才找到的思路。
　　太失败了，谢淼暗叹。
　　“你有寝室钥匙吗？”曲智浩问。
　　谢淼这才想起来自己进寝室没用钥匙，“没有。”
　　“下午你们走之后宿管阿姨过来发的。”曲智浩朝谢淼摊手。
　　夏波隔着一段距离也听不清两人在讲什么，看曲智浩对着谢淼伸手，终于是收不住了，大步迈进教室，“谢淼，走了没啊？”
　　“知道了。”谢淼抓过曲智浩递来的钥匙，指间同时蹭了蹭曲智浩的掌心。“谢谢。”
　　“小事。”曲智浩浅笑道，继而斜了夏波一眼，“某人好像怕我把你吃了一样。”
　　谢淼微愣片刻，接着察觉到到夏波周遭的空气一下子炸了，“夏波，不是说要回寝室吗，走走走，我赶着洗澡呢。”说着将夏波肩膀掰到另一侧，背对曲智浩。
　　怎知曲智浩似是看不懂谢淼暗示一般，继续哼笑了几声。
　　夏波猛地回过神，没给谢淼反应的机会，便冲去拽住了曲智浩的领子，“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怎么，你想拿我怎么样？”曲智浩反手钳住夏波手腕，一用力便将人推了个踉跄，“我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可以加重了“出格”二字，“竟然让你这么有底气恐吓我？”
　　一旁的谢淼蹦跶着上前扶住跌靠在桌子上的夏波，“行了，还有同学在自习，我们先回去。”
　　夏波甩开了谢淼的手，支起身子，似是怒极了，全然顾不上教室内投来的惊愕目光，“谢淼，你就说你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谢淼只觉自己脑子嗡嗡响，本身就站不稳了，被夏波这一推，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再加上四周这么多陌生视线，属实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曲智浩似乎也压着怒气，“你在这闹事，有没有考虑过谢淼的感受？”
　　“你他妈少在这装圣母。”夏波眼眶发红，“最想逼疯我的就是你！”
　　谢淼不在理会二人，自顾自背起包，扶了扶右侧蒋一帆的桌子，左脚用力，跳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上，谢淼只是一个劲埋头前进，单脚跳太费体力，才下一层楼，他便已经有些接不上呼吸，但他没有停下来。
　　太吵了，路过学生的嬉戏声，提醒学生回寝的清校铃声，依旧在激昂灌鸡汤段长广播声。都太吵了！谢淼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只想逃离。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是这个学校，不是这些让他头疼的人。

　　“谢淼！”是夏波追上来了。
　　谢淼想加快步子，却觉手腕一紧，他被抓住了。
　　“放开我。”谢淼挣了挣，发现抓着他手腕不是夏波而是曲智浩，“对不起，是我不对，你别这么跳，很危险。”
　　谢淼怔忪须臾，“曲智浩，你走开，谢淼我会扶他回去。”夏波追了上来，气息还有些不稳。
　　“够了。”谢淼沉声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们有多讨厌对方。”
　　夏波朝谢淼迈了一步，“谢淼....”
　　“都别说话！”谢淼收回被曲智浩拽着的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要再牵扯上我，不要再逼我站队，也不要利用我激怒对方。”
　　谢淼似乎一下子明白曲智浩对自己示好目的何在了，或许并不是真心想与自己交好，而是为了挑衅夏波。
　　而自己一无所知的对曲智浩产生了愧疚之心。
　　被耍的团团转的，从来都是谢淼自己啊。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忍了这么久，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忍下去，却还是高估了自己，“我受够了，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互相挑衅的工具？
　　“对不起。”曲智浩垂眸眉心微蹙。
　　夏波也是第一次见谢淼发这么大火，生生愣住了，在他印象里，谢淼一直温润如玉，对自己也都是迁就顺从，时间长了，他竟忘了，谢淼也会有情绪，他非但不对谢淼坦诚，还一味强求谢淼站在自己这边，太不公平，这一切都对谢淼太不公平！
　　这些话像是耗光了谢淼所有体力一般，让他连连喘着粗气，撑着墙面的手还在打颤。
　　空气静窒良久，“我扶你回去吧谢淼。”夏波方才的冲动早已退却，现下说话更是面对谢淼少有的小心翼翼。
　　“不必，你们只管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谢淼别开头，虽说只能靠一只脚支撑的画面有些滑稽，但也是尽量维持着冷硬气势。
　　夏波似乎暗暗叹了口气，上前搀住谢淼，“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
　　“怎么，现在打算说出来了？”曲智浩冷声道。
　　这次夏波没有愤怒，也没理会，接过谢淼肩膀上的包，“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却一直有意隐瞒你，是我不对。”
　　谢淼似乎也没想到夏波会有如此反应，“我....”心里燃着的熊火，瞬间只剩一丝岌岌可危的火苗了。
　　“其实早应该告诉你的，都怪我好面子。”夏波自嘲的扬了扬嘴角，眼内却没笑意，更多的是某种无奈。“你先回去吧，我想和谢淼单独谈谈。”
　　“受害者不在场，怎么确保事件的真实性？”曲智浩冷声道。
　　夏波望向曲智浩，“放心，一会谢淼回去，你大可以找他佐证，让我和谢淼单独谈谈，否则，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曲智浩没多说什么，最后看了眼谢淼，离开了。

　　“想吃点什么，我进去给你买？”两人坐在超市外的公共餐桌前。
　　谢淼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波了，“不用，我不饿。”
　　夏波点了点头。
　　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曲智浩和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不敢保证，你知道原因后，还会认我这个朋友。”夏波十指相扣，拇指相抵，许是低得太用力，所以指尖发白。
　　谢淼顿了顿，“夏波，你知道我不会的。”他们十年的交情，见过对方最邋遢最困难的样子。
　　大概就是谢淼小学那会儿，谢之拄不知道和哪个亲戚做投资，把家产亏了个干净，还倒欠一屁股债，为了躲债，谢之拄只能带着谢淼租房子住，由于资金有限，只能租得起城内犄角旮旯鱼龙混杂的旧巷瓦房。
　　两人就是巷子里认识的，夏波和他妈家就住他们隔壁。
　　两个孩子合得来，上下学都一起走，日子久了，就像亲兄弟一样亲。
　　夏波妈妈经常不在家，所以谢之拄干脆让夏波自己家吃饭作业，偶尔夏波妈妈晚上回不来，就让夏波和谢淼一起睡。
　　谢之拄本身就是个热心肠，即使日子紧巴巴的，但也尽所能的不亏孩子的身体。
　　“来多吃些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夏波就把当自己家，不用客气。”这是每回饭桌上谢之拄必讲的话。
　　然而夜里，谢淼却也总能隔着墙壁听见谢之拄和债主通电话，“刘哥，你再宽限些日子吧，我孩子还在上学，正是缺钱的时候，刘哥我听说你也有孩子，您应该知道养孩子真的不容易.....”
　　老房子什么都好，就是隔音太差，谢淼想哭的话，每次都只能埋在被窝捂住口鼻，擤鼻涕的频率不能太高，不然容易被发现，都是谢淼的经验所得。
　　小学整整六年，在这个冬冷夏热，下雨漏水，刮风进沙的瓦房内谢淼和谢之拄住了六年，久到谢淼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晚上，听到门外下雨，下意识要找水桶去接，“这水可有大用处，满满一桶能冲好几次厕所呢。”这是谢之拄告诉谢淼的。
　　可，新房子不漏雨啊。
　　就是那年，夏波和他妈也搬走了，幸运的是两人进了同一所初中，情谊未减。
　　两人家中的情况好转了不少，特别是夏波，品牌衣服鞋子背包一应俱全，谢淼家当然是没有此般质的飞跃，但也算是多了几件新衣服。
　　从前勒到谢淼伸不开手的衬衣终于光荣下岗了。
　　“我们办理那栋破屋子之后，我和我妈住进了一套别墅。”夏波声音发颤。“比我梦中的宫殿还要华丽，有一柜子的玩具车和成箱成箱的零食。”
　　谢淼发疑，“嗯，你还带我去过几次。”不过这和曲智浩有什么关系？
　　“那套房子不是我妈的。”夏波垂着头，大概是太恐惧了，他双手抖得厉害。
　　谢淼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房子的原主人，是曲智浩去世母亲的，那个男人把亡妻的房子给我们住。”
　　谢淼瞬间无法发声了，他从没想过，他真的从没想过，所以夏波对曲智浩和自己的矛盾避而不谈，是因为，夏波知道，旁观者看来，自己和母亲是多么恬不知耻，甚至夏波自己，都知道他是自私至极的抢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