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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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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席玉努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漫天的莹白色火光，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这火以他的灵力为燃料，在他的身体上熊熊燃烧，无限困顿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席玉不肯闭眼，坚定地命令自己：“不能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天地间狂风肆虐，荒野间，枯草苍茫一片，除了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火光燃烧得越见嚣张。
有轻盈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席玉艰难地转过头，向身侧看去，从火光中踏落的，是一只红色的绣鞋，鬼魅般的红色鲜艳欲滴。
随后，肤白胜雪的少女破空而出，轻灵曼妙的身姿，直直撞进了他眼里。
她呼了口气，仿佛有冰冷的雪，滴答一声落在席玉的身体，莹白色的火光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转瞬间便渗进他的皮肤，消失不见。
少女不以为意，她俯下身，鼻端轻触他脖颈，仔细地嗅了嗅，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席玉意识恍惚，以为这是梦。
“气息不对，果然不是他，”女子开口，声音像冰块碰撞似的清冽好听。
她直起身，迈开步子就要走。
就在这时，席玉抬手，牵住了她衣角，少女低头看他，浅金色的眸子清冷中透露着妩媚，美得妖异。
这样摄人心魄的美丽绝非人族，席玉轻轻喊出了声：“妖……”
随后他陷入了深深的黑暗，失去了意识。
所以他没看到，少女诧异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瞳孔微微收缩。
她掩不住眼中的惊讶，急走上前，一把将他的身体翻转了过来。
昏迷不醒的少年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长剑，剑水泠泠，刃如秋霜，如君王的利眼俯瞰众生。
少女白皙的手指在剑柄上流连，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承影，好久不见。”
她抬眼，一双眸子有如冰魄，望向席玉。
少年有着一张清隽却陌生的脸，不是记忆中那个人的样貌，他眉若远山，睫毛又密又长，只可惜眼睛是紧闭着的，不然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神，是否也像那个人一样冷漠无情。
少女直勾勾地盯了他许久，直到暮色渐浓，她才伸出手，将他扛到了背上。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细碎的阳光，席玉缓缓睁开眼，身下是柔软的木床，侧过身，房间当中放着一张宽大的花梨案几，满屋的古朴雅致。
这是哪里？
他翻身惊坐起，火燎般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席玉咳嗽了几声，耳边传来清冷的女声：“你醒啦？”
席玉转头，透过窗，他看到了一片广袤的草原，郁郁葱葱，碧绿的草叶尖凝着露水似的曙光，一派生机盎然。
云霞般盛开的桃树下，站着位清丽少女，下巴尖尖，脸孔晶莹。
在明亮的阳光下，她依然有着昨夜那梦幻的美丽，朝露般的脸上，有着一双静如寒潭的眼睛，那样的冰冷，好像望不到尽头。
席玉开口道：“是你救了我？”
少女嘴角微翘：“是啊。”
不知怎的，席玉觉得那笑里，分明有几分讥诮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啊。”
少女冰润的眸子盯着他，语气带着嘲讽：“你不知道？”
席玉愣住：“我与姑娘从未相识，为何会知道。”
少女嘴角微翘：“好一个从未相识。”
她推开房门，站到席玉面前，一抬手，手中长剑当的一声，扔到了少年面前，冰冰冷冷的声音问道：“我问你，这剑是哪来的。”
什么？席玉凝神看去，地上是一把三尺余长的剑，剑身透着淡淡的寒光，远远的，就可感受到磅礴剑气。
“我……我不记得了。”他轻声说。
“怎么会不记得，”少女说，“这是你的佩剑，名唤承影。”
“承影？”席玉下意识唤道。
剑身震颤着发出了嗡鸣，激动地回应着他，凌空飞到了席玉面前，席玉似有所感，一把握住剑柄。
抬眼，少女嘴角有着讥诮的笑意：“怎么，还要装不记得了吗？”
席玉望着手中的长剑，惊疑不定，轻声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好像……失忆了。”
他诚恳地盯住少女：“我只记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除此以外，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少女眼里带着不可置信：“那你昏迷之前，为什么叫了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席玉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你昏迷之前，喊了一声，夭。”
席玉茫然，说：“没错，你是妖啊。”
两人之间便有了短暂的沉默。
少女扑哧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如冰雪初融，伸手点他：“你呀，你骗得我好苦。”
席玉更加困惑，少女振振衣袖，清清喉咙：“我叫夭夭。”
席玉失笑，开口欲说些什么。
异变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白色的火光从他身上暴起，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
他咬紧牙关，翻滚到了地上，双手撑地，眼看着指尖开始变得透明，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你怎么啦！”夭夭伸手挟住了他肩膀。
触手才发现，席玉的皮肤烫得吓人，一簇小小的莹白色火焰从他肩侧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虚张声势地冲夭夭晃了晃，似乎想要吞噬掉席玉，却终是偃旗息鼓，迅速收敛进了他的皮肤。
夭夭凝视着这一切，神色莫测。
恰在此时，席玉回头看她，双眼开阖间，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纤尘不染，和她四目相对。
他绝对不会是那个人。夭夭望着席玉的眼睛，终于做出了判断。
妖之间辨认对方靠的不是相貌，而是气息。相貌可以改变，气息不能隐藏，更何况，那个人，绝没有这样一双有魂有魄，叫人心动的眼睛。
可承影，这把曾滴血认主的剑，是只认那个人的。
是，还是不是，这可真让人伤脑筋。
夭夭皱起眉，望着他没有说话，席玉怔忪片刻，光裸的皮肤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微凉，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竟然是不着寸缕的！
他一把扯过被子，紧紧裹了起来。
夭夭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笑道：“裹什么裹，琉璃净火把你衣服烧掉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过了。”
席玉的耳根就一点点红了起来，他紧紧捏着被角，说：“可你是女子啊。”
夭夭有些好笑：“看就看了，难道还要我把你娶回去不成。”
席玉抬眼看她，红着脸说：“夭夭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来日我必衔草结环报答。只是我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不叨扰了。”
夭夭凝视着他：“你要走？”
“嗯，”席玉点头，“就连失忆了都还惦记着要去做的事，想必很重要，我得赶紧去寻找记忆，莫误了正事。”
少女静默了一瞬，抬眼微笑道：“你们人族，是有看光了人家身子，就得把人娶回家的规矩吧？”
“啊？”席玉乌黑的眼睛望着夭夭。
夭夭继续说：“既然要报恩，也别等来日了，不如，你现在就嫁给我。”
席玉呼吸都凝滞了。
夭夭毫无遮掩地盯着他，目光大方磊落。她为了找到那个人，已经踏遍了万里山河，却一无所获，心灰意冷。
可是昨天，桃花却指着朝阳初升的方向，告诉她：“往那边找找看。”
自从把灵根给了她，桃花的身体便一直羸弱，不能卜算，如今也不十分肯定。
但夭夭不肯错过任何可能，她照着桃花指点的方向寻去，却找到了席玉，和那个人的佩剑——承影。
这是唯一的线索，她不可以就这样放他离开。
席玉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他努力维持着清醒：“报恩有许多种方式，不一样非要，以身相许。”
夭夭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可你这么好看，我就想要你。”
她从身侧拿出一套男子衣服，话语间带着哄诱：“你答应了我，这衣服，就给你穿。”
席玉低下头，不言不语，夭夭不耐烦，伸手挑起他下巴，吻了上去。
少年眼睫颤动，唇间温软得不可思议，夭夭斜挑的凤眼越见妩媚，眸里春水荡漾，涟漪泛到了席玉心底。
这样的夭夭没有人可以拒绝。
可席玉如梦初醒，握住夭夭肩膀，坚决地推开了她。
夭夭不解地盯着他。
席玉低头，不敢直视这个眉目动人的姑娘，他说：“夭夭，这样不好。”
他胸口微微起伏，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以身相许不是这样的，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拜过天地，才算合乎礼法。”
夭夭一怔，看着他认真的眉眼，轻声说：“我是妖啊。”
席玉摇摇头：“无关族类，你是女孩子，就应该被认真对待。”
夭夭凝视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说：“也好。”
她把衣服递给他。
席玉如蒙大赦，赶紧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穿上。
“夭夭，我回来了。”屋外突然响起一把声音，娇柔婉转，和夭夭的清冽动人完全不同。
房门打开，裙角曳地，姿态风流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夭夭赶紧快步上前，拦住了她，“桃花，你不是去苍朗山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桃花抬头看天：“山里有雨，没有月华，我拿什么滋养神魂，自然就回来了。”
说着，她绕开夭夭，迈步往里走。
夭夭向左一步，拦住了她：“那你要不去外面晒晒太阳，也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桃花莞尔：“你个小夭夭，怎么一直拦着我，该不会是屋里藏了人，心里有鬼吧。”
夭夭眼神闪躲：“我不是，我没有。”
“哦？那我进去看看。”桃花吃吃笑，一转身，轻盈身姿绕过夭夭，向内室走去。
屏风后，穿戴整齐的少年迎了上来，衣袂飘飘，如圭如璧。
他对着两个女子躬身揖首，微微一笑。
夭夭阻挡桃花不及，赶紧跟了过来，猝不及防的，对上席玉绽颜一笑，如同春风拂过平静的湖面，一下子撞进她心里去了。
夭夭忽地滞住，心砰砰跳，下意识也对他笑了笑。
少年男女之间有点不对劲，桃花“咳”了一声，道：“夭夭，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呢。”
夭夭垂下眼眸：“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我要成个亲。”
越往后说，越不好意思，声音低如蚊呐。
“成亲？”桃花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席玉，眉尖蹙起，“长得倒是好看，可这也太突然了。”
说着，她眼瞳周围泛起淡淡的金光，九转金瞳开始转动，目光直直的，仿佛要把他看穿。
不过片刻，桃花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席玉站立如松，坦然望向她。
可桃花手一抬，袖里飞出一截银丝，如蛇般缠上席玉的脖颈。
席玉不能呼吸，拼命挣扎，冰冷的银丝越收越紧，眼见就要夺了他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