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进入书院后》鲁班三号

37、第 37 章

　　自从厢房里换上女装逃出来后，她便意识到这是一场明晃晃的戏弄。

　　秦子卿无处可去，身边到处都是一波又一波的巡逻护卫。稍有眼神落到她身上，她便浑身紧绷，生怕那些人回过神来。他的确没有说出她已经换上婢女的衣服，但是等这里深夜戒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她就好像是猎户玩心大发随手放开一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兔子。那人只是先放她跑了几步，他在后面慢悠悠地收网，看着她痛苦又瑟缩的挣扎兴奋不已。

　　然而她也实在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真要等到这群护卫反应过来一切就都晚了。她一路循着记忆的路线往后院跑，然而越靠近后院，护卫数量陡增，她连掉头躲闪都来不及，一个护卫发现她之后一直跟着她，似乎想看她最终是要到哪去。她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往院子里走。

　　秦子卿一直走到后院最后一间屋子，感觉到后背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她紧张地闭了闭眼睛，大着胆子直接推门进去。这间房里的灯是灭的，但愿这屋子里的人今夜不在。

　　然而秦子卿刚推门进去，就发现黑暗里一位轮廓纤细的人影安静地坐在桌前，听见她开门的动静便转过身直直地看过来，既不惊叫也不出声。

　　倒是秦子卿吓了一跳，前有狼后有虎。她耳边满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还有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大得她都想哭了。

　　秦子卿见桌前那人影朝自己缓缓走来，心中一惊，整个身子都贴着门，一只手死死地按在袖箭上。她还想拖延时间，装模作样地小声嘀咕，“是不是走错了，好像不是这间。”

　　她刚估摸着外面的护卫已经走远了想要出去，整间屋子瞬间亮了起来。秦子卿循着那光源望去，看见一个身量苗条五官清冷的人站在灯盏边正淡漠地看着她。

　　秦子卿忽然没来由地心虚，“打扰了，我……我走错了。”

　　昏黄阴冷的光洒在女人的脸上，让她的本就清冷的气质更添一抹寂寥，“你是他们要抓的人吗？”

　　秦子卿讪笑一声，“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天黑走错了屋子，我这就出去。”

　　“你别怕，大家都是苦命人，我不会出卖你的。”

　　秦子卿看着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叫芍月，来这里已经两年了。”女人一只手轻柔地抚上秦子卿的脸庞，指尖冰凉，从她的眉骨一路滑到下巴挑起来，“你长得真的很漂亮。”她又温柔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秦子卿完全不知道这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闭口不答，只是装作无辜地看着她。

　　“没关系，不说也行。大不了，你出去就好，反正只是走错了屋子，一会让护卫们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就好。”她语气温柔地说着威胁的话，表情和语气南辕北辙，漆黑晶亮的眼睛望着你的时候好像一只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秦子卿低头看她，信口胡说，“我原本明日定亲，结果前两天却被掳了过来。我要逃出去，辉哥儿还在家等我呢。”

　　“叫什么？”芍月听了她的话没什么反应。
　　秦子卿回答：“子禾。”她胡乱拆了自己的名。
　　“子禾姑娘，你该知道你出不去了。”

　　秦子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你试吧，我若是现在叫你出去，你顷刻就会被护卫们抓走。”

　　秦子卿有些明白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了，这人一直在威胁她，想让她知道她一个人是不行的。这就好办了，这个芍月定是有所求。

　　秦子卿身子稍微放松些，“你想说什么？不如我们直接一点。”

　　芍月镇定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的裂缝，她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又放下，看向秦子卿的眼睛里满是踌躇，最后仿佛孤注一掷似的，走到秦子卿身边拉起她的手走到里间。

　　秦子卿不敢懈怠一丝一毫并不愿意随她进去，只是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芍月并不勉强她，自己走到床边坐下。

　　秦子卿这才看到床上还有一个姑娘，嘴唇苍白干裂，脸色不自然的酡红，细长的眼睛此刻毫无光彩，只是空洞地望向芍月。

　　芍月缓慢地将床上的姑娘扶起，她的眼神里满是痛苦，却又一直浸满笑意，“玲珑，该起床喝药了。”

　　那名被唤做玲珑的姑娘头无力地倒在芍月的肩膀上，“我明天再不出去就会被发现的，到时候迟早都会被丢到乱葬岗去，别白费力气。”

　　秦子卿不知道这个芍月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只好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外看她们俩相互依偎着。

　　“你继续养病，别的不用管。明天会有办法的。”说完芍月看向门口的秦子卿，眼神复杂，“我这妹妹得了病，已经闭门养病好久了，若是明天再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就会被这里除名……”

　　秦子卿疑惑地问道，“这里生病不许看医师？”

　　那个玲珑这才发现门口一直站着位姑娘，听到她的话，玲珑神色苍凉，扯起嘴角苦笑一声，“是脏病。被发现会直接处死的。”

　　秦子卿并不知道所谓的脏病是什么，但她此刻已经明白了这芍月到底想让她干什么。

　　“你想让我明天代替玲珑出去接客？”秦子卿看到芍月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可这怎么可能，两个大活人完全不一样，要怎么蒙混过关。

　　玲珑也急的坐起来，声音有几分嘶哑，“不行的，若是被发现，我们都得死。”

　　芍月抬手安抚怀里的玲珑，面向秦子卿时表情冷静到可怕，她一字一句，缜密又清晰，“不会的，嬷嬷们往日里都只会草草地点人头，并不会细看姑娘们的长相。况且这阵子庄子里嬷嬷们都换了一槽，对我们并不熟悉。明日里你就戴上面纱，我会帮你说玲珑身子并未好利索，喉咙和脸上都生了脓泡。嬷嬷们肯定不会让你去接客，顶多会分你去舞姬那边充个人数。”

　　秦子卿在听芍月说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盘算，其实这于她而言是好事一桩，横竖她现在无处可藏，出去也是个死，现在反而有一线生机。还能光明正大地出去调查这庄子，说不定还能找到花音。

　　但是她不能答应这么利落。

　　“我逃出来就是为了摆脱这里，结果现在要同你在这周旋又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再偷偷回去，还没有风险。”

　　“我能带你们出去。”即使身在里间，即使在深夜，芍月依然压低了声音，低的秦子卿以为是自己幻听。她能出去？她能出去怎么不早带这个玲珑一起走。

　　或许是感受到秦子卿心里的嘀咕，芍月补了一句，“时机还没到，我谁也带不走。子禾姑娘，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既然敢偷跑出来想必也是会在虎口里抢食的人，肯定知道什么时候该拼一把。”

　　时机？什么时机？秦子卿感觉自己无形之中好像拨动了什么机关，机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身处陷阱深处，只能随波逐流。良久，秦子卿沉默地点点头。

　　*

　　“世子，奴婢有罪。”

　　沈让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屋外那群护卫径直朝前面追去，直到声音渐远他才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花音。

　　“你进来之后就和殿下分开了？”沈让不动声色地看向花音，脑海里满是刚刚秦子卿被扯下面纱时惊恐又担心的表情，他眼里不自觉地映着笑意面上却不露一丝情绪。

　　花音羞愧万分，头埋得更低。进来这里已经三天了，昨天验身后，因着有一些抚琴的底子她便被指派到了管弦坊。可是自那次之后无论花音怎么打听都问不出殿下的一点消息，就好像在这里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刚刚察觉到屋外有些躁动，心中警觉，便循着护卫们的方向去察看，这才正好看到四处奔逃的世子。好在与她同房的姑娘比她来的早，今夜被安排去包厢里陪了贵客。

　　世子来的已经很快了，可是她却没有保护好殿下。

　　沈让沉默了一瞬，并未告诉她刚刚他已经见到了秦子卿，只是低声吩咐，“这里不只是一间花楼那么简单，你务必揪出岑广陆与这庄子的关系。我不能久待，自己保重。最多后日带你出庄。”

　　“可是殿下……”

　　沈让抬手打断她，“殿下的事你不用分心。”他不再说话，静心凝气地靠在窗户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花音忍住想要询问的话，只得调整了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地回答：“世子猜的没错，这里应该不仅仅是仅供贵人们玩乐的场子。进来这里的女人们大多会被分成两批，姿色姣好的留在庄子里，其他的则会被送出庄子，奴婢猜测她们不仅是被送出了城……”

　　沈让眉头微皱，很快接上，“应该是被送到了大月氏。”

　　“那这里……”

　　沈让眼神沉郁，光影变换，半边是昏黄的光，半边则被隐匿在了沉沉的黑夜里。他声音很低，“这里有大月氏的人，而且身份不低。”他刚刚四处冲撞时看到几个大汉坐在厢房里，衣着虽然都已经换上了大越的，只是那轮廓还有那身姿习惯都不像是大越的。左手长年放在腰间，因为那里是佩刀的地方，靴子也不是大越的花样，处处都透露着不伦不类。

　　看来这里表面上是洛家父子的玉龙山庄，是寻欢作乐的花楼，实际上应该是三皇子收集朝中机密要事，串通大月氏的暗场。这里若是被查处，少不得要朝野动荡，其中不知道牵连了多少机要大臣。

　　想必就连林墨书都没料到这个案子会牵扯得如此之深，早就不是国公府能够吃的下的了。而且现在他已经不甘心只扳倒一个岑广陆那么简单了，既然阿卿已经涉险，那倒不如给三皇子一个痛快。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的道理，他从小就明白。

　　沈让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花音，眼神似乎在一瞬间凛冽了起来。

　　“我要你收集所有来这庄子上的大臣名单。”

　　花音的声音在沈让的注视下微微有些颤抖，还有些说不出的激动，“世子放心，奴婢定不辱命。”侯府没落，他们受尽白眼。世子蛰伏这么久，终于要有所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