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山鬼》富贵山庄

7、墨尊

　　七墨尊

　　命案再次一桩接一桩地发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死法，衙门里停放了太多的尸体，导致终日飘着一种奇怪腐败的味道。

　　恐慌在城中隐秘而快速地蔓延，当初洪水瘟疫下也安定自若的大人物开始不安，因为这一次的危险仿佛漫无目的，只是单纯地择人而噬，刺杀，暴毙，巫蛊，毒咒，还有那些让人慢慢腐烂的奇怪病症，花样层出不穷，无处可避，毫无规律。

　　关于末世的流言忽然涌上街市，可以捂住的是孩子的嘴，捂不住的是人惊惶的心。

　　“为什么你不管了？”顾惜朝问戚少商，“你不是说，这城里有很多规矩，来了就要守你的规矩，为什么他们现在都在杀人，你却不管。”

　　戚少商沉默，“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顾惜朝摇头，眼中有着隐约的戒备，“我要去找人。”

　　戚少商放下钓竿，转头看着他，“你能记起来要找的人是谁么？”

　　顾惜朝道，“我可以慢慢想。”

　　“你不再信任我了？”

　　“是的。”

　　戚少商攥住他手腕将他拉近，力气大的惊人，“如果我说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了？”

　　顾惜朝点头，“是。”

　　戚少商深深地看着他的脸，缓缓松手，“那你去吧。”

　　不知是因为阴雨还是淤塞的关系，湖里的水泛着一种铁锈般的暗色，仿佛隔了多日又被冲淡的血，就连味道也透着淡淡的腥。

　　湖里已经没有鱼，戚少商只是无所事事，小九偶尔盘旋过来，看见他也只是拍打两下翅膀。

　　墨尊来的时候戚少商几乎已经睡着，在他身后站了很久才被发现，戚少商懒懒地招呼道，“来了怎么不吭声，吓我一跳。”

　　墨尊笔直站着道，“不想打扰你。”

　　戚少商指了指身旁，“来都来了，还说什么打扰。”

　　墨尊顿了一下，坐下来道，“墨渊中了毒，是一种很邪门的毒，我和阿巫去的时候，看见他被钉在龙柱上。那个皇帝为了长生，信了不知道哪里的邪派秘法，用他的血肉供奉一个九头巫神，他被割的血肉模糊，连血都成了黑色，我想……他大概活不了多久。”

　　戚少商嗯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墨尊望着湖面，语气有些迟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给谁听，可是又不知道跟谁说。”

　　戚少商慢吞吞换着鱼饵，道，“你说给我听，是觉得我会感同身受？我可比他倒霉多了，到现在头和尾巴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墨尊突然有些尴尬，“我……不是……”

　　戚少商道，“他毕竟是你的兄长，你虽然恨他，但是也不忍心了是么？”

　　墨尊脸上现出痛苦神色，“我不知道。”

　　戚少商将鱼线抛入水中，看着浮标随水而动，“昏君无道，引苍天震怒，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横生，尹周氏的天下，大概也要到头了。只是不知道新圣人出在何方，你身为龙族，也该去寻一个明主。”

　　“不要像我，也不要像墨渊。”

　　不知道为什么，顾惜朝又来到了楚园外，好似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就会往这边走。

　　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公子，如今已是楚园的主人，顾惜朝还记得那日他愤恨而又尴尬的样子，所以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竟是那时斯文自持的年轻公子。

　　顾惜朝站在路旁，时不时有陌生的男女过来搭讪，有认得出的精怪，也有认不出的妖魅，他们竟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肆无忌惮的，四处寻找着猎物和目标，或是为了精魂血食，或是为了春风一度。

　　顾惜朝不耐地推开一个个飞蛾扑火一样的少年少女，猛然间想起了戚少商，想起他在的时候从不会有这种烦恼，想起他曾经近乎严苛地约束着这些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在亲眼见到几个弱小狐精在一个道士手上化作一阵白光后，顾惜朝隐隐明白了戚少商为什么要那么苛责十三郎，万事万物都有天敌，妖怪也有专门克制他们的人，若由着这些修为薄弱的精魅胡来，害的只会是更多无辜的性命。

　　那个收妖的道士在这附近转了几圈，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走了。顾惜朝并不在乎，只是有些茫然无所谓地站着。

　　那道士走后街上很快又热闹起来，有个娇艳的少年不知为何偏看上了他，苦苦纠缠，顾惜朝怎样也甩不脱，又不想在人前动手，正在烦闷的时候戚少商突然出现，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少年便被震退，戚少商转头道，“小小桃花煞，也敢来纠缠你们的王，是想试试巫美人的酷刑？”

　　那少年一下脸色骤变，化作淡淡绯红雾气消失不见，顾惜朝轻轻松了一口气，戚少商望着他道，“以前的顾惜朝遇见这种情况，大概早就下了杀 手。”

　　顾惜朝道，“你们似乎每一个人都认识我。”

　　戚少商微笑了下，“也不全是，太年轻的妖怪们，大概都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我是谁？”顾惜朝茫然地问道，抬眼看着他，戚少商伸出手拂上他脸颊，手指自耳后插入发间，然后微微使力，便将他抱在了怀里，顾惜朝脑中一阵晕眩，似乎觉得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你是顾惜朝，我的顾惜朝。”

　　戚少商的手按在他脑后，这个逐渐收紧的拥抱让人窒息。

　　零零碎碎下到几乎让人厌烦的雨，也在这时有了些缠绵的味道，而这种缠绵又因周围异乎寻常的冶艳和晦暗，生出莫名的暴戾。

　　这是一棵十分高大的瑾花树，枝叶繁茂，临近深冬还开着花，香气甚至压过城中冲天的妖气。戚少商从背后越过顾惜朝肩膀，手指描画过树干上那处痕迹，两人站在树上接近树梢的枝叶间，戚少商在他耳边道，“树啊花的，这些东西向来最爱记恨，你小时候砍他一刀，他可以记一辈子，你在他身上做个记号，他就一直长在那里，哪怕你忘了，他也还在。”

　　顾惜朝脸色渐渐苍白，脑中的晕眩变作疼痛，仿佛有很多东西飞来飞去，飞来飞去，明知道那很重要，但是却抓不住，无论多么用力，还是差那么一点，抓不住，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