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假死后》秋月见

6、第六章 辞竹马·一跃缘灭

　　月上枝头夜深露重，正是潇湘楼最热闹的时候。
　　“四爷，最近秦淮的官差多了起来，您呆在家别到处乱跑。”
　　到了晚间，杜丽娘要去潇湘楼露个脸，现在她该去梳洗打扮了。
　　李四应声：“好。”
　　等杜丽娘走了之后，李四吩咐一旁伺候的丫丫，“去准备毛刷云刀，再烧一桶水送去我房间里。”
　　他仔细想了想，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丫丫好奇的问李四：“四爷，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李四：“我要修面和沐浴。”
　　丫丫平日里知道李四最爱惜他的美须，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准备东西。
　　丽娘姐姐不在，出大事了!
　　李四在他还叫“李政鸿”的时候，还是个很讲究的贵公子，即使是带兵打仗那些年，在条件有限的日子里，只要有时间他一定会好好修面。
　　战场上他是个杀伐果断的将军，下了战场他也是个体面的富贵王爷，哪怕他当王爷的时候，除了富贵没有悠闲。
　　李四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很俊，皇室集一国之力生养出来的儿女，就没有长的丑的，特别是他的母后年轻的时候还是当朝第一美人，而他的相貌又更偏像母亲。
　　他和皇兄是双生兄弟，能被陆道元那样神仙似的人物，惦记上做皇兄“替身”的人，肯定是在相貌上相当出彩的。
　　他给自己修完面，看着铜镜里的帅小伙，差点认不出来，难怪陆道元对他“穷追不舍”!镜子里的那个帅小伙，帅的惊天动地!
　　丫丫隔着屏风背对着李四，她好奇的往身后一瞥，透过半透明的纱质屏风，看见一个俊美男子健硕的背影，他坐在浴桶中正要起身，一头披肩的长发全梳在头上，绑了个简单的马尾。
　　头发上的细小露珠随着他的起身纷纷落下，水雾朦胧之际，他缓缓转过头来……美人出浴，连屏风上国色天香的牡丹也黯然失色。
　　丫丫脸红心跳地转过身，全身都跟着发烫起来，心中兴奋的鸡叫起来，四爷好俊!
　　李四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有个小丫头在偷看他洗澡，一晃眼他都到了大叔的年纪了，不知道他唯一的女儿芬姐儿，最近过的怎么样？
　　李淑芳的年纪和丫丫差不多，正是一朵花骨朵将将要开放的时候，可别被哪个不打眼的混小子盯上!
　　他在这还担心女儿，没想到自己也要“自身难保”!
　　李四吩咐丫丫给他留门，杜丽娘要是回来了，也帮忙遮掩一二。
　　丫丫被美色所迷，迷迷瞪瞪地看着他直点头。
　　李四见了笑了笑，转身翻墙而出，他出了小巷，在巷口卖面具的小摊子上，随手摘了个鬼面具戴在脸上，一张俊脸顿时被遮的严严实实。
　　李四朝卖面具的小贩扔了颗碎银，只说：“不用找了。”
　　小贩将手里的银子往嘴里一送，辩了辩真伪，随即乐得笑开了花，“贵客下次再来啊！”
　　不一会儿热闹的集市上，便多了个翩翩贵公子，这贵公子脸上戴着一个鬼面具，他大步流星，手里的折扇“刷!”得一声摇开，直冲楚馆一条街。
　　秦楼楚馆，这里的“秦楼”是男人消遣的风月场所，“楚馆”是女人消遣的风月场所。
　　虽然如此，“楚馆”去的多的却也是男人。
　　在秦淮叫的上号的楚馆不多，这么多年来，有名气的也只有两家。
　　一者《风月无边》，二者《雪月无忌》，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两家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风月无边》的客人，多是些瞧热闹的富贵小姐，楚馆里哥儿们的活计，则是有点像杜丽娘开的《潇湘楼》，无非是吹拉弹唱、吟诗作对、斟酒煮茶罢了。
　　《雪月无忌》和它的名儿一样百无禁忌。
　　李四此行就是去的《雪月无忌》，准确来说他是去寻一个人，一个名字叫“莲哥儿”的人。
　　因为是白天，雪月无忌一楼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哥儿弹唱诗歌。
　　雪月无忌里面的布置实在一般，比起杜丽娘的潇湘楼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来此消遣的爷，也并不是看重这些。
　　李四出手很阔绰，砸了几百两银子下去，鸨爷乐的肥肉乱颤，亲自领着李四去见“莲哥儿”。
　　鸨爷笑的谄媚，“爷，小的从没见过您，您怎么称呼？”
　　李四道：“叫我四爷吧，奇怪了……”
　　鸨爷连忙问：“四爷，怎么个“奇怪”法儿？”
　　李四又道：“我戴着面具，您怎么瞧出来我见没见过？”
　　鸨爷笑了笑，“不瞒您说，常来我这儿的客人，别说戴着面具，哪怕从头遮到脚，只看他走路的姿势，小的也认的出来是哪位爷!”
　　李四听了他的话，乐得折扇直摇。
　　鸨爷继续说：“我见到您便觉得气度不凡，我看您第一眼就觉得……您是正经人!您是第一次来吧？也是来图个新鲜的？”
　　李四问他：“这话怎么说？今天还有谁来这儿“图个新鲜”？”
　　鸨爷听了，心里头琢磨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倒也不是，您也知道，我家莲哥儿虽不是风月无忌的头牌，可他名气响亮!多的是愿意花重金来瞧瞧他的。”
　　李四听完，从衣袖里掏出一锭二两黄金递给他，吩咐道：“爷有的是钱，来这也不为消遣，只是为了瞧热闹，房间一定要干净，人也是!”
　　鸨爷收了黄金，笑的脸上的肥肉上下晃荡，“您放心，房间一定安静，包管除了您和哥儿一个人都不会有，到时候您想怎么瞧就怎么瞧!”
　　说完，鸨爷为李四打开旁边的一扇门，李四犹豫了一会儿，径直走了进去。
　　鸨爷合上门，提醒他，“月字第二包间，祝您玩的尽兴!”
　　门的里面是一条窄窄的过道，一边是房间，另一边是翠竹林，竹林高而密，将天上的阳光遮去五分，有点曲径通幽处的意味。
　　想到这里，李四连忙摇摇头。
　　心想：人还没见到，这就发起浑来了。
　　他一个个包间数过去，“拾、玖、扒、戚、陆、伍、肆、叁、贰……到了!”
　　李四刚想推开门，发现门里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他顿时有些疑惑，难道是莲哥儿的上一个恩客还没走？鸨爷啊鸨爷，这事儿你做的可不地道啊!
　　莲哥儿的声音清清冷冷，听起来有些冬日里白梅的味道，他有些意味盎然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这说话的调调，怎么有点像一个人？
　　莲哥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谢过陆大人多年来的照拂……俞姑娘的事情……这真是太遗憾了……小人不敢奢望……一切都听大人的……”
　　什么陆大人？陆道元？
　　俞姑娘？莫非是俞婉欣？
　　他刚想仔细听，可莲哥儿的声音太轻了，李四不得已只能将耳朵贴在门上，可门里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门里有人开窗的声音，然后是那人翻窗出去的声音。
　　李四：“嗯？？？”
　　什么情况？
　　这些年，陆道元偷偷接济俞婉欣？还给莲哥儿撑腰？他是嫌头上的绿帽子戴的不够高吗？
　　李四想罢，连忙将手里的折扇别在后腰带上，就去推开门，可手刚贴在门上，又收了回来。
　　不对劲!这莲哥儿有点意思，差点被带沟里去了，他为陆道元着急做什么？他们俩以前是政敌，现在可没啥干系!
　　李四重新拿起别在后腰带上的折扇，转过身缓缓打开扇了又扇，不知道是想扇走内心的“急躁”还是“多疑”？
　　见偷听的客人没有走，莲哥儿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过一会儿，莲哥儿才走到门边缓缓打开门。
　　门外的是个富贵公子哥的背影，莲哥儿看不出来他是什么身份，心想：都听到这里了，还没被吓走，莫非是官府那边派来的差爷？
　　莲哥儿不卑不亢，只是略垂眼眸，打趣道：“这位爷~怎么不进来快活~”
　　李四缓缓转身，露出脸上的鬼面具，将莲哥儿吓得后退半步。
　　莲哥儿的眼睛，在他脸上的鬼面具上扫了扫，心想：又是个不敢露脸的，身材倒是极好，看起来是个练过武的，在榻上定也是个厉害人物。
　　李四被莲哥儿迎进房内，屋内的摆件不多，只有一些乐器棋牌，一面墙上挂着舞乐图，另一面墙上则挂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小物件”。
　　奇怪的是房间内没有纱床，只有一架贵妃榻，李四望着贵妃榻出神，一旁侍候的莲哥儿见了，抚袖一笑，只得将他往室内的隔间引。
　　隔间里却是另一方景象，有床柜书桌等，还有满满一面墙的书架，架子上全是蓝皮旧书。
　　李四见了有些讶异，想来这隔间就是莲哥儿“休息”的所在。
　　莲哥儿将他迎进隔间，却不招呼他坐下，只走过去，将过道对面的那堵墙上的一扇小门打开。
　　莲哥儿脚步轻快，李四连忙跟上去。
　　过了小门，竟是架木梯台，顺着木梯而下，到了地面上，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路的两边都是翠竹，路边的草地上种着各色绒丝菊。
　　无论是竹还是菊，都是暗指君子高风亮节，出现在风花雪月之地，真是讽刺。
　　莲哥儿将李四往小路尽头引去，路上和李四攀谈，准确来说，是李四问，莲哥儿答。
　　李四问：“你这是要将我引到哪里去？”
　　莲哥儿答：“大人为何而来，便是引去哪里。”
　　李四听了，又问：“何以称呼我为“大人”？在下不过一介草民罢了……”
　　莲哥儿听了，只笑道，“呵呵，您真会说笑~不瞒大人，做我们这行的，光是看客人的身段，就知道富贵贫贱。”
　　莲哥儿说完，再次试探李四的来历，“您是第一次来吧？”
　　李四笑了笑，折扇轻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也是看走路的姿势？”
　　莲哥儿如实回答：“对于我们有兴趣的客人，和没兴趣的客人，态度是不一样的，您一看就知道是正经人。”
　　李四前半辈子，一直被他人说“混不吝”，没想到来了这地方，被这里的人连夸两次“正经人”，这倒是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