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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石头驿站·红莲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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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呜——啪!”
“咻呜——啪!”
“咻呜——啪!”
李四、陆道元、林飞三人还未叙完旧,只听身后不远处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
三人同时转过身去看,只见天空绽放的烟火一声比一声大大,花火却小。
“仪式开始了。”林飞说完接着给李四和陆道元解释,“本来是不打算点烟火的。白莲教余党未除,白莲圣女下落不明,动劲太大未免打草惊蛇。可衡山派的易修文觉得死去的这些江湖侠士都是好汉,希望他们走的时候也热闹些。
“如此说来,今日这丧葬费用还是陆三的学生张恒远资助的,大家都很感谢他,真真是少年英雄啊~二哥哥您说说看,张恒远这性子像不像陆三年轻的时候?”
最后一句话是对李四说的,李四听的莫名其妙,没放在心上。
可林飞不会无缘无故,将张恒远扯到陆道元身上去,陆道元在心里仔细琢磨着张恒远的面相,的确有些相似,大概都是聪明人的长相,俊是没有自己年轻时候俊的,便将此话拋于脑后。
林飞见陆道元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仿佛确认了什么,又是另一番思量。
“一同回去瞧瞧吧?”林飞说完,问李四和陆道元的意思,“再不去,御剑山庄的周治怕是要使人来寻了。”
李四和陆道元点点头和林飞一道儿往来处走。
宽阔的河滩上陆陆续续点起火光,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哭成一团,丫丫和周琳琳这对新认识的好姐妹,哭的声音最大也最伤心。
周琳琳哭是因为死的人,大多是她的同门师兄弟,丫丫则是见小姐妹哭,她也跟小姐妹一起哭。
李四叹了口气,心想:你那屋里养的“莲花精”郎月行,正是那让周琳琳师兄弟遇害的罪魁祸首,你哭的这么大声心不虚啊?
李四想过去教训丫丫一下,右手的袖子却被陆道元扯回去。
陆道元对他说:“这个时候别过去教训干女儿,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人心险恶,被坏人迷惑做错事,也是情有可原。”
李四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教女儿!”
陆道元解释,“别伤了两个天真烂漫小姑娘的情谊,此事还需丫丫自己说出来,才是最好。”
早在二人对话之前,林飞就撇下他们俩,先上前和御剑山庄的庄主周治,还有衡山派掌门易修文,站在尸体火堆的最前面,往后是御剑山庄和衡山派的幸存弟子。
周琳琳和丫丫站在最后,一行书生远远地在边缘观望,见到陆道元望着他们的方向,脸上都难掩喜色。
陆柏山躲躲闪闪,见到李四和陆道元望向人群中的自己,立即后退一步躲在旁边的张恒远身后。
一旁的张恒远带头向陆道元和李四行礼,李四点点头朝他们挥手。
周治身后左边站着的是李晓,他脸色苍白眼下青紫,想必是一夜没睡,颇显憔悴。
周治身后右边站着的是澹台枫信,刚才林飞来的时候,他站在周治和易修文中间。
此前澹台枫信,悄悄地和旁边精神萎靡的李晓,交换了位置,他现在正伸出左手,轻轻地拍着李晓的后背。
李晓有被安慰到,红着眼睛看向大师兄,然后惭愧地把头低下。
同时,澹台枫信的右手,搭在挂在腰间的枫信剑柄上,眼神轻飘飘地放在,距离面前几步远的林飞身上。
澹台枫信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看得林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皮肤也冒出了细密的薄汗。
周治看了旁边的林飞一眼,见他神色不对,微微往后侧头,警告似地瞪向已经憋到快发疯的澹台枫信,然后他伸出右脚,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正欲上前捣乱的澹台枫信。
“……”澹台枫信立即有所收敛,退回去揽着旁边李晓的腰身,轻声安慰。
“大师兄,呜呜……”李晓见平日最受尊敬的大师兄安慰自己,终于忍不住悲伤,歪头靠在澹台枫信的肩膀上轻声呜咽。
“没事了,李师弟,没事了……”
这一副兄友弟恭的做派,顿时让周治放心不少。
林飞也感觉自己终于摆脱,被炽热杀气所支配的恐惧,他心想:年轻人,要戒浮戒躁啊……
“时间到了。”周治提醒旁边的林飞和易修文。
林飞和易修文偏头望向周治,然后点点头。
不一会儿,就有三名御剑山庄的随行弟子,分别给三人递上火把。
周治高声道:“噤声,默哀!”
这一声用了三分内劲,声音传的很远,连树丛中鸟雀虫鸣都停了下来。
人群中小声谈论的声音,抽鼻涕的呜咽声,还有衣服的摩擦声……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大家都低着头静默。
在心里默念着:“一路走好。”
周治、易修文、林飞将手里的火把,同时扔在面前的干柴堆上,火花一路向上,也带着他们同门挚友的灵魂飞上天阙。
仪式很短,柴堆要烧大半日,才能烧成灰烬。
御剑山庄和衡山派分别派一部分弟子留守此地收敛尸骨,林飞也留了一半人在此驻守。
澹台枫信和李晓留下来主事,衡山派则是大弟子玉衡阳和二弟子段衡星留了下来,其余人等都陆陆续续地走回了石头驿站。
石头驿站内的竹兰小院,后院的汤池中,郎月行脱下衣服躺坐在岸边,他用右手捏起兰花指,靠在池边撑着额头。
一头发丝如雪一般滑落在池水中,堪堪能遮挡胸前些许艳色。
茂密的翠竹,将竹兰小院围的严严实实,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
只有夏日的热风,裹着兰花的香郁,透过层层叠叠的竹林吹过来,只剩阵阵清凉。
现在,除了这里的主家,只有蝴蝶、蚱蜢和蜜蜂,会偶尔光临这座竹兰小院。
郎月行半垂着浅灰色的眼睛,微微抬头望向池子对面的屏风外,那跪落一地的红衣教众。
“三长老,这么晚才来?我的人都死干净了。”郎月行说完,缓缓坐直身子,伸手将耳后的发丝撩拨到前面。
郎月行说话的时候很平和,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属下的生死,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番无情之语,却将屏风外跪落一地的几人,吓得冷汗涔涔。
领头的人是白莲教的三长老红八角,她一身黑衫,手里拿着一根老树根做成的拐杖,上面系了一大串黄皮葫芦。
她外面套着件绣着金莲的黑色拖地兜帽,将自己严严实实藏在兜帽里,只露出下半张鸡皮似的脸。
白莲教都是年轻女子,这位三长老却是位白发苍苍的慈祥老妪。
郎月行意味深长地望了红八角一眼,方才开口,“起来吧,站着怪累人的。”
白莲教是在佛道相合基础上,延伸出来的邪教,教义是采用佛教典籍,教导人向善、奉献、忍让。
教务却分成两部分,一阴一阳,如乾坤八卦,意味着教会的发展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一阳,曰白莲,清尘脱俗超然物外,以济世为己任,犹如阳光雨露,普度众生。
一阴,曰红莲,红尘炼心入世渡劫,以除业消障为己任,荡尽世间不平事,犹如怒目金刚,杀身成佛。
白莲教众在阳光下现身,为教会执法,红莲教众在黑暗中行走,为教会清除障碍。
阴阳合和,却如乾坤颠倒,是正是邪耶?
这个问题受其毒害的江湖百姓,已经给出了答案,但身处其中的白莲教众,依旧对自己栖身的教会深信不疑。
郎月行不关心这些,对他而言,白莲教是他的家。善与恶,不必要计较太多,他做为白莲教圣女,怎么可能是“善”?死在他手里的人,多如牛毛,身上的业债重若千钧。
红三角恭敬道:“多年不见,圣女风采依旧,老身听闻赤月已登极乐世界,不知道是真是假?”
郎月行微微垂眸,缓缓开口:“她自有她的去处,何必相扰。”
红三角向郎月行鞠躬,“老身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虽然性子顽皮骄横,却是最忠心不过,如今听得圣女一诺,老身宽慰不少,但凡圣女能用上她,任凭差遣。”
郎月行没说话,他用手将自己右耳后的发丝,卷成几圈绕在食指上,再撩于身前缓缓松开。
红三角继续问:“圣女接下来有何打算,可需老身出手相助?”
郎月行反问:“三长老带了多少红莲教众?”
红三角抬头,对郎月行伸出三根手指。
郎月行心中明了,他想了想对红三角说:“下去侯着吧,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谨遵法旨。”红三角说完,带着红莲教众退下。
留下郎月行一人,独自喃喃自语,“小牙儿,这回你要选谁?我……还是李四?”
不一会儿,他再次开口:“御剑山庄、衡山派、督察司,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江湖要开始乱了啊……”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江南,这个夏日已接近尾声。
潇湘楼的生意越发难做,不知为何来此消费的达官贵人和风流才子越来越少,就连江湖侠客也寥寥无几。
杜丽娘此时待在潇湘楼后院二楼上,一个装修得极尽奢华的房间里,她趴在雕花金丝楠木案上,唉声叹气地查看潇湘楼近日来的账本。
“再这样下去,老娘我就要破产了,也不知道四爷和小丫头到哪儿了?哎,一家人东一个西一个的,真是让人忧心。”
杜丽娘撑着小脸,时不时的翻一下账本,打一下算盘,她的心思渐渐飘出门窗,恨不得立即舍了这糟心的事业,与李四丫丫一起走!
“就这么办!”杜丽娘脑子灵光一现,打定主意拍案而起。
此时门外候着的丫鬟和急匆匆来此求见的鸨母,将门拍的哐哐作响。
“丽娘姐姐~快开门啊!有有有……有贵客来寻你呢!”
“鸨母快顶不住了,她她她……她带了军爷来咂场子!”
“她说百花姐姐貌若无颜,百花姐姐可是我们楼里最年轻漂亮的姑娘了,她方才好像寻了根绳子上吊了!”
“还说牡丹那丫头没胸没屁股,把牡丹气哭了,现在回屋发脾气去了,咂了好几个古董花瓶!”
“敲什么敲?没大没小没规矩!”房间内只有杜丽娘一个人,她方才打算清点账本的时候,将门从里面栓住了。
杜丽娘气的走过去,猛的打开门,问门外气喘吁吁的人,“是谁要咂老娘的潇湘楼?!他不知道徐知府的夫人是我的手帕交?没脸没皮的东西,给我抬出我房间里的关大刀来,我看看谁能接得住我一刀!”
鸨母扶着腰喘气,抖了抖自己一身肥肉,才说:“是……是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性子泼辣的很,看起来不好惹啊!”
“小姑娘?”杜丽娘愣了愣,连忙问她:“是不是长得很俊?”
鸨母想了想那来踢馆的小姑娘的皮相,立刻回答:“长得俊有什么用,性子太彪悍了呀,她以为她是小公主吗?来我们这里逞什么英雄?!把客人都吓跑了,我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