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鬼泣龙吟时》珞邪

6、三生石的悲剧

　　当夜，那个女人，果然死了。从尸体上看不出任何外伤，所有的大夫都认定是因心脏骤停而暴毙。

　　“丞相的女儿果然还是死了，就在昨晚……我没有说假话吧？”归眯起眼睛笑，“我想为了以防万一，司空影一定会尽可能快的娶彼岸姬的。”
　　逆零点点头：“听其他鬼说就在明天申时，时间真紧呢，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准备。”
　　“彼岸姬的话……连嫁衣都省了呢……”彼岸姬一直穿着红色的衣衫，美得那般惊艳、热烈。
　　“呵呵……”逆零笑起来。
　　猛地，归忽然想到了什么——三生石……
　　也就在这个时候，逆零不笑了，他的脸上有着和归一样的表情：“我倒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我明白，是因为三生石，我说的对吗？”
　　逆零一脸严肃点头。
　　归的神情也变得严肃，她说：“其实，三生石刻下的不只有恋人的誓言与约定，还有两人的恋情的结局。也就是说，就算是这一世——两人的最后一世，他们亦无法善终。”
　　真是个惊人的秘密。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誓言的恋人前世、今生、来世的恋情结局那么像。”逆零接口道，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是。”
　　“来得及或是可以改变吗？”
　　归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次日申时。
　　娶亲的队伍走过丽水街。
　　红衣的司空影骑着马走在前面，满脸的喜悦，嘴角还带着浓浓的笑意。刚刚从战场凯旋时，彼岸姬对他而言，只是自己刚刚爱上的女子。而如今，他已等了她一个多月，分别的一个多月，令他的脑海里满是彼岸姬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他知道他是真正的爱上了她，就算没有三生石上刻下的誓言，他也会心甘情愿的娶她做新娘。
　　坐在大红花轿里的彼岸姬，被红盖头遮住了充满喜悦的绝色容颜，终于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的喜悦，令她顾不得去思考“三生石刻下的除了誓言还有宿命”这样的事情。
　　街边的微影轩前的两个“人”却是满脸担忧的神色。
　　“你说假如他们分开，会是什么样的原因？”逆零问归。
　　“彼岸花之妖女的结局么……彼岸花妖一族自古就是受到诅咒的，可以与人相恋成亲，但在成婚当日不可以有围观者抛洒曼珠沙华，否则，灰飞烟灭……”
　　逆零打断了归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没事了咯？怎么会有人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抛洒不祥的曼珠沙华呢？”
　　归摇了摇头：“万一……丞相的千金是个聪明的女子，也许在生前就料到司空影不一定会娶自己，而会娶彼岸姬，她或许在生前就派了手下在她们成婚的日子抛洒曼珠沙华诅咒他们……”
　　“看！”逆零瞪大了眼睛指向娶亲的队伍。
　　有人在抛洒曼珠沙华，果然。
　　司空影下意识的回头看花轿，他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花轿隐隐的透出红色的光，还有红色的光芒飘出了花轿的帘幔。
　　“彼岸姬？！”
　　轿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影……我……能不能……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快要消散了……”彼岸姬好像已经很虚弱了。
　　“把轿子放下！”司空影喝道，同时飞身下马，推开轿夫与拦路的喜娘，将彼岸姬抱了出来。
　　彼岸姬颈上的“破咒”依旧泛着红光，她的红衣也依旧鲜艳夺目，然而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原本垂下来遮住左半边脸颊的长发，滑至一边，露出了纹在脸上的曼珠沙华。或许用“纹”这个字是不贴切的，因为那朵花是会动的——花正在凋零。这朵彼岸花就是诅咒留下的痕迹，当叶子长出来花凋零的那一刻，她就会魂飞魄散——因为她象征着花，而彼岸花的花与叶是永远无法并存的。
　　“对不起……影……再见了……”她笑了，笑得很美。
　　“不要！”
　　司空影喊出“不要”二字的那一刹那，她左边脸颊上的曼珠沙华的花彻底凋落，叶子也长了出来。
　　正是在叶子长出来的那一刹那，彼岸姬的身体消散了，司空影的怀里只剩一件空荡荡的红衣，还有一串项链——银链子吊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她能留下的，只有这些了吧。
　　“彼岸姬，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东西吗？……”
　　司空影的一滴眼泪落在了“破咒”上，脆弱却又璀璨的美丽啊……就像灵魂、生命，还有一切美好的东西。

　　次日，司空府。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仿佛在哭泣，大概是为彼岸姬哭泣吧。
　　“司空将军。”归一身黑衣，撑着黑伞出现在司空府的院中，右手中的伞微微前倾，为司空影挡住了雨水，“司空将军在种花吗？”
　　“是曼珠沙华。”端木影头也不回，淡淡的回答。
　　归将头深深的低下去：“在下感到十分抱歉。”说着，她伸出左手，打开，手里有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石头上刻着字——“苏云鹤会和凉姬永远在一起”。
　　“这个就是三生石，上面的字是你与彼岸姬在第一世的时候刻上去的。”归告诉司空影。
　　“就是它……”司空影起身，接过三生石，“你为什么而感到抱歉？”
　　“是我卖给彼岸姬‘破咒’的，彼岸姬是靠她在见到你的，所以说是我害死了两个深爱你的女子。”
　　“两个？彼岸姬和……？”
　　“丞相的千金。”
　　看着司空影错愕的表情，归继续说道：“她就是因为深爱着你，所以才会做出不让彼岸姬接近你的事情。”
　　司空影惨笑，多么荒唐。
　　归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三生石刻下的东西，从第一世开始就注定了——其实，三生石刻下的不只有恋人的誓言与约定，还有两人的恋情的结局。第一世的时候，你是苏云鹤，当时的太子，因机缘巧合遇到了售卖宝石的西域女商人凉姬——也就是彼岸姬的第一世，你们两人相爱后，便在三生石上刻下誓言。然而，当时的你已有了正室，太子妃冲动之下杀死了凉姬，而你因为愤怒杀死了太子妃。那位太子妃就是丞相千金的第一世。第二世，你是富家少爷，彼岸姬是书香门第的小姐，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并且有了婚约，而丞相千金——当时是彼岸姬的丫鬟，却爱上了你，她杀死了彼岸姬后，自尽了……丞相千金在你眼里是恶女人，可是她爱上你之前却是温婉的大家闺秀呢，和爱上你之后的她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人。”
　　“哎……”司空影叹息。
　　“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就算平日她们再温和，届时也会疯狂，这一点不管人还是妖魔还是神仙都是一样的……这一点，彼岸姬也是如此，丞相千金是因为她的恨而被破咒杀死的。在下能告诉您的，恐怕只有这些了。告辞。”
　　说完，归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司空影。
　　三生石刻下的不只有恋人的誓言与约定，还有两人的恋情的结局么……？
　　呵……
　　荒唐……
　　但，这是事实啊……
　　事实有时就是这么荒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