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名黛玉》张星玥

24、白雪新茶月檐牙

　　李香香招呼着大家入座，将那些年轻的小姑娘都交给女儿安排，一屋子的女人凑一起，都是有涵养的人，吃席的时候偶尔低头闲聊两句，基本不会有大声喧哗的时候。也正是因此，才感觉这一场宴席格外上档次。

　　外院自然是要更热闹些，宴席上，男人凑一起，喝着小酒吃着菜，气氛十分热闹。谈天说地，一忘形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等宴席进行过半，温庭阳在父亲的带领下，到各桌去给各位伯伯叔叔见礼，腰都酸了还得继续，忍不住微微蹙眉。

　　林如海已经吃饱，不愿继续闻着菜味儿，到旁边坐着消食，自然是留意到他。在温庭阳准备找地方躲懒时，直接出现在他面前，细细打量面前跟女儿差不多大的少年。温庭阳的五官挑着父母的优点长，比之温博然更俊美几分，年纪小小，雌雄莫辨，是站在林黛玉身边也不会逊色的程度。

　　“刚刚才跟你爹说要叫你一起过来跟我们几个人聊聊天，一转眼就不见踪影，怎么，不会是在躲着我吧？”他调侃一句，轻轻在温庭阳的脑袋上拍怕，以他如今的长势，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跟自己齐平。林如海想到温博然的身高，再看看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趋势的温庭阳，心中很是满意。

　　既然贾敏同意，两家人都通气，加之林黛玉与温庭阳两个孩子看着也般配，相处融洽，林如海更倾向于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

　　夜长梦多，看看今日张柏邧与温博然相处时略显尴尬的情况就了如指掌。

　　这一次他会亲自来，也是为表明自己的态度，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温博然聊聊儿女的婚事，这么大好的女婿人选，若教旁人捷足先登，他肯定得后悔死。

　　自从女儿回来后，京城那边的贾府来过几回信，每每总要提及林黛玉的婚事。老太太一直致力于撮合自己的宝贝孙子和外孙女的婚事，只恨不得亲上加亲，将林黛玉接到贾府去长久住着。而林如海留在京城的眼线将贾府的情况大致汇报后，他对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是毫无好感。

　　贾敏原本还有些心动，毕竟她母亲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加之生产过后，的确感觉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不过在林如海跟她深谈一番，夫妻俩交换信息，她也就打消这个念头。

　　林黛玉到镇江府住了几日，回去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比之从京城回来要好许多，她也算是放下心来。等温庭阳中举的消息传到贾敏的耳中，她对这个未来女婿的满意度又上了个台阶。虽未亲自来贺，却也给温庭阳准备了不少东西。

　　眼下看着温庭阳，林如海只觉得自己的决定一点儿错没有。今日来温家赴宴的人不少，刚刚话里话外打探消息的也很多，他抚了抚须，看着面前的小子，心里头很是满意。

　　“林伯伯这是哪儿的话。”温庭阳被他这么一说，差点儿冷汗都下来，赶忙行礼作揖，一副讨饶的模样，“我这不是刚好想在这角落里站着躲会儿懒，今日一早就被叫起来，来往恭迎，甚是累人，哪里又是因为您的缘故呢。”

　　即使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温庭阳也不能宣之于口不是。

　　他讨好似的笑笑，跟着林如海走进旁边的凉亭坐下来，很乖巧正襟危坐，不敢放肆。而这种如临大敌的表现，却叫林如海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小子~”他给温庭阳倒了杯茶，示意他润润喉，顺带打趣两句：“我还能不知道你这小滑头，从来都是惯会哄人的，说说，此番科考，可有收获？”

　　他倒是从温博然那儿得到一些消息，但还是想要听温庭阳亲口跟自己说一说。

　　温庭阳觉得在林如海面前说自己的学习心得是有些班门弄斧，于是简单报备自己的学习进度，以及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为了表达自己的濡慕之意，还特意讨巧道：“爹爹不日便要进京，距离下一场会试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也足够让我好好做准备的了。至于会试之后结果如何，现在的我也不好打包票，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希望有好消息。”

　　毕竟到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就算是真的中进士，入朝为官也显得儿戏。温庭阳私下盘算过，若是能在再等三年，其实更为合适些。

　　温庭阳就这么说着，抬眸看了看对面的林如海，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着过几日到湖广去走走，读书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伯伯好好学学。无论是读书还是当官，您跟我爹身上肯定都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林如海显然也同意他的说法，点点头，状似无意问起他在府城开铺子的事儿。“听你爹爹说，他前段时间将最大的一个茶园交予你经营，趁着乡试的时候，已经在府城开出来一间茶铺？”

　　说着，面上忍不住还是露出一丝丝羡慕。

　　这就是他跟温博然之间最大的差距，明明自己还年长几岁，可如今他的儿子已经长大，都能帮着张罗生意，自家的儿子还在襁褓中。想到这儿，林如海无奈摇摇头，人生际遇这事儿真的是很神奇，回过头瞧瞧这一路的经历，命运的安排很多时候人力无法干预。

　　温家如今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温鸿敏在打理，林家不同，除了贾敏自己的私产，家中的生意大部分都是交给管事们，很多时候林如海还是要亲力亲为。

　　他虽是读书人，却从来不会嫌弃银子咬手。对温博然尽早让儿子接触这些事儿的做法也很认同，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才能有所成长，一味将孩子拘着读书学习，其实并无太大益处。为人处世都是在这些时候慢慢累积下来经验，摸索出来自己的一套方法，日后才能应用在入仕为官当中去，有更高的成就。

　　反正温庭阳接下来会到湖广去住一些时日，林如海也打消要继续跟他深入谈话的念头，挥挥手：“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我看那边好些人说话呢，你且去吧。”说着，直指那边正在聚在一起的小团体，示意他可以去加入。

　　温庭阳看着以张泽旭为中心的一行人，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给林如海说一声便走过去一起。
　　“怎么？兄长这副模样，想来是对我儿十分满意？”温博然从另一边走过来，坐到林如海旁边，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打趣道，“想来兄长亲自光临，是有要事相商。”他交代自己的下属帮着招呼客人，自己过来，便是想着趁机跟林如海好好聊聊。

　　里间已经张罗着收拾东西，上些水果和茶水糕点，让大家可以聊聊天。没了温博然这个主人家也不会冷场，大多数都是相识之人，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聊聊，不拘着是说说最近发生的大事儿，或是谈谈自家儿女的近况，互通有无而已。

　　当然，也有志趣高洁的，说说最近读过的好书，互相交流心得，也是不错。

　　林如海笑着说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看着温博然，很显然，不想给他装傻的机会，“这事儿毕竟得是男方主动才行。”他家的可是姑娘，难不成还要自己先开口？

　　温博然见他扫过来的眼神有些危险，讨饶似的开口解释，“自然不会，我这不是想着等宴席结束后，便跟你相商一番，看看哪日请了媒人上门为好。这要是依着旧例，说不定三年时间还不够。”走礼定亲，最后成亲，中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到底是至交好友，且林黛玉又是如此好的一个姑娘，温博然私信以为就该隆重些，礼数一点儿不能马虎才行。

　　就这么一句话，林如海便缓和了脸色，他最高兴的其实就是温家人的态度，尤其是温博然。他的重视让林如海觉得自家女儿哪怕到了温家也不会吃亏，也好稍稍放心些。

　　“如此，便选个好日子上门吧。”他也不跟温博然打马虎眼，直接拍板，“至于媒人，你看着办，中间人我都找好了，柏邧如何？”结两姓之好，中间这个穿针引线来回传话的人还是很重要的，说起来张柏邧的确合适。

　　只是他这么做，另一层的意思温博然也是明白的，他领情。

　　温博然小声跟他解释：“刚刚叫你看笑话了，柏邧挺在意的，我跟他说了几遍都不管用。其实我私下问过挽挽，她跟泽旭之间更多的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要说真有男女之情倒也未必。她性子跳脱不好管，我便想着多留两年，左右马上进京。”

　　如无意外，明年就该是换位的时候，新皇登基怕是要选秀，他还得尽早打算。其实温博然也留意过身边一些相熟人家的孩子，看着顺眼的男孩子，只要一想到要成为自己的女婿，就总觉得哪哪儿不对劲儿，温博然自己也很无奈。

　　同为父亲，林如海倒是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如此便是最好，我们这都多少年的情分，不该为这事儿有隔阂。”虽然张家先开口否认两个孩子的婚事这一事做得有些失礼，但林如海也的确没看出来被拒绝的温博然有被一丝丝不高兴的意思。

　　如果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他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