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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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绅僵住了。
那一瞬间无端的恐惧从心底涌了上来，蔓延到四肢，从灵魂的战栗剥离开了实体。
在同一时间，一声巨大的碰撞响彻夜空。
一辆卡车前端亮着刺眼的远光灯极速而来，毫不犹豫地把车头怼向了警车，在惊天动地的冲击下警车失去了平衡，根本来不及压弯，便直接撞破了盘山公路的护栏，久未经维修的护栏在撞击下刹那间被撞碎，警车以一个加速度坠落了下去。
开了大半辈子的司机一是没想到自己还有飙车竞技的技能，二也是没想到在前后追击之下还有个黄雀在后这个转折，他看着后视镜中发生的一切张大了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后知后觉惊慌失措地猛打方向盘，把自己的车开向正常的轨道，随后才刹车停了下来。
长长的刹车声像在地面划拉出一个大口子，后面还有千金沉闷的铁具滚落崖下的巨大响声。
随着一个撞击把警车怼落下去，卡车像完成了使命一样没有再逼近，缓缓慢下速度也跟着停了下来。由于它的远光灯还开着，出租车司机只能眯着眼睛，试图在后视镜里分辨从车上下来的一个模糊而隐约的身影。
出租车司机心中不安，他有些局促地摩挲了下方向盘，手心里依然都是汗。他把视线移到了后座，看那两人是否还好，一看，心就凉了半截。
不是，那个女生怎么就不见了？！
他这才发现此时后座的车门大开，难道是在追击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
出租车司机顿时脸色发白，立刻猛地转头再次确认了一遍确实只有李铭绅在，司机的手脚发凉，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卡车上下来的姜京暮，走近了出租车，车辆经历过两次撞击后车尾箱已翘开了一半，露出隐约两个行李箱的影子。
姜京暮脚下不停，径直走向了后排停下了脚步。一看，便一怔，因为此刻李铭绅的面色很不对劲，是自己从未见到过的无措，而这个表情即便在那个警局里对峙的场合他也未曾见过。
在市民军和新军拉锯战之前，他隐约有耳闻发生的事情，姜京暮从心底的直觉豪车一事大概率是李铭绅的手笔。
只是姜京暮不明白，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下乱了分寸。
除非......是那个女生发生了一些事情了。
姜京暮的面容冷酷，眼神锐利扫过后排，有部分散落的玻璃，可是不见那个女生，可他分明记得车尾箱是有两个行李箱的。
\"你们没事吧？\"，姜京暮拧起了眉头：“我刚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公路地上有人。”
难不成掉下去了？
前排的司机也慌极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拧过头去问李铭绅：“要不咱们下去找一找？”
他是记得有几个窄路和急转弯，不能是刚才猛打方向盘的时候掉下去的吧，祖宗可救救他吧！
可李铭绅没有动，他只是在座位上沉默了很久，半响才抬头看向姜京暮：“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以拜托你保密吗？”
姜京暮嗤笑一声，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我可没打算今晚干坏事的事情昭告天下。”
这辆不记名的卡车还是有点用的，把几个关键的人嘴巴堵住就行了。
司机看着这两人像是认识的样子，犹豫了半响还是本着良心问一句需不需要对掉下去警车里的人抢救一下。
姜京暮一脸无所谓，吐出了个烟圈，缭绕间把他面庞的轮廓遮掩得看不清情绪，只能听到他冷漠的声音道：“下面有个平台，死不了人。”
听闻此言，出租车司机长吁一口气，他是不想沾上斑点人命，可也不愿意自己的车上载着的人出事。他又看回了李铭绅，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生看上去那么喜欢她，可是在那个女生消失之后看上去无动于衷。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李铭绅突然的抬眸把出租车司机吓得不轻，觉得面前这个男孩眸底阴阴沉沉的，像是压抑了极大的情绪。
“今晚的事情谢谢你了，可以麻烦你送我去机场吗？”
司机愣了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以......可是那姑娘呢？”
“......她回家了。”。
后面的字眼说得模糊不清，司机听不明白，只能按着他的指示行动。他拉下了手刹，踩着油门慢慢驶离了盘山公路。
在后视镜可见的范围里，身后是站在山边沉默抽烟的一个不知名警官，还有他身边的一台巨型卡车亮着刺眼的远光灯，俯瞰照亮了他们前方的山路。
在出租车离开之后，夜幕下的盘山公路恢复了往日的幽静，显得方才的枪战和汽车相撞都好像是梦里出现过的一样，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路面上，照亮了蜿蜒的山路。
李铭绅有些脱力，后知后觉感觉肩膀上有僵硬的拉扯感，或许是不小心被枪打中了。他现在分不出心神去关心伤口的事情，一闭上双眼就只能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李铭绅知道裴姿做事一向绝然，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所以她触碰到车门的把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裴姿想要做什么事情了，慌得不行就要朝她扑过来。
可是他拉空了。
他僵住了。
不是因为没有救到她而拉空，而是眼前的人在因重力加速度就要坠落的某一个节点消失了，真正意义的三维的消失。
就像是有一个黑洞一样，被她拽走了。
李铭绅睁开了眼，眸底是压抑如潭中死水席卷而来，嘴上有血腥味。他随意一擦，指腹上有铁锈色的痕迹。
裴姿还会出现吗？
应该会出现的，他们之前下过约定，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会找到她。
拜托了，下次能不能再出现到他的面前......
此刻加速赶往光州机场的路上，一辆小黄车的士在亮着大灯的辉煌建筑物门前缓缓停下。
里面的人身嘈杂，各色人等来往，就像是一个时空机一样把这个国家的人运过去，另一个国家的人运过来。
出租车师傅缓缓停车，他无措地看着后座的男生面上一闪而过有痛苦的情绪，快得好像是自己生出的幻觉。
“你是风来日报的人吗？”，李铭绅收敛好情绪，抬眸看向了驾驶座的人。
出租车司机一愣，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毕竟社内的人身份都是不应该相互暴露的，若非他有司机牌照，能看得多走得多，也不至于搜刮到这点讯息。
李铭绅哑声地又道了声谢谢，此时他就像丢失了盔甲的骑士，虽然还是那副矜贵自持的样子，可也像没了弱点之后一点刺激就能以命相搏的疯子。
他把身上所有的韩币都给了司机，是一笔超乎对方预想的手笔。李铭绅看着对方震惊摇头多次回绝的姿态已经无力说出什么话，只能拉开门径直走了下车。
李铭绅自顾自地打开了后备箱，把两个行李箱和零食袋拿了出来，喃喃自语。
“她的东西得带上，不然找不到了的话要要发脾气了......”
“还有宋志明的胶片，啧，真烦人......可是要是我不做她会不开心的。”
出租车司机紧跟着下车，可压根来不及跟上李铭绅的速度，只能愣愣得看着对方远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机场的大门之后，他低头一看自己手上还捏着一大笔钞票，半响无言：祖宗，这现在的小男生怎么上车和下车都跟换了个人似的？
月光洒在云层上，星星点点，还有一架向天空挺进的飞机划破夜空，远离了这座城市，开启了未知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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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5月22日，因为戒严部队仍然未能控制局势，上级指令开枪扫射平民，随着无辜的市民被残杀，血洗光州。
以全南大学和女子大学为首的两所高校，成为了学生运动基地，学生领袖带领着市民奋勇反击，他们冲在了第一战线，眼神中的坚毅不曾有任何的动摇。
被烟雾二十四小时封住的街上，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防弹服，脸上是净化器，包裹的严严实实。
枪声就像炮弹，没有停下来过，死掉的人看着像远处树底下的蚂蚁堆，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由于军政府的新闻封锁，被政府控制的光州各媒体不仅不客观报道事件的进展，还歪曲事实，那段时间是光州之夜。
1980年5月25日，就在李铭绅落地美国后，他手头上的照片立刻被刊登到了国际新闻上，在异国得到了曝光的事实彻底破开了大韩的封锁。
得知了此时的市民，纵火焚烧几家电台和报社，只留下了与人民站在统一战线的风来日刊，并自己编发了“民主市民会报”，向全国发布光州抗争消息，如实地揭露新军的暴行，事实的真相也逐渐为国民所知。
空运部队在光州进行的武力镇压，和新军事集团的政权推翻阴谋都被揭穿，光州市民所经历的痛苦的数天也通过电视转播得以大白于天下。
远在异国一个热闹的街角，李铭绅坐在偏僻的无人角落，看完最新刊登的报纸，他整齐地折叠好放在一侧。拿起面前的美式咖啡，一饮而尽的动作也从容优雅。
而在木头钩花的咖啡桌上，他的对面放着一杯还未曾动过的拿铁。
像是每一天雷打不动的习惯，即便那个人暂时不在，他也带着她的习惯走一遍纽约和纽泽西州。
买单的时候，李铭绅打开了钱包夹抽出了几张纸币，钱包翻开来的那一面，左侧俨然是裴姿和自己的合照。
服务员女孩跟自己姐妹已经提前打好招呼，说会把今天所得的小费都分给她们，这才拿下了跟面前这位英俊的先生搭话的机会。
接过钞票的服务生看着他衬衫的领口整齐，一副矜持的贵公子模样，袖口上还有一颗金饰，低调却看着价值不菲。还有白皙手腕上淡淡的青色血管，就连掏出钱包时钱被夹在食指和中指间，衬托得他的手漂亮得就像是艺术品。
她不经意地从手腕扫到了钱包里的相片，面上有一瞬间的震惊：“先生，这是您的女朋友吗，真漂亮！”
李铭绅勾起唇角，眸中的柔和化解了凌厉和不近人情的冷意：“谢谢，她是我的妻子。”
听到妻子一词，刚接过纸钞的服务员一下瞪大了眼睛：这么帅气英俊的男人竟然英年早婚了吗！
她扫到了桌面上还有一杯没有动过的拿铁，面色有些迟疑。
李铭绅敏锐地观察到了她的好奇，面色不变自然地笑了：“她比较贪玩，跟我闹别扭非要去逛街了。”
服务员女孩了然点点头，心中一叹：这么帅的男人居然还是妻管严，果然好男人都不会流通到市面上了！
她笑了笑，释然地说道：“我们家的咖啡还是很不错的，下次先生带着妻子一起来吧，给你们打折！”
不知为何，面前的年轻男人虽然是笑着点了点头，可是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忧伤。他收起了钱包夹，只留下了刚才跟卖报小童买的报纸在台面上，背后的艳阳照耀着他的穿白衬衫身影，纽约街头的繁华也沦落为他的背景板。
他就这么走入了人群中，去找他贪玩购物的妻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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