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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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路采购的过程中，路过储物架拐角的时候裴姿不经意地往后一瞥，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阴魂不散地远远地跟在后面。
裴姿和李铭绅都心知这件事算是谈崩了。
可裴姿不信他的说辞。
即便他嘴上说的是保护，可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因为之前安企部的怀疑未消，再加上李铭绅的叔叔已经离开了韩国，所以他唯一的侄子和妻子还留在国内就显得如此的不同寻常。
裴姿也当后面的人不存在似的，和李铭绅一路逛好超市，挑好了东西，提着大包小包就打车去了公馆。
麻烦出租车司机在门口稍加等待，两人进了韩国公馆时，后面方警官也搭着一台车到了。
此时来用餐的人比先前少了很多，前台的阿姨远远瞧见两人，面上的笑颜如花开，立刻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就是喜欢好看的小姑娘和小帅哥来吃饭。
阿姨的视线四处一瞄，在裴姿身边低声说了句：“老宋他们还没来呢。”
如果在之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在看到了安秀珠在电视台直播的话后她还能不懂吗，她年纪也大了，除了会经营一家小饭馆之外什么也不会，能帮衬的就帮一些。
人民都是一家亲的。
按往常都是宋志明他们大概下午的时候先来开个包厢，裴姿这大中午的就来，时间差得太多了，所以阿姨便低声提示了他们一句。
裴姿眸中有诧异一闪而过，嘴角边的笑意多了些真情实意：“谢谢阿姨，不过我们来打包几个菜，还想......留个纸条可以吗？”
阿姨点了点头，让两人先落坐在大厅的座位上，她先去拿菜单过来。
她在转身路过门口时，见一黑衣男子迈着大步而来站在门口处不动，便笑着点了点头：“欢迎光临！客人需要吃点什么吗？”
方警官视线在大厅迅速扫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留意的人在里面，这才走了进去，草草挥了挥手：“你做你的事。”
阿姨一怔，看男子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把杯口朝下的水杯翻正过来，倒了一杯柠檬水，若非他的视线总若有若无地看向自己斜对面的方向，不然还真的和要吃饭的人不二。
阿姨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真好是裴姿和李铭绅的方向。
做餐饮这行做多了，什么人都见到过，什么叫眼力，就是不识人都能说出七分准。
阿姨在柜台抽屉地下摸出了一张纸，夹在菜单里，在走去两人的座位时，故意在递给裴姿的时候提高了音量：“我这什么菜什么都有，都好吃！”
在裴姿伸手接过菜单的时候，阿姨压低了声音：“你们身后有人跟着。”
裴姿一怔，握着菜单的手一顿，随后她接过来放在桌上，展颜笑道：“多谢阿姨。”
阿姨抿唇，上了年纪的眼角的皱纹在笑眯起来更明显了，可是岁月的印记只能让她更加更温馨，她象征性地拿出围裙里的抹布去隔壁的擦拭桌面，把空间留给了裴姿和李铭绅。
裴姿手上捻着一根签字笔，在指尖上转了转，半天在纸上无法落笔，感觉怎么写都不好。
还是由李铭绅把笔接了过来，在抽出她手心的笔时，手指和手指间的相互触碰有轻微的电流，两人装作无事，裴姿收回的手放在桌子底下微微蜷缩。
她看着李铭绅落笔的字迹刚劲有力，首尾如刃：“勿联系，放心，一切平安。”
话少冷静是他的风格，裴姿眉眼软和了些：“会不会太短了？”
李铭绅把纸条夹回了菜单里，圈上了几个菜，都是她爱吃的：“没事，他们能懂的。”
希望是这样吧。
裴姿眸光滑过菜单，嘴上不说手上默默多圈了一个芝士焗玉米，虽然已经有好几个被圈了，可是这个好像也好好吃的样子。
抬手让阿姨留意到这边的时候，裴姿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方警官也一并看了过来，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阿姨接过了菜单，若无其事地在路过柜台的时候把里面的藏的纸条收了进去，再去了趟厨房嘱咐打包加急。
诺大的公馆里四周无人，仅有两桌客人隔得不远不近，一人看报，两人喝茶，看上去倒是有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息，只是两方都知道这都是浮于表面的平静。
在等待的期间，裴姿喝了一口大麦茶，水送入嘴边，唇瓣沾染上潋滟的光泽。
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她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强硬压制下内心的的不安：“今天说是停战了吧。”
李铭绅也听到了，凝神一息，他不着痕迹地往公馆外瞥了一眼，没有发现异样：“对。”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她今天出门。
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裴姿敛眸心想。
直到阿姨提着两袋打包盒来时，两人站起身来一同去前台结了帐，一路上刚才的声响再也没有出现过，裴姿呼出一口气，多了些释然，或许刚才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在两人刚走到公馆门外时，尖锐的爆鸣声骤然响起，这声让人猝不及防，裴姿忍不住闭眼拧起了眉头，可防空警报的电钻声无孔不入，朝脑子里深入。
四处散落的枪声响起，在昭告下一场战火蓄势待发，而意外的是在比它更早来之前的是刺鼻的烟雾。在烟/雾/弹/爆炸的瞬间，一片浓烈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整个街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在这一片朦胧中，火焰星子照亮了街道的一侧，枪声、爆炸声和人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刚才还无人的大街上此刻跑出来了不知从哪蹿出来的人们，他们面上都是惊恐，神色紧张地匆忙穿越烟雾，躲避着火力的射击，每一刻都可能是生死存亡的考验。
裴姿感觉耳侧的温热覆上来，阻隔了一些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她扭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线，顺着弧线向上，还有他扫向隔壁街角的眼神，冷得带着萃冰的寒意，还有敏锐和警惕。
李铭绅的嘴一张一合，可裴姿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眼前发生的只有一帧帧的画面，还有仿佛置若真空的鸣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人声。
见身侧的人没有给自己回复，李铭绅有些仓皇地朝她看去，面前的人怔怔像是被吓住了一样，见到这里他的眉眼多了些许温柔和无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裴姿看着他说话，对着嘴形依稀辨认，说的是很快就会过来这边，他们得先赶紧离开。
是谁很快会过来？
是他们先离开吗？
在刺耳的爆鸣声后，世界的分秒都都变得更清晰，可是意识却模糊了一些，让裴姿一下无法理解李铭绅的意思。
门口还在等待的出租车大叔用臂膀挡在脑袋的前方，从驾驶室冲了下来，一把拉开了后座的门朝他们吼了一句：“喂！你们还上不上来？！”
来不及反应，裴姿被李铭绅半拖拉着跑上了车。
李铭绅把她跟塞小手办似的，一半是捞起一半是塞进去，这才紧跟着上了车，毫不犹豫地关上车门。
接踵而来的是外面咆哮的枪声，司机紧绷着脸急速地钻进车内，关上车门，引擎轰鸣，急驶而去。
而这所有事情发生了实则也不过十余秒。
坐回车里的裴姿后知后觉意识回笼，隐约能听见身边李铭绅问自己还好吗，她却只能愣神地回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在远离了轰鸣的枪声之后，间歇性的一个轰炸显得格外吸引注意力。裴姿几乎是下意识地拧过身去，看着的士玻璃隔绝的外面的世界。
她看到了一个青年，站在了又新军旗帜的坦/克上，挥舞着国旗，高唱着国歌，然后他的鲜血从胸前迸发，像爆开了的水管一样喷涌，距离虽远，可是她分明看到那个年轻人眼里的光。
前一刻还是水深火热和奋力的激战，在一颗子弹之后，无声的寂静在他的世界里蔓延开来。跟烟雾一样，使得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裴姿也觉得自己面前糊了层看不透的烟雾，迷茫间眨了眨眼，随着无意识落下的眼泪和重新复明的世界，她才察觉到是自己掉眼泪了。
在这一刻，裴姿想到了四个字：世界和平。
不论国籍、背景、出生，希望在发出枪响的前一刻，所有人能和解。
在废墟上绽放的永远不是玫瑰，而是一朵朵枯萎掉的希望。
脑子空白的时候，其实想过了很多很多话。例如忽然想到自己自发愿意去安秀珠一起去前线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其实她的内心压根就是一个胆小鬼。
当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所有刻意伪装的坚强都骤然崩塌。
李铭绅的手覆在了她的眼上，让她不要再看后面发生的事情。
察觉到眼上一黑，裴姿几乎是惶然地把面容正了过来，她沉默不语，一时间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李铭绅指间的潮意。
裴姿对后面的事情都记得很模糊，等她有了意识都已经回到家里了。
说好的要停战，可是当场一个学生被引出毙命，这件事应当彻底引起了公愤。所有的喇叭彻夜在响，里面播放的是民间委员会要求新军即刻道歉即退出警戒线后等等讯息，枪声时不时就会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完全没有绝对的安全可言。
可是裴姿什么都做不了，她无力地站在阳台上，看着面前的世界破碎在自己的面前。
只要一闭眼，她就能把那个学生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重复倒带，烙印在自己的脑子里无法抹去。看着鲜活的生命切实地失去了活力，像格格不入的第三人一样注视着一切的发展，乱世之下无用之人的悲悯显得分外无力。
可是自己一旦现身，反而可能会给朋友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裴姿的手是凉的，只能木然地站在原地。阳台有冷风拂过头发，让她面颊也带了了些许凉意。
或许有了风的降温，让脑子略略清醒了一些，像是想到什么，她扭头向客厅走了回去，才发觉手上握着一杯水，是李铭绅回家后给她端过来的，原本的热源已变得温凉。
她抿了抿唇，暗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光。
裴姿在客厅的桌上放下杯子，试探性地往门口处的猫眼看去，如她所料外面还有人在，黑影占据了猫眼的一角，格外明显。
裴姿叹了口气就要退回来，霎时感觉不对，又凑近猫眼好好描绘外面这个人的身型，好像......不是原来的方警官？
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在接近，裴姿转身时，见李铭绅正俯视自己，眸底深邃有压抑不住的担忧，见她是真的好多了后，紧锁的眉头这才松了松。
李铭绅把她带离了门，给她凉却的水杯里重新斟满热水，说的话让裴姿一怔：“今天他们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交接班了。”
没有想到李铭绅连这点都关注到了，可自己在回来之后好像只有发呆，其余别的什么都没干，裴姿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屋内除了呼吸声，旁的声音再无。
她坐在沙发上，头上的呆毛一如往日翘起，眼神虽恢复了清明，可总有不分不明的情绪被浅浅压抑，在他眼里看得清晰。
李铭绅站在她的身侧，背后的白织灯打来的阴影倾斜来的角落正好笼罩着双手端着热茶乖巧而坐的女孩，他垂眸把一切尽收眼底，像是被巨大野心包裹着的糖果。
他一只手在口袋中蜷了蜷，摸到了自己刚才早已放进去的东西，早已准备好话到了这一步每说出口的一个字都要花上巨大的勇气。
就在寂静的一片里，李铭绅的声音响起。
“我们一起走吧。”
裴姿没听明白，她呆然仰视着他，眸底是见底的疑惑，别无其他：“去哪？”
随即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拧起了眉头，心下有些不可置信。裴姿一直都知道李铭绅其实有能力离开这里，只是她下意识地去忽略了他一直留下来的理由。
裴姿抬头看他，话里在提醒他这里还有很多他的朋友，他的生活里其实不只有她，因此如果他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了，那么他的理由也不该是因为自己：“安秀珠和安珉贤还在这里，他们可能比我们现在还更危险。”
李铭绅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捏着一个薄薄的本子，就要一寸寸把它抽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裴姿的话，骤然一松，可下一秒又捏紧。
他用力保持话里的平静，尽可能地不让她猜测到自己真实的想法：“从前几天开始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有办法取得跟对外的通信，我怀疑是光州从内部主动切断了对外的联络方式。”
“我们在这里帮不上忙，可能还会给他们拖后腿。”
李铭绅的一句话让裴姿神色一怔，自己一直以来害怕的想法就被他直接摊开翻到了明面上。
裴姿抿唇，下意识避开了他注视自己的目光，也就注意不到他插在兜里略显怪异的动作。
即便这个是事实，可她已经很努力做个有用的人了。可是李铭绅一下就击碎了她的梦，告诉自己留下来只会给自己的朋友带来无止尽的困扰。
“你想说什么？”，裴姿避开目光，声音有些发虚，在尽量避免自己的颤抖。
李铭绅只觉得后面的每一分一秒都煎熬，为了最终的目的，要铺垫出一大长串的理由。
可他的声音无比镇定，流畅地顺理成章，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光州现在已经内乱，再水深火热人们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可是在被切断了联络的其他城市和地区并不知道光州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宋志明之前把一部分没有冲洗的照片存档在我这里，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破开光州的把控，把这把火再扬得大一些。”
“可是无论怎么在韩国做，结果也只是会被压得翻不了身。除非把这些底片和新闻发表在海外，让他国的舆论制裁大韩，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唯一一条出路。”
好像有了一大长串的铺垫，就能让自己自信了一些，李铭绅把口袋中的本子一寸寸抽出来，轻薄如千金重，他沉默地把护照放在了她的手上。
裴姿被强塞了一本护照，她是明白了李铭绅想要离开韩国的心情了，她嘴角终于有了笑意，好像是他说想要走的这一天终于来了，要丢下自己走了，可是她好像还是会有一点伤心。
就连无名指上的钻戒在此刻都亮眼地不合时宜，刺目地想要摘下来。
裴姿嘴角噙着笑，懒洋洋地翻看第一页：“怎么的，出门前还想让我看看照片拍得好不好看？”
这么一看，她嘴角噙着的笑意就凝固住了。
下一秒，裴姿眸光中只有震惊，她得猛然朝李铭绅看过去，瞳孔都瞪大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办的？”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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