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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一路上到双城区五楼,她没有按门铃,而是用钥匙打开了门。

      钥匙是李铭绅新配的。

      他从几天前就开始不常呆在家里,午前吃过饭后就背着画板出门,直到晚上饭点才回来。时而手上虎口处有油彩痕迹,时而指腹有铅字墨迹。

      裴姿本以为他只是出门写生找灵感,直到有天他回来时,跟自己说新钥匙在放在鞋柜上了,她才讶异于他抽空办了这档事。

      没有问他给自己配钥匙的理由。
      还能有什么理由?
      一定是懒得给她开门了!

      在转动门锁时,裴姿手腕处有被微小电流击中的痛觉。她垂眸一看,右手手腕处相较左手已经肿了一圈,不适感的麻木感也随即传来。估计是因为挥铁棍的时候力气过猛扭伤了,之前被手臂处划伤吸引了注意,怪不得一直没发现。

      来这里后扑了这么多跟头,这个国家跟她大概八字不合。

      裴姿暗暗发誓,等她回去之后,韩国旅游业别想在她口袋里摸出一分钱,这辈子见到韩国人扭头就跑,绝不回头。

      拖着这副伤残之躯,她叹了口气。

      关上门后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她站在原地静静想了想,想她如果今晚不做饭会有什么后果。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裴姿去卫生间拧着半身子看向镜子,被包扎起来的手臂已经重新渗出了血。而且衣服上沾了不少灰,怕是跌倒时候弄上的。

      她回房,小心翼翼单手换衣,尽量不拉扯到手臂伤处。这时房外传来开门声,是李铭绅回来了。

      他换鞋时看到地下已有她摆放整齐的鞋子,客房门紧闭,便知她已回来。然后李铭绅去书房放下画架,又把今天刚画的风景图摘下,放回书桌上,蓦地手顿住,把风景画轻放一边。

      书桌上还有一幅画,是昨天他在路上看到了缩在街角的流浪猫,随手速写画的。虽说是随手,但在这幅画中,街角建筑也不过只有半个轮廓的笔墨篇幅来给它作陪衬。

      它无家可归,靠街坊接济为食。

      原本白色蓬松的毛发沾上灰尘结块,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好似无精打采,但它半眯起的琥珀色瞳孔却目光灼灼,露出养不熟的凶性,对来往的人怀着最高的警惕。

      是一只接受现实但不甘于现实的猫。

      还在注视着那只流浪猫时,屋外有人按响了门铃。

      嗯?那只猫不是回来了吗,又是谁在外面?

      那头安秀珠刚离开媛媛家,忽然想到在路过幼儿园之前,两人曾经过了一家便利店。她问裴姿要不要吃东西,但是裴姿只瞥了一眼就离开,说下次带了钱再来买零食。

      裴姿没有带钱,那她一定买不了药,不知道她家亲戚有没有备着药箱……

      安秀珠停下脚步,转身走进了一家药店里。

      出来后她拎着纱布和一些药水,努力回想裴姿家的地址。

      好像是桑达路双城区三栋5楼。只是那亲戚还真是谨慎,连门牌号都不写,安秀珠腹诽。

      顺着地址印象进了双城区,找到了三栋,爬上楼梯。扫了一圈只有三户人家,低头看看手里拿着的药,她决定做个好人。

      敲开第一扇门,在看到魁梧的大汉穿着围裙跟她说没有这号人时,安秀珠微笑抱歉说自己认错了。

      第二扇门连按五分钟门铃都没人来开门,屋主应该不在家。

      安秀珠怀着“终于轮到裴姿家了”的念头,笑意吟吟地对上了第三家开门的人,然后她后退一步,又拧头看了看其他被自己确认过的人家。

      “铭绅哥哥……?”安秀珠震惊地跟他打招呼,脑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今天没洗刘海的想法。

      他与上回在韩国公馆见面不同,没有再戴着复古的银边眼镜,露出与人相符的淡漠的瞳色,因没有仔细打理头发而带着被风吹拂过后自然的乱,穿了件普通的黑色连帽衫,少了些距离感也多了些学生气。

      见他拉开门不说话,手间窸窣作响的塑料袋声让安秀珠终于想起正事,“或许你知道裴姿住在这层楼的哪一户吗?一个女孩子,大概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她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无力。

      在李铭绅沉默的时候,空气逐渐凝固,气氛越发尴尬,安秀珠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就在她要怀疑裴姿给的是个假地址的时候,李铭绅说话了。

      她听见他说:“找她有什么事吗?”

      ?
      这句话的意思是……
      安秀珠的声音都愈发虚弱,音调却上扬:“裴姿,住在这里吗?”

      她简直在用面部表情诠释由内心到身体行为上的震惊。安秀珠张皇失措后退一步:“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之前听裴姿说她住在亲戚家。”

      哦,亲戚家。

      李铭绅面不改色颔首:“她住在这里,请问找她有什么事吗?”

      三分钟后。

      李铭绅垂眸握着药水,站在客房门口,敲门。
      裴姿换了身衣服出来,对上他的视线:“刚才是谁在敲门?”住这里这么多天都没见有人来过。

      “你受伤了吗?”一边这么问着,他把药递给她。裴姿接过时,李铭绅视线瞥到她手臂上缠着的白色绷带和渗出的血,不着痕迹蹙眉。

      跟今日比,她之前的跌打损伤都只是小玩小闹。

      她拿着药去到客厅,拆了自己的绷带:“感谢,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但是下一秒,裴姿捏着药水在思考要如何擦自己看不见的伤口。她试探性拿出纱布单手缠绕,然后纱布松开。

      于是裴姿抿唇抬头看他。

      茶色的瞳孔,眼尾上扬……又来了。

      李铭绅走向前,接过纱布放到一边,接着坐在沙发上。他拧开药水瓶盖,让棉签沾满药水。
      一瞬间,鲜红的药水被白色的棉絮饱吸,迅速蔓延铺满。

      伤口在上臂后方处,她侧背对着他。她声音略有疑惑:“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李铭绅在背后淡淡开口:“刚才是安秀珠过来送的药。”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真该感叹她的社交能力真不愧一等的优秀吗。还有之前的幼儿词汇本,说是朋友送的,估计那人不是安秀珠就是她身边的朋友。

      尽管李铭绅没有问出口,合理猜测,便也把真相推断地八九不离十了。

      “哦,安秀珠过来送的药。”她重复了一遍。在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时,顷刻间她炸毛了:“安秀珠给的你!”

      “那她不就知道我们睡一起了?!”

      ……

      “好好说话。”他垂眸神色淡漠,把药水细致涂抹在伤口上。这个药比之前来的刺激,惹得她忍不住猛吸气。

      裴姿半眯着眼睛,大胆发言:“感觉现在的你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

      李铭绅暗觉好笑,在她看不见的方向,他视线从手臂滑向她膝下被蹭到的红痕,语气里依旧是不易察觉的情绪:“哪里不一样?”

      她背着身,看不见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诚实道来:“初见面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自负清高不可一世。”

      “就是那种天骄之子,从来没有扑街过的三好学生,连讲话都刻意把头抬高四十五度,用鼻孔看人的那种感觉。”

      他表情不变,垂眸换了根新棉签重新沾上药水,擦在手臂后,力气比之前轻了几分。药水鲜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伤口狰狞。

      某种程度来说,他只同意她说的前半句话,毕竟他说话的时候可没有刻意抬头四十五度。

      他接着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嘛。”裴姿语调拐了几个弯,语气轻快:“多财多艺、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财在多金多银、艺在美术建筑。她也没说错,吃了那么多天白食,换做其他人可能一早踢她出门了。

      仿佛是预料之中的回复,李铭绅没有被她的巧言令色所打动,只漫不经意冷哼一声问她怎么伤的。

      于是裴姿把英勇事迹又重复并润色了一遍。

      如何短时间确定围观群众的数量,刹那间抓起铁棍冲到男人背后打去,男人掏出匕首就要反杀。说时迟那时快,她敏捷一个飞腿,一个挡臂,转身把小孩护住了。

      李铭绅在背后淡淡开口:“然后就被砍了一刀。”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裴姿头也不回享受着上药待遇:“怎么不夸夸我,你们美国人不是很有英雄主义吗?”
      他无意在民族主义这块与她针锋相对,只是语气莫名道:“我看你比我还美国。”

      “第一个动手的往往都死得快,你还想不想回家?”

      听见他说的话,想起安秀珠说她有勇气,周围的人也说这个女孩很大胆,他们都说的“那一个人”。而裴姿只是单纯觉得,如果当时再多几个人一同勇敢,那么其实这份勇敢就会变成平常。

      况且她有确认过细节,猜测围观的人不会无动于衷,只是她赌得莽撞了些。

      裴姿满不在意地解释道:“很快大家都冲过去救下那个孩子了,而我只是第一个而已。”想了想,她说:“而且我也希望,如果被绑架的人是我的时候,会有人来救我。”

      李铭绅抬眸,视线对上她纤细的颈脖,有两道浅浅红痕,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打架的。
      他一时间只能在脑里想到街角张牙舞爪的流浪猫,分明背后无依,却龇牙咧嘴朝向自己走近亲近的人露出敌意。

      “不会的。”

      听见他这么说,裴姿勾起唇角:“噢!”
      还来不及出言调笑,就听见他后半句话。

      “毕竟绑匪倾向于年纪小好把控还长得好看的小孩。”

      ……她下意识忽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裴姿思维一向跳跃,又把话题转回了幼儿园:“可是总感觉绑匪太嚣张了,面包车就直接停在幼儿园的大门口呢。”

      光天化日之下就抢小孩。

      他上药的手顿住。

      她蹙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首看他。
      李铭绅好似想到什么,也蹙眉凝视她。

      裴姿才迟钝意识到今天他没有戴眼镜。

      平日里被镜片遮挡着的是他深灰虹膜的琉璃瞳色,带着笃定的沉寂,像与冬夜里僻静古井中的深渊对视。

      视线还对焦在他的眼眸,耳侧听见他的话,清清冷冷不带温度。

      “幼儿园门前,应该是不允许停车的。”
      “而且平常放学,附近都会有交警在维持纪律。”

      裴姿下意识错开视线,转回头去:“是吗,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这么大胆啊。”

      见她没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李铭绅也没再多说。他开始缠绷带,在第一圈的时候几不可查地触碰到她的肌肤,柔软温热。在第二圈后他指腹刻意与对方保持距离,镇定从容地系上结。

      他想的是,还有谁这么大胆敢把手伸到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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