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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又是一样的梦。
他深深叹了口气,有点疲惫,更多的是疑惑。
作为一个二十岁正在上大二,实际上上课一直打农药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他平时从不看宫斗剧,什么清穿小说更是碰都没碰过,却总是梦到一个古装女子,以他贫瘠的历史知识他认定这是清朝。
梦里的小姑娘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一张活泼的小圆脸,开口却不是萝莉音而是大碴子味儿。梦里他问小姑娘这是哪儿,她说“奉天啊,王府里,你是?”奉天?这个真的难住他了,不过王府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难道这就叫穿越?
刚想再多问一点,他就醒了,每次到这个时候他都恰好醒来。漆黑的寝室,周围室友的呼噜声,这才是真实的。他安下心来,疑虑没消。
二、
王府里的下人们最近都很不安,府里最小的格格这几天总是做奇怪的梦,醒来脾气也不好,病恹恹的。据她说梦到的是个穿着奇怪的男人,年纪不大,连辫子都没有,张嘴就问“这是哪”,小丫鬟连忙问“后来呢”,她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没后来了,就到这儿没了。
她完全不知道他是谁,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想起来以前在阁楼上偷看的才子佳人的戏文,这大概叫前世今生的缘分,总在梦里遇见。
看着是不错,但就是愣头愣脑奇奇怪怪的,她撇撇嘴。
三、
这是他的毕业季,也是分手季。
其实他对女朋友也谈不上多喜欢,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两个人要完成这个必须经历的仪式而已。过程很平静,两个人走向相反的方向,再没回过一次头。
那晚他又做了同样的梦,不过这次没有在关键时刻停下来。他模糊地记得他们逛遍了整个王府,还在花园喂了鱼,周围的人好像都看不见他。
太奇怪了,不过姑娘很可爱嘛。
早晨醒来他还觉得有点小开心,这是与之前和女友在一起不一样的感觉,显然他很喜欢。
四、
她承认之前的想法错了,这个奇怪的男人还真是挺有意思,让她波澜不惊的生活有了一丝趣味。可她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很多疑问她都解决不了,难道这是一出游园惊梦吗?
她不知道,但她不希望见不到他。
五、
为生计奔波的日子里,他很少会做关于她的梦了。
这几年他忙着见客户,到各个地方开会,算是有点成就。在家人的坚持下通过相亲认识了个女朋友,见过五六次双方就讨论起了婚期。
婚礼前夜,他仔细地回忆起每一段感情,谈不上辜负,但也没有实实在在的心动,这点他很确定。他不懂那些华丽的词汇,不过他觉得至少要有一次,至少一次,有一种“就是她了”的感觉。对谁有呢?
他忽然想起来总在梦里和他相会的那个小姑娘。
就是她了。
如果存在“soul mate”这回事儿,那么就该是她。
不过他和她好像差了一百多年,月老牵了红线之后一走神,两个人去了不同年代,有趣的错误。
六、
她越来越喜欢看日落了,黄昏是一天最美的时节,带着凄美,就像帝国的日渐衰落。
她知道外面变了天。
丈夫在外奔波忙碌,她只能在家中照料几个孩子。快完了,马上就完了,她很清楚。
出逃的那天比想象中还要慌乱狼狈,她和孩子下人们都走散,自己落了单,拼命向前跑,可力气一丝丝耗尽。最后,她倒了下去。
倒下之前,她看到面前站着的他,他正伸出一只手,拉着她向前走,离开这漫天烽火。
可她跑不动了。
七、
这次的梦很不一样。
他清楚地看到她在战乱中逃亡的窘迫,却帮不上一点忙,努力凑上前,但不能像往常一样挽着她的手逃离。
她消失了。
醒来之后的他一身冷汗,脸上都是泪水,胸口一阵一阵地痛。
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转头望向熟睡的妻子,生活圆满又幸福。
他永远失去了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