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sigi69

1、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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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北辰胤初次见到玉阶飞不是在青年才俊聚会的茶社，也不是在风花雪月的楼阁，初次的见面是在他父皇后宫某个院落的梅树下。簌簌飘落的梅花下，幼小而素白的身影，白肤红唇，精致的脸蛋无声无息地仰视着树梢上的朵朵红梅，神情飘渺地不像是个人，倒像那梅树的精灵幻化成了人形，来到了这世间一般。
　　北辰胤想走近去抓那人，却被身后伺候的小厮拽住了袖子。不解地回头，见小厮正对着他一个劲地摇头，转过头去再看梅树下，哪里还有人在，慌忙的目光四处搜寻，却惊喜地发现那人正被一群仆妇簇拥着，向自己走来。回过神，北辰胤不再理会小厮哀求着暗示的眼神，迈开步子也向那人走去。
　　十数步外的拱桥上，二人面对面走了碰头，少年纳被雪白狐裘包裹的身子微顿了下，伏身行礼。身边仆妇的 a问安声此起彼伏。北辰胤嘴上说着免礼，伸手就要去扶起少年，却被少年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当下略有尴尬地收回手，正想问他什么，待瞧见少年脸上那冷漠的神情，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一时竟楞在原地。再回过神时，少年早已与他擦肩而过，远远地就只能看见那素白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看着那人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北辰胤才缓缓收回注视的目光，继而询问身边的小厮，那人是谁。小厮终是胆怯得不住摇头，提声再问，小厮一股脑地跪在地上，只拿自己的脑袋撞着地上的青石板，带着哭腔地回道：“三皇子饶命，小的不敢说，不敢说…………三皇子饶了小的吧。”
　　无奈地叫他起来，北辰胤决定去母后那里一问究竟。

　　坤宁宫内，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请安，礼后忙招手，拉他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手一边抚摸着幼子的头，一边问着最近的功课如何，身体如何，言语间流露着满满地母亲的关注。
　　北辰胤一句句地应着，随后也回问些母后最近身体是否安好等等，皇后见儿子话语间也时刻带着孝顺，更是越看越爱，母子二人相谈甚欢。
　　片刻后，北辰胤像是不经意地问起：“母后可知，这宫里除了我们兄妹几个，还有其他的孩子？”
　　皇后听此言，脸色煞变，忙抓住儿子的手问：“你从何得知？”
　　北辰胤被皇后一抓，也不脚疼，只乖乖搭道：“儿臣自己看到的。”
　　皇后闻言，松了口气，缓缓松了手，又觉得自己方才的失态不知是否伤到孩子，忙又拉过北辰胤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刚刚被她抓红的地方，神态确越见恍惚起来。直到北辰胤连叫了数声，母后，才又回过神来。看着北辰胤，叹了口气，道：
　　“这事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你既然看到了，哀家也不忍说那些胡话瞒你，你且听哀家给你讲个故事吧。“顿了一顿，皇后看向宫外逐渐昏沉的天空，继续说道：“从前，你父皇有个非常宠爱的妃子?-梅妃。她本姓玉，是母后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后来一同进了宫，又一起做了你父皇的贵人。梅妃的容貌当时无人可及，你父王对她一见钟情，后因她喜欢梅花，所以就在她的宫殿里种满了梅花，并封她为梅妃。当年皇后新丧，后宫中只有二皇子禹的母妃-蓝贵妃位在其上。尽管如此，梅妃她对我们这些后宫中的姐妹，却极为上心，并不像别的那些受宠的妃子一样独占皇恩，总劝着你父皇要雨露均匀，恩及众人，对下人又是温和有礼，即使有人犯错也不予以呵责。所以当时，上到太后，皇上，下到宫人，太监没有不喜欢她的。没两年，你父皇就想立她为后，却不想遭到了大臣的联名反对，理由有二，一是梅妃出身是个汉人，我朝历代皇后无一是汉人出生。二是，梅妃尚无所出。你父皇不能违背老祖宗的章法，遂封她为皇贵妃，并宣称从此不立皇后，意欲让她做实际上的后宫之首。但是却没想到这样的做法却妨碍了一些人的利益，埋下了祸事的起端。当时，你大哥因为母亲出身寒微，只是个宫女，将来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本朝的规矩是，立储君前，子以母为贵。当时宫廷里出身最高的就是你二哥禹的母妃-兰贵妃。她因为出身满蒙贵族之后，又生下了你二哥，本是最有可能做皇后的人选，却因为你父皇对梅妃的特别宠爱，一夕之间竟被她爬到了自己头上，一向视皇后位如囊中物的她，如何能甘心。但兰贵妃此人心机十分深沉，表面上却做出一副与梅妃情同姐妹的假象，放松了梅妃对她的提防。时间眨眼又过了三年，这时候，母后也因为得到你父皇的恩宠，生下了你。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父皇很开心，连续在母后这陪了我们母子三天。但母后知道，其实他更希望的是梅妃能给他生儿育女。但是御医曾经给梅妃症过脉，说梅妃先天不足，很难受孕。即使受孕也可能因为身子太弱，危及大人性命。尽管如此，你父皇对她仍是宠爱有加，他们二人的恩爱，为宫里众人所羡慕。谁想到，好景不长，三年后的年初，边关战起，你父皇御驾亲征去了边关。待夏至回宫的那天却在梅妃的宫殿里看到了与侍卫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梅妃。你父皇震怒下挥刀当场砍死了侍卫，不待梅妃解释就将其打入了冷宫。你知道，在这后宫里，最大的罪过就是不贞，纵是皇上对你再是恩宠，粘上了这个罪名，那也是百口莫辩，轻则打入冷宫，重则处死。你父皇经此一事，性格大变，不容任何人再提及‘梅妃’二字。其实当初宫里人都大约明白梅妃是被兰贵妃陷害之故，但是却都碍于兰贵妃的淫威，又苦于没有证据，无人敢为她辩解一句。母后……也不敢。”说到此，皇后的眼中浮现出愧疚的泪光，缓缓疏了口气，继续说：“从此‘梅妃’二字成了宫中的禁语，没人敢再提起。兰贵妃也如愿被立为了皇后，统领后宫，你二皇兄禹也被立为皇太子，风光一时。一年后的某天，太监们禀报说冷宫中有婴儿的啼哭声，你父皇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去看个究竟。却没想到，在那个破落的园子里，他看到了啼哭的婴孩，还有已经香魂消逝的梅妃。原来，被打入冷宫时，梅妃就已经怀有身孕，起初因为你父皇不在宫中，她想给你父皇一个惊喜，所以嘱咐御医暂时不许对外人言，可谁想到后来事发之后，这御医却和兰妃勾结，刻意隐瞒了梅妃怀孕的事实，致使她身处冷宫，无人照看。本是以为她身体弱，恐是经不住足月就会逝去，却没想到梅妃却硬是撑了下来，平安的生下了孩子。却终是丢下了出生仅仅数月的孩子，含冤而逝。你父皇抱着梅妃的尸体，悲痛万分，却再也留不住那早逝的香魂。悲痛之后，他着人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终是找出了关键的证人，证明了此事完全是兰贵妃与宫外的一些权臣的阴谋。他将涉及此事的人统统赐死，从此淡漠政事，只带了梅妃的儿子，出了宫。”
　　“出了宫？父皇不是病死了么？”北辰胤不解，他的父皇不是在他6岁的时候就暴病而终了么？
　　“皇上丢下国家，执意出宫，这事当然不能告知天下人，所以当时大臣们苦苦相劝失败后决定对外宣称皇帝病逝，奉我为皇后，太子禹成年后继承大统。”皇后收回回忆的思绪，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会在宫里看到那孩子，怕是因为近日就是梅妃的冥诞了，每年这个时候，你父皇会着人送那孩子回宫住几天，祭奠他的母妃。但是他自己却再也没有进过宫。”
　　“那……那孩子是我皇弟了？”北辰胤只有一个异母的皇妹，今日闻地此事虽然也能感受到母后的无奈与悲伤，但是更多的却是拥有了一个新弟弟的惊喜。正愁着怎么跟那孩子拉近关系呢，这下可好，天生的兄弟，想不亲近也难了。
　　“是啊，所以，胤儿，答应母后，如果你再见到他，要跟他好好相处，好好照顾他，算是替母后回报一些对他母亲的愧疚好么？”皇后拉着自己的儿子，满怀希望地问他。
　　“好，孩儿一定会的。”想到那个精致的小人儿，北辰胤心里满满地都是暖暖的怜惜，怎么会待他不好呢。互道念头一转，：“母后，我还不知道我皇弟叫什么名字呢。”
　　皇后因为他的这一口一个皇弟的称呼松了心，顿时忧伤的脸颊又染上了笑意，：“他从母姓，姓玉，名为阶飞。”
　　玉……阶飞是么，好皇弟，你等着，皇兄会好好疼爱你的，呵呵呵呵。

　　这一年，北辰胤14岁，玉阶飞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