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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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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听见她来回反复的翻身动静,书也看不进去了。
往常她睡得早,也睡得安静,就像屋里没有这么个人似的,今日听见她的动静,锦州才觉屋里有个人是有多不痛快。
心中不快,但听了半晌,人总算是睡了,他便继续专心致志地看书,谁料刚过半个时辰,外间就传来一声惊叫。
“啊——”
半夜这声音着实有些凄厉,锦州面色一变,瞬间披上衣服就到了外间。
外间借着他的灯光,还能看见女人后怕的眼神,见她浑身颤抖,额头全是汗渍,锦州唤了她一声。
“白苒。”
这声音放轻许多,却让女人瞬间回了神,她神情还恍惚着,问道:“这是哪儿?”
原来是魇着了,锦州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话音回答:“澜沧剑派,清澜院。”
白苒双肩骤然软了下来,又是大口喘了几下,抹了一把面上的泪和汗,才想起来他还在这儿站着。
看他只披着外袍,就知道是被自己吵到了,白苒抱歉道:“对不起师尊,吵到你了。”
听她嗓音还微微颤抖,就知道她还没平复好,锦州淡淡问道:“做梦魇着了?”
女人缓缓点头,一只手扯着胸前的中衣,只觉浑身闷地喘不过气。
“安神的,”
男人走到她床前,手掌心摊开一粒药丸,微微弯腰,递到她身前。
男人披着黑色的外衣,高大的身影在这方空间里不可谓不逼仄。
白苒怔愣了半晌,大脑暂时宕机,她现在压根分辨不出什么有毒无毒,还沉浸在那场如真似幻的梦里。
太真实了,真实地就好像她还在灵山,被鞭子打烂的背脊,被当成剑靶子的回忆.....好像一切都还在身边,就连那半年的乞讨生涯,都被放在了梦里。
“我不吃。”
她微微沙哑着嗓子,推开男人的大手,下意识往床内退去,直到身子缩在墙角,男人的手够不到自己,自己也看不见地面上昏黄的光影时,才松了口气。
锦州眸子紧紧盯着她看了两眼,才收回手,自己进了里间。
白苒这才不自觉地哭了起来,但是那声音很细微,不至于惹人厌烦。那细微的吸鼻声被锦州忽略,但书确实是看不进去了,他干脆将灯吹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锦州睡眠向来不错,但今夜却难以入眠。
“嘎吱——”
这是开门的声音。
男人登时撑起身子往外间看,修士夜间也能视物,他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纤瘦的人影。
锦州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干脆躺下睡了,没去管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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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器阁是日夜都开着的,是炼器峰开设专供弟子们学习炼器的场地,每个弟子只需要话费一两颗低级灵石就能进入阁内修习。
因为是深夜的缘故,炼器阁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蜡烛拉长白苒的影子,静静摇晃在地面上。
白苒用腰牌付了灵石,就随意挑了一件炼器的房间,将房门用腰牌上锁,别人就进不来了。
屋内一片漆黑,女人悄无声息地将蜡烛点上,这才有了微弱的光。
小黑见四周无人登时从女人的袖口之中爬了出来,因为白苒晋升金丹后期的缘故,小黑的雾气更加凝实了些。
“我们先画一个剑柄的图试试看。”
真正的炼器大师是会用灵力设计图纸,再融入所炼的器物之中。
白苒做了一场噩梦,已经睡不下,干脆为了消遣来此地琢磨琢磨自己的本命剑图纸。
而这一琢磨,便是到天亮。
研究地差不多之后,白苒乘着纸鹤回了清澜院。
她也没做早饭,拿起几本落在床上的书,就去了藏书阁。
锦州在她走后才醒。
男人披散着头发,此时眉目微皱,看着空荡荡的灶台,和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床铺,就猜测她应该是一夜未回。
“师兄——”
方舟此时正蹦蹦跳跳地来找锦州了。
“我听说你昨日去了白月峰讲学?”
他看似是在问锦州,其实眼神瞥了瞥厅堂那边的卧房,惊讶道:“小苒呢?”
“走了。”
锦州烦躁地回应。
“她怎么没做早饭?”
方舟是想来蹭粥的,见她没在,便失落地垂下眉目。
“你真当她是下人?”
锦州略一挑眉,质问方舟。
方舟和锦州都是出身修真界的名门大族,只不过锦州十岁筑基之后便投入了澜沧剑派的门下,十多年未曾与萧家有过联系,只有大事发生时家族才会与他通讯。
但方舟却是一直与方家来往紧密,隔个十天半月就要回方家看看父母兄弟,顺便给紫阳真人带回来点儿好东西。
相比于锦州,方舟就是个巨婴,回到方家事事都需要下人操持。
但他真的把白苒当成下人,锦州心里并不高兴,白苒是他的人,就算是指使也得他自己指使,方舟算个什么东西?
见他眼中划过一丝不悦,方舟就知道自己犯了锦州忌讳。他连忙解释:“不是啊,小苒做饭好吃,昨天那粥可好吃了。”
“什么人什么事都没有应当应分的。”
锦州淡淡提醒。
得了教训,方舟只好转移话题,“你昨日怎么去白月峰了?”
锦州不语,此时茶刚热好,他给两人各倒了茶。
“不是吧——又是林妙妙。”
方舟见他不语,就猜了出来,啧啧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快跟我说说。”
“林妙妙晋升金丹失败,闹绝食半个月,林青峰请我去讲学。”
“其实要我说,林妙妙长得也挺好看,你要不从了得了。”
锦州脸色一黑,眉眼间是毫不犹豫的厌恶,“若世间之人全以皮相而论,何来真情相顾,貌美貌丑无可厚非,重要的是一颗道心,至纯至性,方能成美。”
“其实我感觉林妙妙挺可爱的,她给你写那么多情书,你也不回应她一个。”方舟嘟囔道,此时白苒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
锦州没有理会她,嗤笑一声:“等你沦为白月峰的寻常弟子,就知可不可爱了。”
“不是吧,师兄!”
方舟吓了一跳,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都掉到了地上。
锦州本是披着袍子,墨发松散落在脑后,不显得凌乱,但说完这番话浑身气势便是一凛,白苒在他眉目间看见了厌恶。
但男人却不欲多说。
白苒的心情却好了几分,主动向他行了礼,“见过师尊。”
“你昨夜去了哪儿?”
锦州眉目又是一挑,直勾勾盯着女人眼底的青色,问道。
“睡不着就去了趟炼器阁。”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才将目光挪开,方舟嬉皮笑脸地对白苒说道:“小苒,师叔饿了,能不能做顿早饭啊。”
白苒微微一笑,沉静中带着拒绝,“师叔,我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哎——”
白苒回到屋内将屏风一拉,盖上被子就睡了起来,灵力盖耳,女人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愿望落空,方舟也坐不住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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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宗门大比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宗门大比前三天,澜沧剑派众弟子就要坐上云舟开往除魔战场。
除魔战场位于中洲大陆中部偏西一些的地区,由于常年出没高级妖兽,遍布毒气和瘴气,这里虽然隐藏着丰富的灵力资源,但是无人敢轻易踏入这片土地,况且除魔战场不仅仅存在妖兽灵芝等诡异生物,也存在大量的魔修。
在中洲大陆,修士与魔修对立,彼此双方讨伐杀戮从未停止,因此宗门大比地点定在除魔战场,也是有消灭魔修的主观意愿在其中。
有实力有底蕴的宗门一般都会乘空中云舟前往除魔战场,澜沧剑派集结这日,银月上神身边跟着一名面容白净,温婉沉静的女子。
众说纷纭,这人就是银月上神的弟子。
白苒忽略那些视线,与锦州并肩站在了舟边,她手指微微拂过云海,感受着片刻的喘息。
“届时进了除魔战场,我去找你。”
锦州低头,看着她沉静的面容,说了一句。
魔修天生就能察觉纯灵之体的异常,她若是单打独斗,只怕要被一众魔修分食了。
但白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看了一眼锦州。但男人神色淡淡,什么都看不出来。
若是旁人,只怕早就兴奋得跳脚了,但白苒不是别人,她在除魔战场自有打算,根本不想和其他人一道。
女人眸子一暗,只怪顺地点点头。
众人的视线一开始还集中在白苒身上,到后期见银月上神和她距离适当,倒是方舟大喇喇地揽上白苒的肩膀,偶尔说些笑话,惹得其他弟子频频侧目。
锦州不悦地看了一眼方舟,“把手放下来。”
“这是我师侄,我俩感情好。”
白苒不禁笑出了声,眸子弯弯如月亮,一看心情就很好,她将飞出的头发别在耳后,才停了笑。
锦州看了两眼她的笑容,紧抿着唇不再去管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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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女人隐匿在人群中,震惊地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两年前前她的灵根明明被她挖走了,怎么两年过去,她没死在灵山,反而还成了银月上神的关门弟子!
她双手微微颤抖,慌张地跑回了船舱内部。
但白苒的反应敏锐,她感觉到有人注视她,直接回头看了过去,但甲板上空无一人,白苒只看得清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裙。
以及,那上面的繁复花纹。
白苒当即翘起唇角,但那笑容却有几分炎凉,在别人看过来前就及时收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