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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狂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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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化纯灵之体一共九步。
锦州完成了前三步,可第四步却毫无着落,因为这丹药的药材是一滴属于纯灵之体的真心泪。
白苒从未哭泣过,她或许会生气,会微皱着眉眼静静看着你,但那双眸子里是深沉的平静,在那张沉静的面容下,是毫无情绪,毫无生机的麻木。
早晨的时候,她会披着褂子在雾还没完全消散的时候静静看一会儿,每次他看她时,她都会回头向他笑一下。
她的眸子是亮的。
她看见他时很和善,很愉悦,也有依赖感,也有崇拜感,却都是浅浅带过。锦州思考了许久,才知道她的症结在哪儿。
她太过乖顺了。
要撕碎她,就像刚刚开放的花,被他残忍地凋零,甚至屠戮。
魔灵之体的抑制作用对他影响越来越大,锦州知道自己的脑中时常闪过卑劣的想法,却头一次这般清晰明显。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掠过她的背脊和透过衣服隐约透露的曲线。
撕碎她。
让她臣服。
暴虐的心思突然升起,却在与她对视时又悄然隐藏。他依旧是那个好师尊,她也依旧是那个好徒弟。
静水流深,暗涌波涛。白苒一无所觉,她跺着草药的药汁,想着什么时候才是离开澜沧剑派的契机。
林妙妙的生魂握在她手里,如今双重灵也到手,只差最后制作通灵回溯镜的材料,还有,就是她的本命剑炼制。
只要将这两样器具全备,她就可以离开澜沧剑派了。
白苒眸子闪过沉思,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男人灼灼的视线。
翌日,清晨雾起,白苒拿着澜沧剑派的任务吊牌就前往宝矿山脉。
因为弟子试炼是门派对新晋弟子下发的必须完成的任务,所以白苒可以直接乘坐传送法阵到达宝矿山脉。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白苒将任务吊牌递给传送法阵的长老,那长老佝偻着背,见有人来也只是淡淡掀了眼皮子。
用红色的扫描仪检查过女人身上并没有带任何辅助法器后,他慢慢从小圆凳上起身,接过那吊牌往一个灵力制成的光屏上一扣,一个蓝色的光印在地面上显现。
随即长老将白苒的任务吊牌还给她,苍老的声音说道:“进入那光阵,几分钟后,就到了。“
她点点头就往那圆形的光印里站住。白光大盛,她下意识闭眼,身体一轻,像是浮在空中飘了起来,感觉落了地时,她便缓缓睁眼。
雪虐风饕,迎面而来的除了风雪还有一只恶狼。
手中剑一动,就将那恶狼劈成了两半,红色的血液将一地白雪鲜艳点缀,她微微回身,躲过恶狼飞溅的血渍。
女人一手拎着滴血的剑,用灵力当作防御罩遮住脸,费劲地睁开眼,脚印一深一浅往深谷山林里走去。
入眼处皆是刺骨的白,崎岖山峦,枯枝林立,女人的身形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皑皑山谷,自高而下俯视看去,宛如绝境。
而她的任务,就是在这种鬼地方待够一个月,在一个月后捏碎任务卷轴回到澜沧剑派,才算试炼成功。
白苒自己的目标,第一步——找到宝矿,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寻找资源,顺便提升一下炼器水平。
在宝矿山脉找到宝矿,听起来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白苒一开始也这么想。
直到她在雪中走了几天几夜好不容易遇见一只沙雕鸡时,才开始后悔。
沙雕鸡,顾名思义,沙雕和杀鸡的结合体,拥有沙雕强大的飞行能力和沙鸡的温顺祥和,一般是在荒漠草原中生活。
所以,白苒看着手里的鸡,有些疑惑。
“砰——”
突然一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层层重叠的气浪和火红色的爆炸烈焰直接将山体炸得崩裂。
火山喷发一般的场景瞬间爆发。女人因为来不及躲闪只能抱着鸡滚落至山崖边。
陡峭的山体倾斜度极大,白苒也不知自己在山坡上滚了多少圈,只记得自己起身时万籁俱寂,她微微向身边摸去。
手摸空之后,她迅速睁眼,却看见自己刚才手摸到的空气正是万丈深渊,而她正在悬崖边。
“咕——”
怀中的鸡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想要离开白苒的怀抱,女人头上裹着的棉帽登时全是鸡毛,她“呸呸”几声。
“别跑啊!”
之所以快被炸死都没放开这只沙雕鸡,是因为它有用,沙雕鸡是可供人为饲养的,通过刚才爆炸山体的动静,白苒感觉这只鸡应当是前来开矿的人丢失的。
白苒看了眼身后的那座几乎垂直于地面的险峰,她咬咬牙,召来剑径直御剑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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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矿的声音太大,响彻了几乎整个宝矿山脉,锦州远远就听见了这动静。
他不像白苒那样狼狈,依旧是一身黑衣御剑飘在空中,视线来回搜索,似是再找什么人。
因为同在宝矿山脉,两人之间的灵力红线还浮现在腕间,但是宝矿山脉暴动的因子太多,锦州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慢慢去寻找白苒的身影。
若要说他偷偷跟来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查看一下白苒的异常,某一种层面上,也许是他一个人待在澜沧剑派没有意思,虽然锦州不承认。
白苒来宝矿山脉定是为了炼制自己的本命剑寻找资源,摸清这一点,锦州只需要找到宝矿所在地就好。
但是锦州遇到了麻烦,他做弟子时也曾来过宝矿山脉,那是在十几年前,所以他现在忘记了宝矿的具体地点,只能一边探路,一边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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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苒想不到锦州会跟来,对手腕间偶尔会突然浮现的红线也一无所知,她在空中御剑御了将近一天,却发现——
怀里的那只沙雕鸡,迷路了。
“啊——”
女人暴躁地喊了一声,因为好几天没有喝水进食,她的嗓音略显沙哑,沙雕鸡被吓了一跳,翅膀下意识扑腾了一下。
“飞了一天,这是什么破地儿?!”
是雪中沙漠。
满是白雪的宝矿山脉竟然还有沙漠!白苒心中骂娘,将近五日的行程让她脸颊上冻出了紫疮,这还是用灵力防御后的结果。
沙漠白天还热,白苒将棉帽子一摔,直接踢了它一脚。
“咕咕......”
沙雕鸡正在沙漠里溜达,它奇怪地歪了歪脖子,似是在问:你不是送我回家的么?
白苒提起剑,看它扭着孔雀开屏似的鸡尾巴正往一个方向走去,她就下意识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返回将自己的棉帽子捡了起来。
沙雕鸡明显是有目的性的,因为生性喜热,所以会往沙漠最热的方向行进,白苒直觉跟着它会有好东西,却不知道何时能到。
心急的她,直接开启瞳术,风眼一透,只见百里之外,有一座状似龙身的巨大骨堆。
她心下一凛,终于正了神色,跟在沙雕鸡身后不紧不慢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太阳西落,夜幕露出繁星点点,沙雕鸡找了一处沙坑埋头睡了,见她跟过来,还自觉地给她让出一点位置。
白苒:“......”
她本来是想把这只鸡踹醒的,谁想到这鸡这么贴心。
左右奔波了几天,她实在是撑不住,困意上涌,她将身上的衣角撕下一块儿绑在自己和沙雕鸡的腿上,这样只要它一跑她就能立刻察觉到。
灵火在一人一鸡的身边设下结界,夜间任何生物都不能靠近它们,极为安全,于是白苒在徐徐不断的热源中抱着沙雕鸡睡去,享受着鲜少的宁静。
极光在夜幕中不断变换闪现,一切都美好的像是梦境。
但第二天,这宁静便被打破了。
沙漠里起了沙尘暴,沙雕鸡在沙尘暴里嗷嗷叫唤,许是知道自己就快要被吹走了,两只爪子紧紧抠在白苒的头上,死活不动弹。
“我(一种植物)”
白苒顶着沙尘暴将灵力罩往前一摆,闲庭信步般,一点没有沙雕鸡那般狼狈。
“咕咕——”
它三两下跳到女人的肩膀上,像是知道她不会揍它似的,昂首挺胸打起了鸣。
白苒:“......”
这都辰时了你还打什么鸣!
但好在一人一鸡终于走到了龙骨前,沙雕鸡兴奋地嗷嗷叫唤,跳到龙骨身上欢快地跑了起来。
风眼再次开启,女人的透视能力瞬间展开,一息便看清了埋在龙骨之下的一座古墓,但再想要深入时,她看不清再多的了。
这是瞳术的限制,也证明她瞳术运用的还不是特别好。
无声中叹了口气,就见沙雕鸡用尖喙啄了啄几处地方。
“咔——”
龙骨周围的地方瞬间陷落,白苒还没来得及御剑起飞就掉了下去,掉下去之前她狠狠薅住沙雕鸡的尾巴,
沙雕鸡慌乱地拍打着翅膀,一人一鸡先是坠落,然后在开始滚落,一层一层台阶的异物感传来,白苒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是进了古墓。
“咕咕——”
沙雕鸡不适宜地叫出了声。
黑暗中,白苒想踹死它的心都有了。
她慢慢在黑暗中摸索着,漆黑的空间里恐惧与茫然被放大到极致,周围的寒气逼着她后背颤栗。
她缓缓起身,只觉奇怪。
修士因为炼化天地灵力,夜间以及黑暗中是可以视物的。但为何在此处她却只能看见黑色?
沙雕鸡不安分地抱住女人的腿,让她移动的步伐不自觉沉重起来。
“咕咕——”
它又叫一声。
“闭嘴!”
女人低喝道,“咕——”
“我(一种植物)”
被骂的沙雕鸡终于老实了,紧紧抱住白苒的大腿,随着她一点一点移动。
不敢贸然行动的白苒只好运转灵火。
昏暗的光顿时照亮周围。
白苒也终于看清了前方的路。
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周围全是死气森森的白骨,将她包围在台阶附近,这些白骨的尸体都朝着一个地方摆放,看起来像是受到攻击后被一击毙命而死的。
白苒灵火大盛,她观察着周围,背脊生寒,头皮发麻,退缩之意愈发明显。
‘就这破地方,我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么?’
凭借书上所看得来,这里要么是一处上古遗迹,要么就是某位高人的传承所在地,一般都藏着稀世珍宝,举世难求的灵诀等等。
扪心自问,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去继承这些乱码七糟,不知道是正是邪的破宝藏,比起空中阁楼她还是想用自己余下的寿命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修炼。
走捷径?白苒表示,作为一个心中只有复仇大业的底层破修士来说,她可太惜命了。
想明白了,她当即转身,就要往自己和鸡滚落的那处台阶走去。
“啪!”
似是察觉闯入者要离开,石阶处突然降下一道石门,狠狠阻断了一人一鸡想要离开的步伐。
而上面泛出的灵力威压让白苒暗暗心惊。
目前为止,她只感受过锦州的灵力威压,锦州浸淫合体巅峰期灵力多年,早就有化神期的初兆。
但这石门上刻着的灵印,无疑比锦州的灵力威压还要强。
那这个古墓,到底是谁留下的?
白苒登时手心冰凉,不要说渡劫期大能留下的古墓,就特么是化神期合体期的前辈留下来的传承她也无福消受啊!
她只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呐。
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沮丧,又是委屈,还有一丢丢想哭。
“咕咕——”
沙雕鸡好奇地啄了啄那白骨。
白苒:“......”
悲伤的气氛顿时消散,女人看着沙雕鸡又啄了啄那白骨,沙雕鸡似乎是发现那白骨不能吃,就不啄了。
白苒干脆扔给它一颗辟谷丹,沙雕鸡嫌弃地挪了挪嘴,不愿意去捡。
这破鸟竟然嫌弃辟谷丹?她都不敢嫌弃好不好哇!
“爱吃不吃!”
不理它,灵火将黑暗的空间完全照亮,在白苒身前二十米处,正好有一扇石门。
白苒面色严峻,这第一扇门前,便这么多死去的白骨,她是如何也不敢轻易越过这石门的。
但如今没有退路,除了前进还有什么办法?
最终,女人从储物戒拿出一支不知何时捡来的枯树枝,开启风眼。
“瞳术·风眼!”
后肩上的小黑再次化为雾气扑向石门,但石门周围没有任何波动。
这就表明没有危险。
但白苒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女人拎着裙摆,右腿拖着一只鸡,慢慢越过地上那些白骨。
“前辈勿怪前辈勿怪,晚辈误入无意冒犯,”
一路走到石门前,她就拿起那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怼上石门。
微微碰上,没什么反应,她就继续用力。
“啪——”
这回有了动静,“呕——”
两扇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味道也飘了出来。
但这呕吐声不是白苒发出来的,而是沙雕鸡。
白苒:“......”
但门内什么都没有,她狐疑地看了眼石门前这些白骨,这石门也没什么门道啊,怎么死这么多人?
于是女人微微上前,脚步刚刚踏进石门后的空间,“啪——”
一股强大的灵力波瞬间直面白苒袭来。
女人面色一凛,灵力瞬间凝成火墙,“绝对领域!”
将灵力波凝滞在自己用黑火结成的领域内,用空间之力硬生生将那股灵力波化解了。
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几声啸叫就再次传来。
这声音像是古猿,她身体微微向后退,但几只四肢着地的动物就叫嚣着来到了眼前。
一个个还举着火把。
白苒一看,一群猩猩,眼中闪着极为智慧的光芒,此刻带着人的轻蔑和不屑看着地面上的误闯的这个女人,白苒却一口气提在胸前,这不上古黑猩么?
为首的黑猩刚要说话,却直接被抢断。
女人直接开口问道:“请问铁总在否?”
本来龇牙咧嘴的几只元婴期上古黑猩顿时收了表情,其中看起来是头领的那只黑猩拧着臀面色古怪地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们铁总?”
白苒:“......”
她也就是一问,谁能想到不小心掉入一个古墓都能碰见上古黑猩。
“咳,我和铁总意趣相投,是至交好友。”
“你怎么进来的?”
那黑猩往地上一坐,硕大的体型直接让白苒的灵火都黯淡了三分。
“这位兄台,可看见了这只沙雕鸡?”
她使劲提提腿,那沙雕鸡害怕似地瑟缩着,“咕咕咕咕咕”一顿狂叫,随着黑猩恍然大悟的眼神,白苒欣慰地点点头。
“这只鸡把我拽到了这里。”
“不是,我是问你你怎么过这石门的?”
“啊?我就这么过来了啊。”
那黑猩顿时奇怪地用黑爪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即硕大的鼻孔嗤了两声气,与身后的几只黑猩猩用族内的语言交流。
白苒高挑的身影在几个黑猩的面前瞬间显得孤单瘦弱了起来。
过了半晌,也不知道多久,那几个黑猩激烈地吵了起来。
直到白苒腿上害怕的沙雕鸡开始叫唤时,那几只黑猩才停止讨论,那领头的黑猩抱起双臂,斜着眼睨道:
“你是黑鸦族人么?”
黑鸦?
白苒一愣,缓缓摇头,补充道:“我是人。”
一个在草原上长大的,土生土长的凡人。只是后来才得了机缘,从凡人界到了修真界。
话音刚落,那几只黑猩猩又吵了起来,昏暗的密室里,白苒将腿上的沙雕鸡薅起来按到了自己肩上,自己盘腿坐在了地上。
又过了许久,久到白苒困意上涌时,那几只黑猩猩才停止吵闹。
“喂。”
白苒被喊了一个激灵,立刻起身。
“你过来。”
那领头的黑猩猩对她招招手,锋利的指甲对着猩猩前的一块儿空地指到:
“站到这里,看好了。”
随即一个绿色的五芒星阵就在猩猩的身前缓缓浮现,展示完毕,那猩猩将五芒星阵一收,“你会这个东西么?”
白苒看着那光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这个法阵太弱鸡,只能勉强拼凑而成。
随即,一个小小的黑色五芒星阵霎时出现在白苒脚下,渐渐地,随着白苒灵力不断运转,那光阵越来越大,总之,随着白苒的神识运转,那五芒星阵任意变换大小。
那只领头的黑猩猩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洋洋地对着身后那几只黑猩猩说道:“你们看,我就说是吧。”
“我叫狂浪,你管我叫浪哥就行。”
虽然同为元婴巅峰期,但是看在妖兽比人的年纪要大的份上,白苒乖乖叫了声:“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