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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邪剑的踪迹 ...


  •   宵禁中,裕瑧剑庄一片静谧。
      子时,庄主院中。窗外一阵扑翅声有些突兀。
      榻上,文轲翻了个身,和衣下榻。一手撑开竹窗,果然是荣府来的信鸽。
      皎洁的月光下,一双骨节匀称的手缓缓展开了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荣悦卒。
      荣悦乃荣府家主,生来天资不高,但却铸得名剑,叱咤近十年。这一代枭雄生平跌宕起伏,死时却如此寂寥。
      那剑名叫映雪,乃是一把威力无敌的邪剑。被映雪剑划出的伤口,不出一刻就会爬满白霜,白霜蔓延,半个时辰人就会变成冰雕。
      原先这剑在荣悦手中,各方都不敢妄动,如今,荣悦一死,各方势力必然争抢映雪剑,这才是真的乱了。
      裕瑧剑庄原是几大家族之首,几经变故,早已风光不再,如今只剩一个养子庄主文轲和一个年过古稀的老爷子。
      即使不想卷入纷争,名剑易手之后,裕瑧剑庄也很难独善其身。
      文轲没有点灯,坐在窗边良久。

      天色渐明时,文轲才迷迷糊糊睡着。
      不一会,顺子便进屋伺候他更衣。
      “庄主,您面色……”
      文轲不动神色道:“最近恐生变,你叫木槿派几个得力人手看好裕瑧剑庄的田产商铺。”
      顺子点头应声,又道:“荣府来人了,说是荣悦身边的亲信,有东西交给您。”
      文轲抬头看了顺子一眼,顿了顿,道:“带到正厅。”
      文轲顾不得用膳,径直往前厅去。
      “那小童一早就到了,非要亲手交予您手中,我劝不住……”顺子跟在他身后补充道。
      文轲未答话,一人进了正厅,还带上了门。

      小童走后,文轲便直接去了文老爷院子,他进了屋,带上门,从怀中抽出一封信。
      信封的材质很厚,呈现珠光的象牙白色,上没有字。
      “祖父,”文轲将信递上道,“密探昨夜传来消息,荣悦已死。这封信是荣府的人一早送来的。”
      文老爷眉头紧皱,接过信封道:“荣府送来的?”
      文轲点头道:“称是荣悦的亲信,我已经派人跟着了。”
      文老爷一边点头,一边举起信封看了看,反转几个来回,双目圆睁惊讶道:“没有开口!”
      文轲凑近,果然,正面翻过,依然是正面,并未见封口处。
      “确定是信?”文老爷疑惑道。
      文轲皱眉回忆道:“早晨我还见到有封口……”
      文老爷细细摩挲了几番,具未摸出什么蹊跷。
      文轲接过信封,刚翻过面,信封封口便显现了出来。纸页相叠处触感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具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难道信上有禁制之术?”文老爷不可置信,复又接过信封看了几个来回,道:“早有耳闻,禁制之术施于信纸,旁人强行破开信便会化为灰烬”。
      禁制之术属于通灵术的一个分支,与刀剑之术相差甚远,能不能修得全看天分。从未听说过荣悦有这方面天分,看来他还特意找了精通通灵术之人为信下了禁制。
      文轲接过信,仔细看了片刻,道:“我若能看到封口,应该可以打开。”
      文老爷点头,示意文轲开启信件。
      文轲眸色深沉,轻轻打开了信封,抽出信纸,小心翼翼展开,纸上仅四个字:神渊洞底。
      两人具是沉默良久。
      “你怎么看。”文老爷眼睛盯着信纸上的字,问道。
      “目前这么看起来确实是荣悦的笔迹,且写字之人笔力虚浮,应是内力常年亏空所致。”文轲低声答。
      文老爷扬起信纸对着窗户看了一会,道:“若真如传闻所说,荣悦内力大损,倒真能写出这样的字……”
      文轲又道:“这信没有头尾,纸张的叠法也与传统不同……”
      荣悦的父亲是个屠夫,儿子也没读过多少书,自然不知寻常信件的写法及折叠方式。
      文老爷将信纸原般折好,塞入信封道:“你的意思是,这信确是荣悦所书?”
      文轲摇头:“非也,但这封信的确出自荣府。只是不知是荣悦还是荣源所书。”
      荣悦一死,荣悦的小叔荣源便成了荣府的家主,若这信不是荣悦之意,也只能是荣源做的了。但荣源颇爱附庸风雅,必然不会送出这么一封没头没尾的信。
      除非,他心思极其细腻,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
      传闻中,荣源阴毒又缜密,在荣悦背后出了不少主意。
      文老爷皱了皱眉:“荣悦还好,若是荣源想要对付你,可就难应付多了……”
      “荣悦这人虽然残忍跋扈,对我们剑庄倒不算赶尽杀绝,荣源就不一样了。”文老爷说着,伸手去取茶杯。
      文轲倒上茶,道:“现在的裕瑧剑庄已站稳脚跟,就算荣源想对我们不利,也绝非易事。”
      文老爷抿了口茶,沉默了一会,才道:“是啊,英雄大会上,若不是荣悦容你在映雪剑下走过十六招,裕瑧剑庄早没了,哪会有今日……”

      文轲没答话,眼睛盯着桌面上的茶杯,几缕蒸汽缥缈升起。
      “过几日荣府若是办丧,你代我们剑庄上下去吊个唁,顺便会会这个荣源。”文老爷道。
      文轲应声,又问:“那神渊洞……”
      文老爷放下茶杯道:“我知你心中所想,映雪剑前身乃神渊山巅一柄废铁,现在又不知踪迹,信中意思明显是说剑已被送回神渊洞底了……”
      文轲道:“荣悦已若干年未用过映雪剑,只知他封剑,却无人找到剑的踪迹,若是能得到映雪剑,裕瑧剑庄定能重回昔日荣光。”
      文老爷摇了摇头道:“且不说这剑到底在不在神渊洞,现在各家都在盯着荣府,不择手段想要得到映雪剑,卷入纷争就等于将你至于危险的境地,就算最终是我们得到了映雪剑,他们也会继续算计对付我们,彼时裕瑧剑庄一定会变成众矢之的。”
      文老爷看着文轲继续道:“裕瑧剑庄现在有良田,茶山果林,商号,铁器铺,都是这些年你一手兴办的,若因争抢映雪剑而影响了现在的安居乐业,反不值当。”
      文轲却道:“前庄主在时,剑庄以剑道和铸剑之术名震四方,每年新收弟子就有近百人,根本不需要这些副业,这几年剑庄已遭到不少诟病……”
      文老爷按住文轲的肩:“看来那些风言风语还是入了你的耳,可老夫却不觉得现在与曾经有何不同,也不觉得裕瑧剑庄失了最初的光耀,同样是负担了几百号人的生计,现在的裕瑧剑庄不仅仅吸纳了青壮男子,还有更多无法练武的男子与女子均能得到照拂,比曾经更为包容。”
      文轲垂着眼没有说话,文老爷沉声道:“在这数十年的争名逐利中,我已失去了我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孙儿,不能再失去你了。”
      文轲抬眼:“澜哥他并没有……”
      文老爷摇头,目色深重道:“孩子,快十年了,找了这么久,若是能找到早就该找到了。”
      “不,澜哥是被困住了,我知道他一直在等着我们……”文轲有些激动,文老爷眼角却柔软下来,他捏了捏文轲的肩道:“找雪澜这件事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他是我唯一的孙儿,只是眼见你大海捞针,一次次希望与失望中回溯……”
      “祖父……”
      文老爷点点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都知道,但是这一次,不准去深渊洞。”
      文轲不说话,文挚解释道:“这信若真是荣悦所写,且信上所说也确实是映雪剑,荣源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得到这封信吗?”
      荣源与荣悦并非没有龃龉,私下里也忌惮了映雪剑很多年,若是知道这信中写的是映雪剑的下落,早就派人去寻剑了,万万不可能让文轲得知这个消息。
      怎么说都解释不通……
      “有没有可能,这信确实是荣悦所写,只是荣源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所以才让人将信送了出来?”文轲道。
      文老爷嗤笑:“许是。但我文挚可不上他的当,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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