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凉薄》黑山鹰

6、6修

　　6

　　许清平没揭穿沈钧。

　　是他认为，开方子的高人要沈钧这么说的，嗯没错，许清平认为沈钧开的方子是别人给的。

　　“既然有效果，那便继续吧，有什么问题或是变化，派人到明月山庄通知为师。”

　　许清平说着将方子叠起来，塞进袖子里，“为师最近可能还要在明月山庄，待上一阵子。”

　　见方子被许清平收进袖中，沈钧连忙伸手，“师父，方子……”

　　许清平瞪他，

　　“你自己开的方子，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赶紧去找那人，为师也想看看此人是谁，许清平在心中如是想道。

　　“……”

　　许清平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钧也不好再拿回方子，不过问题并不大，他事先誊抄了一份，这会正好用上。

　　得亏，许清平不知道。

　　许清平要知道，非气吐血不可。

　　他巴巴的把方子拿走，事后又暗搓搓让人跟着沈钧，是要你沈钧去找开方子的高人……

　　你倒好，抄了两份。

　　这是要气死谁？

　　沈钧没空琢磨他师父许清平的心思，为了沈律的病，他彻夜研究沈律开给他的方子，如今已经小有心得。

　　三天很快过去。

　　连服三剂药，沈律虽然还是很虚弱，时不时就咳嗽，但比起三天前好太多太多了。

　　至少，他现在人精神多了。

　　肺痨是慢性消耗性疾病。

　　想要痊愈，治疗通常需要半年的时间，甚至是更久。沈律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沈钧对自己没有信心。

　　沈律喝的方子是他稀里糊涂‘开’出来的。

　　他要有信心就怪了。

　　不过看到沈律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沈钧自然很高兴，可高兴之余，他又开始愁沈律接下来的治疗了。

　　一剂知，二剂已，三剂服后瘥。

　　只要药对症，哪怕三剂不能彻底痊愈，只要有效果，那就说明，方子是对证的。

　　沈钧愁的是……

　　三剂过后，他的方子要不要改，怎么改？

　　中医开方，开三剂，就是用完三剂药复诊，开十剂，也是一样的，药没有用完之前，没问题，可以不换方。

　　沈律的方子是，每日1剂，渣再煎服1次，连服10剂，再复诊，如今才过三日，沈钧按理说没必须要太着急。

　　可沈钧并不知道他的方子是沈律开的，他始终认为，方子是他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开的。

　　所以沈钧不放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沈律对此一概不知。

　　沈钧不放心，自然是心焦气躁，就怕沈律出了差池，思来想去，沈钧决定去明月山庄找师父许清平。

　　许清平是江南第一名医郭苍林……的徒弟的徒弟。

　　沈钧觉得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准会有办法，就算没有，他也可以找师父商量对策。

　　为此，今日一早，沈钧就将沈律抱回了沈律的院子，带着小厮去明月山庄见许清平了。

　　沈律通过读心术知道沈钧要去见许清平，但他不知道沈钧去找许清平是为了改方子一事。

　　沈律要是知道内情，他一早就把沈钧催眠了，哪里会让他跑出去瞎折腾。

　　沈律院子里丫鬟不少。

　　只是因为他的痨症，会传人；丫鬟们都在外面候着，所以沈律那会儿才会觉得‘他’不受宠。

　　珍珠死后，沈律院子里的大丫鬟换人了。

　　换成谁，沈律不在意。

　　他捧着从沈钧那儿顺来的《黄帝内经》看得极认真，可他的认真落在旁人眼中就是玩儿。

　　不过也正常。

　　沈律今年才三岁半，又病又傻，连话都不懂怎么说，哪里会看书，说是翻书玩儿都抬举他了呢。

　　旁人怎么看怎么想，沈律不在意，他看书是为自己，不是为了取悦别人，再说了，一本书三天寿命。

　　他不看能行么？

　　六月江南，午后阳光晴好。

　　沈律裹着丝绸薄被，独自倚在榻上看《黄帝内经》，大概是吃药的缘故，看着看着，他就犯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沈律幽幽转醒，发现已经黄昏了，他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女声，“好了，别闹，九少爷还在外头呢。”

　　“怕甚？”

　　有男人说话，“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子罢了，不打紧，爷又想了，快让爷再快活一遭。”

　　一组镂空雕花屏风，隔开了外室和内室。

　　听到有人说话，沈律懵了一瞬，要不是看四周环境，毫无二致，他当真以为自己被人抱走了。

　　怎么回事儿？

　　沈律这厢还没闹明白呢，那厢就已经搞起来了。

　　“别，哎呀……”

　　女人的欲拒还迎，让男人愈发狂野。

　　很快，交构之声咿咿呀呀。

　　沈律听着脸都绿了。

　　丫鬟私通？

　　还是在少爷床上……

　　怎一个‘会玩’了得！

　　不过选在他的沈律床上颠鸾倒凤？

　　沈律冷冷一笑。

　　原主是痴傻，可沈律不傻。

　　他可不会任人欺负。

　　喜欢偷情是吧？

　　等着。

　　美人榻上的茶桌上摆着一个熏炉，青烟渺渺。

　　熏炉边上有一支火折子。

　　沈律拿着火折子爬下高高的美人榻，穿鞋离开外室，在院里捡了一摞落叶堆在空地上，用火折子点燃。

　　火很快烧起来。

　　浓烟滚滚。

　　看到九少爷院中有黑烟窜起来，下人纷纷奔走相告，提水救火，“走水了，走水了！！”

　　听说沈律从药庐回来，沈丞做了沈律最爱吃的糕点，去探望他，没曾想，马上就要到了，沈律院子起火了。

　　“小九！”

　　看着那冒着滚滚浓烟的院子，沈丞顿时瞋目裂眦，撩起袍子，就往那起火的院子跑。

　　“少爷，危险！少爷……”

　　顾不得食盒里装的是少爷费了一个早上才蒸好的糕点，小厮拎着食盒便狂奔追上去。

　　沈律是故意放火的。

　　目的就是为了把人引过来。

　　丫鬟带野男人在自个床上媾和，确实让沈律很不爽，但他毕竟是三岁小孩，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沈律是奈何不了这对奸夫□□，但他可以摇人过来，收拾了这对狗男女。

　　放火，是沈律唯一能够想到最快、也是最好的摇人方式。

　　为了制造黑烟，沈律特意扯了一些新鲜的树叶丢在火堆上焚烧。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但就是太呛。

　　呛的沈律‘哭着’咳到肺疼。

　　屋外烟这么大，屋内偷情的红梅嗅到了。

　　怕出事，红梅不想干了，只是身上的齐茂正兴头上，她根本就推不开……

　　外头

　　怕小九出事，沈丞急得满头大汗，百米冲刺，鞋子都快跑掉了。

　　可刚进院子，沈丞就呆住了。

　　不止他，他身后提着水桶匆忙赶来救火的众人也怔住了。

　　“水来了，让让……”

　　后面赶来救火的人，因为跑太快，刹不住车，连人带桶撞到了前面的人，水撒了一地，木桶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滚。

　　看到院中的光景，众人惊讶之余，更多是庆幸以及对沈律的无奈。

　　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沈丞松了口气。

　　“小九，你吓死哥哥了。”

　　听到哥哥二字，沈律偏头看过去。

　　这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虽然稚嫩，但五官端正，模样清隽，一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沈律却无比嫌弃。

　　他放火，是想把原主父母找来，为他撑腰，收拾人，结果来了一个毛头小子？？

　　沈律很失望。

　　沈丞对他却无比宠溺。

　　哪怕，沈律玩火，搞得人心惶惶，沈丞也不舍得责怪他半分，笑话，弟弟是自家的，为何要责怪？

　　“小九。”

　　沈丞快步跑到沈律跟前，蹲下身，检查弟弟受伤否，见弟弟没事，沈丞这才把心收回了肚子里。

　　可碰到沈律的手，沈丞脸色变了。

　　“这么凉？”沈丞把沈律的小手裹在手里，捂好了，偏头就冲身后小厮喝道，“快，快去把我二哥找来。”

　　“还不快去？”

　　不等小厮应声作答，沈丞怒冲冲又吼了一声，可见，五少爷的性子到底是有多急躁了。

　　“嗳。”

　　小厮抱着食盒，忙不迭的去喊人了。

　　沈丞问沈律：“红梅呢？”

　　沈律指了指屋子。

　　沈丞蹙眉，将沈律抱起来，朝屋里走。

　　红梅是九少爷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自打管家说珍珠出府嫁人后，红梅便成一等丫鬟，负责照顾九少爷的生活起居。

　　九少爷出了事，红梅不在，失职是必然的。

　　但谁也没料到，房门打开，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上衣敞开，袒胸露乳，手里还提着一双鞋。

　　看情形，对方似乎是打算推门离去。

　　不想，正好和外面的人对上了。

　　看到门外乌泱乌泱一堆人，男人面如死灰。

　　沈丞愕然，

　　“茂哥，怎么在这？”

　　沈律轻挑眉，哟，还是熟人？

　　正这时，红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边走边整理衣襟，只是一抬眼看到沈丞站在门外，红梅知道自己完了，脸上的春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们……”

　　沈丞气得咬牙，他在沈律眼中是年纪轻，小屁孩儿，但大越律法，男子年满十五，女子年满十三就能成亲了，沈丞今年一十四了，该懂不该懂的，都懂得差不多了。

　　为此，眼下的这一幕，无须他人解释，沈丞也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好你个齐茂，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用我家的银子，这会儿居然还来睡我弟弟的丫鬟？？

　　叫你一声哥是给你面子，真把自己当城主府主子了？娘的，看小爷我今儿不扒了你的皮。

　　听到沈丞的心声，沈律才知道自己这个‘九少爷’，被人欺负到家了，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毕竟，人尽皆知了已经。

　　沈丞早看齐茂不顺眼了，要不是母亲偏心向着齐家，就齐茂这样的浪荡子，他早赶出城主府了。

　　哪容得他在府中白吃白喝？

　　如今齐茂与丫鬟通奸落在沈丞手上，沈丞要不搞事，拿捏齐茂一波，那真真是对不起他自个儿这个姓了。

　　“来人，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