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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爱即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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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越聚越多了!”
“艹,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基地的?!”
“管理者呢?!快派人出去啊!去把他们都杀了啊!!”
“fuck!”
……
地下城,人类唯一保存完好的巨大投视屏正播放着基地上方,曾经的人类家园,现在的一片废墟正闪现过一幕幕奇形怪状的画面。
由于信号受到异常干扰,这些画面除了帧帧卡顿外,往往还伴随着雪花。
虽然如此,却依然无法消除人们心中的恐惧。
身姿各异,但同样狰狞的怪物们齐聚,从未出现过的庞大群体,不得不让渺小的人类惊慌。
它们怎么突然聚在了一起?!
它们想要干什么?它们发现我们了吗?!!
超厚的绝缘体隔绝了里外,如鼠群般蜷缩起来的人类瑟瑟发抖,感受到了强烈的来源于未知的不安。
当然,这是众多普通人的想法。
而对于知晓一些秘密的高层来说,他们需要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教授,试过了,还是无法拦截天子的召唤。”凡是事出必有因。
因为怪物群的聚集与天子的诞生时间一致,且有计划表明,每当天子的情绪波动异常都会影响到表层的怪物们。
由此,以许教授为主的专家们提出了个试想方案。
天子身上存在着他们看不见的信息传导源,它传出的信息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怪物们,且距离还在不断拉长扩展。
就像世界灾难前的深海巨鱼会散发出人类试图探测,却无法破译的低频或高频音波。
所以,他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勘破天子的能力,而终极目标,就是要掌握如何运用这个能力的方法。
*
“咔哒”金属材质的门开声,已经无法引起门内人的注意。
穿戴着防护服的助理,端着银底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红一白的食物。
白色是适合于人类体质的营养液,红色是给怪物准备的食物。
以床为界限,肌肤晶莹如玉的少女环坐角落,这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坐姿。
长相狰狞,鳞片黝黑的怪物四肢匍匐在地,粗短的脖子伸得极长。它的利爪足以刺破坚硬的金属,此时却乖乖的蜷缩了起来,冰冷的异瞳本该是属于兽类的森然,此时却带着食草动物般的温顺。
乍眼一看,这哪里是喜食肉类血腥无比的怪物啊,明明是想得到主人抚摸,却被故意冷待的哈巴狗呢。
“吃饭了。”
负责送饭的人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双手平稳的端着银色托盘,但是护目镜内直直的视线不敢朝里面乱看。
他把托盘稳又轻的放在离自己最近的桌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特质的金属门“咔哒”一声合上,除非从外面打开,否则里面的人是无法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困得住怪物,但紧闭的门总能带给人安全感。
如芒背刺的冰冷视线终于消失,穿着防护服的人才恍然身上的内衬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但没关系,他还活着。
重重舒了口气,呼吸着混浊的氧气,男人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的叹谓。
果然,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不多看多说,这个工作还是能干的!
一想到上任同事支离破碎的遗体,男人打了个寒颤,但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想法,毕竟他还有妻儿要养呢。
女儿柔软的亲吻似乎还在脸上残留,男人抖了抖精神,干劲十足的继续其他的工作了。
偷懒的人,在地下城是活不久的。
陌生人类的气息还残留在室内,天子坚硬的尾巴在空中用力的挥舞着,发出震震破空声。似乎这样,便能赶走这陌生的气味,然后就能继续被母亲温暖的气息包裹了。
白凤环膝,倚靠在床角与强壁之间,冰冷的金属吞噬着身体的热度,但她不仅没离开,反而贴的更紧了。
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后,随即睁开。
又来了,它又在发疯了。
听着耳边清晰的破空声,白凤黑曜石似的美丽瞳孔里,除了一眼能望见的烦躁,还有被深深掩埋的恐惧。
见不到天空的地下城,本来时间流逝的就比较慢,再受锢于这似密室般,毫无自由的房间内,白凤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段,只记得在前不久睁眼后,看见同处一房的怪物活生生的撕碎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跟她毫无关系,但陌生的男人。
但是,在无关紧要的形容词前,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前缀。
他和她是同类,他们同为人类。
白凤清晰的记得脱离骨骼附身的同类血肉,疲软的散落在小腿上的触感。以及那长满倒刺的细长舌尖一点点吞噬血肉,从小腿舔舐至脚踝的惊悚感。
它会吃了我吗?
与怪物共处的每时每刻,白凤都会发出类似于这样的疑问,直至那时,她的疑问才更加强烈。
虽然所有人都在说她是它的母亲,它很孺慕她,而那个叫天子的怪物似乎的确很依赖她,到目前为止,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但,它是怪物啊……
人类尚且为了自我的欲望和利益,不惜背刺同胞,自相残杀。
怪物又怎么会懂什么是真的感情?又怎么值得她去信任?
轻微的风声响起,唤回白凤的注意。
透过四面八方的监控,他们发现了天子的异样,专门成立的研究组时时刻刻关注着监控里的天子,连带着白凤一起毫无隐私可言。
自然的,他们发现了天子的异常,并且尝试着去解决。就像现在这样,打开了通风口。
散移的视线逐渐焦距,饥饿的肚子实时的发出鸣叫,但白凤不想动。
逐渐安静下来的天子不再发狂,白凤也不想再看它,于是,她准备再次通过睡眠来度过这无聊的生活。
灰白的竖瞳静静的看着白凤,安静的仿若雕像。
天子喜欢这里。
如密室般的房间,透气少,房间密闭。所以母亲的气息能长久保持。身在其中的天子,犹如回到了母亲体内一样安心。
但刚才的透气虽然消除了让天子厌恶的气息,但同时,也稀疏了母亲的气息。
低垂的尾巴晃了晃,想母亲,想靠近母亲。
怪物不懂什么叫克制自己的欲望,它们肆无忌惮的依靠着本能行事。但天子不同,它发自内心的喜爱、尊重、敬畏着母亲。
因为不懂为什么它只要一靠近母亲,母亲就会散发出难受的气息,所以天子一直乖乖的呆在了对母亲来说安全的距离。
但是……
现在母亲很难受啊。
敏锐的分辨出母亲温暖的气息中夹杂着的特殊意味。
天子很聪明,它与那些只会依靠本能行事的同类不同,它很会思考,只是懒得动脑筋。当然,除了与母亲有关的事物上。
母亲饿了,需要进食。
瞬息之间,天子就分析出来了。
食物,在上面。
天子的视线终于离开白凤。
监控室里的研究员原本疲懒的视线瞬间聚焦,他招呼了几个同伴,一起聚精会神的盯着显示屏。
锋利坚硬的尾巴突然向桌子的方向袭去。
“它想要做什么?”
“看桌子不顺眼,想把它砸碎?”
“我猜它是饿了,想要吃饭。”
“嘿,稀奇啊,这还是这头怪物第一次在那个试验……呃,圣母吃饭之前进食吧?”
地下城的娱乐活动很少,几个研究员就是看个监控也津津有味的讨论着。
冰冷的瞳孔带着不符合身份的温度,尖锐的利爪靠近着托盘,它的目标不是自己的血肉口粮,而是母亲的食物。
“咔嚓”由合金石打磨而成的桌面,出现了深深的裂缝。拖曳在地面的鳞尾唰的直立起来,天子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桌面,
像是做错了坏事的小狗一样,整只怪物的脊背都弯了下去。
“嘿!我猜的没错,它就是想把桌子砸碎!”
监控室里的其他人正想符合他,却又被屏幕中怪物的动作吸引住了。
一点点控制着力度,把托盘食物从脑袋上顶下来,顺着光滑的鳞背移到平滑的脊骨处。
看起来邪恶狰狞的怪物就这样爬到了那犹如沉睡了的美丽少女身边。
从满怀激动到小心翼翼。
也许是母子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又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假寐的白凤倏的睁开了眼睛。
“咚!”
后背撞在墙上的声音有多强烈,白凤的脸色就有多苍白。
半是疼的,半是被吓的。
“m……mu……母、母亲……”
秃噜的卷舌让常用意识传音的天子很不习惯,但它还是尽力的学习人类的相处模式。
人类这样与母亲交流,母亲会有回应。
所以天子理所当然的认为,母亲会回应它。
白凤的确回应了,她说:“你可以离我远点吗?”
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哄小朋友。
但眼底的嫌恶却是要溢出来了。
如果真的听我的话,那就滚远点吧!
白凤紧紧的盯着天子,随时预防着它的暴起。她知道,这个怪物听得懂的。她怕听懂话的怪物会恼羞成怒。
但实际证明怪物不懂羞恼是什么,它非常的听话。
听话的天子四脚同时往后爬,突然,它又停下了。
垂下头颅,天子一字一字的发音:“母……亲……进……食……”
多荒谬啊,一个怪物竟然害怕她饿肚子。
此时,不仅仅是白凤,其余几个正在监视他们的研究员都不由得感叹着。
对于母亲的温顺与对其他人的凶残形成强烈对比,让人产生了浓浓的割裂感。
“快接过去呀!”
拜托,在怪物如此温顺,甚至是虔诚的对待下,是个人都忍不住啊!
屏幕前的几个监控人员都恨不得代替白凤,享受着这个强大怪物的臣服。
对峙,悄无声息。
白凤紧贴着墙,不说话,也不看天子。她抱着自己,似乎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即使里面是虚无一片。
天子依旧维持着臣服的姿态,供上人类的食物,它没有不耐烦,甚至是享受着。
享受着为母亲服务,臣服于母亲,获得母亲的恩赐,那是多么无上的荣光啊……
如此幻想着,天子那冷漠的瞳孔似乎浮现出了近乎于痴迷的神情。
母亲……
母亲……
母亲……
假如精神可以具象化、如果语言可以化作链条,此时怪物心里的一声声母亲,就会化为坚固的链条,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一点点包裹住、束缚着白凤。
直至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都消失与链条中。
因为,怪物的爱就是如此的怪诞。
爱即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