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苏词里

8、八颗糖

　　008.

　　示意闵枞往边上挪挪，姜成渝走到他身侧挨着柔软的沙发坐下，眼尾的光却装不动声色地扫过似无事发生走至对面沙发的男人，唇角逐渐勾起弧度。

　　他推了把闵枞，似笑非笑的问：“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去找林兮兮的？”

　　闵枞睨他一眼，这一眼里夹杂着十分明显的嫌弃：“青城林县除了一个林兮兮，还有什么值得他挂念的？”

　　他真没胡说。

　　裴延风本身就不是个念旧的人，三年前他做主将父母的坟迁到京城以后，青城对他而言便失去了吸引力。

　　至于所谓的度假村项目——
　　闵枞和姜成渝保持着相同的看法，宁市云县更适合发展度假村。

　　连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哪个地点更合适，更赚钱。堂堂裴总难道看不出来？

　　闵枞轻哼一声，又好奇的问：“所以见到了吗？破镜重圆？旧情复燃？”

　　姜成渝很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这镜都没圆过，情也没燃过，哪来的破镜重圆和旧情复燃啊。是不是，裴总？”

　　耳边的调侃不停，裴延风的长指扯开衬衣领子的纽扣，随意把玩着银色打火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回事。

　　姜成渝的视线顺着男人的手指往下，一眼看到被撤去昂贵袖扣的白色衬衣长袖下裸露出来的劲瘦手腕。裴延风的肤色偏白，那根已经有了些年头的红绳起了毛边松松垮垮挂在手腕上，随着裴延风手臂微动，红绳勾起的薄玉在灯光下闪过温润的光。

　　姜成渝愣了一秒。

　　这红绳他认得，还是裴延风十几岁的时候裴父裴母给他买的。

　　“好久没见你戴这红绳了。”姜成渝道。

　　裴延风瞥了眼手腕，懒散地应了一声。

　　红绳的出现顺利让姜成渝和闵枞将林兮兮撇到了身后，然而一旁悄悄竖起耳朵听了个正着的陈复宁却倏地瞪圆了眼睛。

　　破镜重圆？旧情复燃？

　　不怪他这么震惊。

　　裴延风在圈子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他虽低调，偶尔也会参加一些推脱不了人情局或者慈善晚宴，光是陈复宁见到的往裴延风面前自荐枕席的都不在少数，偏偏裴延风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人家。久而久之，圈子里就传出了裴延风某些方面不如意的传闻。

　　可如今一听小八卦，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林兮兮又是谁？
　　怎么好像没听说过？

　　…

　　剪完片子，最近也没什么活动，趁着午休，牙牙带着林兮兮去了叶曼姝的咖啡店。

　　正巧咖啡店周边有快递点，林兮兮要将昨天和简玥出门买的礼物寄到柯涿学长那儿，经由柯涿送到裴延风手中。

　　……就是不知道裴延风要不要。

　　两人刚进咖啡店时，店内只有一个店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牙牙给林兮兮介绍了一番，这女孩是叶曼姝那边的亲戚，性格和叶曼姝一样好。双方打过招呼，女孩笑眯眯道：“牙牙姐来啦？小姨临时有事出门了，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回来。”

　　牙牙摆摆手，示意自己今天只是带朋友来喝咖啡的。

　　她和林兮兮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嗅着咖啡醇厚的苦香味，牙牙好奇的问林兮兮：“怎么，给男朋友寄礼物啊？”

　　刚刚林兮兮填快递单的时候，她就站在一侧，自然而然瞥到了那个即将被送出去的小盒子。黑金的包装盒看上去大气又精巧，一串英文组成的品牌名称让牙牙意识到情况不一般。她认识这牌子，专门做袖扣一类的小物品，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胜在做工精细。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送男朋友的。

　　但林兮兮从未提起过她有个男朋友。

　　面对牙牙好奇的目光，林兮兮莹白的耳垂微微有些泛红，她抿了一口咖啡，醇香在舌尖流转，许久不散。

　　回忆起那道清隽修长的身影，林兮兮摸摸耳朵，弯起眼睛笑：“不是男朋友，我还在追他。”

　　陡然听到这话，牙牙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当即便惊愕出声：“他眼睛有问题啊？”
　　林兮兮：“……啊？”

　　牙牙：“我要是个男的，你在追我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牙牙说着翻了个白眼，又戳了戳林兮兮的手背，问她：“追多久了？他什么反应啊？”

　　林兮兮实话实说：“两年多了，他对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牙牙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杯里未动的咖啡一晃晃出小半杯，吓得林兮兮赶紧抬手想挡一挡。牙牙拉开她的手将纸巾按在咖啡上，蹙着眉：“别管这个，来说说你的事情。兮兮宝贝，我跟你认识也算挺长时间了，怎么从来没想过你好像是个恋爱脑？你单方面追他两年多？他没反应你还能继续追？”

　　牙牙觉得不可思议。

　　在她眼里，像林兮兮这样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可爱的小仙女该是身后跟一群追求者，而非小仙女下凡跟在一臭男人屁股后头跑。

　　“这男的也太不像话了。”

　　听着这嘀咕，林兮兮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其实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喜欢了他两年多。”

　　她上大一的时候，裴延风大三，那时候他已经很忙了。每天都在为风琼费心思，林兮兮很少能见到他，自然也谈不上追在他屁股后头跑。后来，风琼科技初见雏形，为了让风琼科技在京城站稳脚跟，裴延风更是忙得不见人影。林兮兮也只能从柯涿的朋友圈看到他。

　　牙牙了解了几分，扔下几个字：“事业男。”

　　但后又尾音一转：“那他就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思？”

　　表达过。
　　当然表达过。
　　但无非就是让柯涿转告她，别把心思和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林兮兮就当没听见。

　　裴延风是不会明白，对于一个脸盲症患者而言，一见钟情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也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

　　林兮兮也没打算告诉他。
　　毕竟前头还有个苏默。

　　但凡裴延风上点心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她林兮兮曾经追苏默的壮举。那时说不定他都能用这话来嘲讽她——

　　你这脸盲症患者一见钟情的对象挺多啊。

　　想到这儿，林兮兮杏眼弯起的弧度深了深，抿了一口咖啡，手掌抵着软乎乎的雪腮，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反正我除了工作也没其他事情，什么时候他有女朋友了，或者我不喜欢了，就不追了。”

　　牙牙：“……”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看得明白。

　　牙牙摇摇头：“都喜欢他那么久了，不见得轻易就会对他失去兴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林兮兮抿着咖啡的表情一顿。
　　她心道：那也不一定。

　　相比裴延风，苏默才是她短暂生命里第一个让她感到惊艳的少年。

　　可说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了。

　　林兮兮算过自己变心的时间，还不到十秒。
　　仅仅十秒，她所有的欢喜都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她知道这事听着很离谱。
　　所以她也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渣女。

　　…

　　两人聊了一会儿，眼见着上班时间要到了，叶曼姝终于回到了咖啡店，身旁还跟着另一道身影。

　　这是林兮兮第一次见到叶曼姝，看不清女人的脸，但那身白裙和纤瘦的身姿却足以吸引林兮兮的所有注意力。她想，叶曼姝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

　　林兮兮刚在心中给了叶曼姝一个定位，便听见牙牙惊讶的诶了一声：“袁梅老师你也在呀。”

　　袁梅穿着很简单的T恤和阔腿裤，遮住了肿大的脚踝，又因为走路走得慢，一眼看去倒是与平时无异，看不出她受过伤。听到牙牙的声音，她笑着点头，继而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林兮兮。

　　其实在走进咖啡店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林兮兮了，林兮兮也在听到牙牙所说的‘叶老师回来了’后下意识看向她与叶曼姝的位置。但她的目光直白又带着点好奇，根本没认出她来。到了此刻，袁梅才意识到林兮兮的脸盲症确实很严重。

　　而且——
　　这个病症对人的确不太友好。

　　袁梅将心思藏好，便见林兮兮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女孩柔软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小小的梨涡，眼眸弯成了月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袁梅便走到一旁坐下，问：“今天台里不忙？怎么你俩还有时间来喝咖啡。”

　　牙牙：“片子剪好了，暂时没什么事就出来休息会。”

　　袁梅嗯了一声，忽而又问：“市电视台准备弄个集训，你们台有收到信息吗？”

　　牙牙一脸懵逼：“诶？”

　　告别了袁梅和叶曼姝，牙牙带着林兮兮一回到办公室便同许蜜提起了集训的事情，许蜜颇为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牙牙：“碰上袁梅老师她们了。袁梅老师说这次的集训针对的是实习生，兮兮应该能去的吧？”

　　许蜜大概猜到牙牙在担心什么。

　　市电视台组织的集训是临时起意，但许蜜隐约觉得和张兰兰在裴氏面前丢脸有关。除了实习生之外，县电视台这边还要去一个带队老师，多半就是张兰兰，牙牙这是担心名额不够，林兮兮被张兰兰手下的实习生挤出去。

　　许蜜笑了笑：“不用担心，每个部门都有名额的，咱们部门就兮兮一个名额，怎么着都能去得成。”

　　牙牙闻言松了一口气。

　　然而不到三个小时，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副台长推开了专题部的大门，瞥了眼办公室内的几人，手中卷起的一叠资料敲在墙壁上：“过来开个会。”

　　牙牙和林兮兮对视一眼，前者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林兮兮看明白牙牙透露出来的意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兮兮垂下眼眸眨了眨。
　　别说，她也有这种感受。

　　等到了会议室，副台长也没浪费时间，直言道：“这两年杨村养蚕业发展得蛮好，新的专题就定这个了。我看了下时间，下周二下乡刚好。”

　　“下周二？”牙牙惊讶出声。

　　副台长看她一眼，看上去面无表情：“怎么？”

　　许蜜拉过牙牙的手，微笑：“没事。”

　　这老家伙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下周二正是集训开始的时间，却偏偏来了个专题要准备，说不是故意，她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