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紫薇郎

34、明媚的少年时代

　　窗外的树叶渐渐变黄了，晚间的风吹着已有瑟瑟凉意，已是初秋了。秦然已从T市转到B市，病情日趋稳定，但钟爱却觉得他与秦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即使两人在一个房间，寂静的氛围让人格外难受。
　　秦然的父母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也是百般不是滋味。最初对于钟爱，初见时他们看到了秦然的满心欢喜，自然是满意的。后来听闻了钟爱的“抄袭”事件，虽然心有隔阂，但秦然后来特意在出差前回来跟他们解释，促膝长谈后，他们对钟爱在儿子心目中地位。秦然受伤了，钟爱忙前忙后，他们也看在眼里，知道这是个好姑娘。如今，却陷入这样的局面，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缘法。
　　大面积的烧伤区域需要后续治疗，但秦然坚持回家复健，主治医生商讨后同意。
　　在秦然父母的坚持下，钟爱回到工作岗位。
　　积压的工作，忙的不可开交。休息时间，站在窗边俯瞰，想起那日秦然出院的时候，在病房里，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苏眉说她的新工作在S市，这次我们会一起回去。”短短一句话后，再无他语。
　　滴滴的手表指针声，清晰可听。如同念书考试时，明明离考试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看着试卷上的数学题目，一道也不会做，任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能为力。
　　接到从楷电话的时候，钟爱正在埋头写文案。“你好，我是从楷，有些事情我想当面跟你说下，我们见个面吧。”不容置疑的语气，钟爱吃惊之余点头答应。
　　从楷订的位子，位置极佳，无敌的江景尽收眼底，又能俯览这繁华到了极致的城市。等他们坐定，竟下起了大雨。世界混沌一片，大雨从天而降，处处氤氲着湿气，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切。
　　“这样的雨天，最适合回忆那些往事”。从楷开口道，“一杯咖啡的功夫，听我说个故事吧！”看着窗外气势磅礴的大雨，正如那年的夏季，也是这般的。
　　那时不过是16岁，书里常形容那样的年纪，青葱岁月，豆蔻年华。可是那么美好的年纪，用什么来形容都显得多余。16岁的少女，素颜，亦会有楚楚动人的一面。在人生中最美的时光，遇见那时你认为你重要的人，不得不说是上苍的恩赐。
　　16岁的苏眉，在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没有显赫的家世，卓越的成绩，亦没有清丽的容颜，这样的人注定她的高中岁月会是灰蒙蒙的，苏眉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命运的奇妙就在于，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你。
　　他们的相识，不过是在这人海茫茫中一次偶遇，当时并没有刻意去铭记，却未想多年后都不曾忘却。品学兼优的少年，在学生时代总是占尽好处，老师处处关爱，同学人人羡慕，还能得到些许女生的青睐，秦然就是这样的。所以，天之骄子的他，从未注意过三班那个毫不起眼的苏眉，亦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会与自己的人生有何瓜葛。
　　只不过缘分就是很奇妙的，你以为两个不会有交集的人，却还是相识了。初识苏眉，是高一期末的数学考试，学校的考试一项变态，为了防止学生作弊，所有的位置都是系统自动生成，坐在身边的考生几乎都不相识。对于秦然这种优等生，考试或许是件好事，免去听上课老师絮絮叨叨之苦，对着自己本已了熟于心的内容一遍遍的重复。秦然花了不多的时间就已完成，正在思量是提前交卷还是趴着睡一伙，一个少女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
　　现在回忆起来，秦然只记得清晨的阳光撒进教室，空气中弥散着点点碎金，监考老师细跟鞋来回踱步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而他邻座的少女全身沐浴在阳光下，光芒璀璨。秦然稍微侧了些身体，趁老师不注意扫了一眼她的试卷，除了几道选择题，大部分题目下都空着。秦然恍然，应该是不会做，也难怪，这次的数学卷子难度还是很大的，有些立体几何题他也是想了一伙才做出的。
　　秦然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而身边的少女似乎是一脸绝望，紧抿着嘴唇，还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迷茫的望着试卷。秦然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只是在老师转身的一瞬间，他向邻座用不大却足以让对方听到的声音喊道，“还不快抄！”
　　对方明显是一惊，趁着空隙向这边打量过来，侧着头看了一眼秦然，若有所思一伙，拿起了自己的笔。两人的位置隔着不远，秦然尽量把自己的试卷递的离她近些，还要随时注意监考老师的动向和奋笔疾书的邻座。这场考试比以往任何一场都让他觉得难熬，总觉得老师不时有意无意的目光是在注视着自己，直至考试铃声响起，看到邻座在交卷时填的满满时，秦然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考场的人纷纷往外走，邻座的女孩埋着头在收拾东西。秦然本以为她会向自己道个谢，但直至他离开，那人还在收拾，慢条斯理的，像是故意要比他慢些的。秦然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白做了好人，但转念想想，人家本就没有有求于自己，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兴起，这也怨不得什么。
　　当天学校还是要求上晚自习的，课间秦然想着白日的那件事，是什么让他一时着魔般的竟对莫不相识的人帮助“作弊”。考试结束后，秦然离开教室一段时间后竟又跑了回去，他站在教室门口，凭着白日里的考场座位顺序，慢慢推出那个人是谁。“苏眉，高一（三）班。”内心一遍遍的读着那个名字，苏眉，苏眉，人如其名，恬然，幽静。站在教室的走廊上，月色皎洁，清风拂面，阵阵蝉鸣由远处传来，不知那个叫苏眉的女孩现在在做什么？
　　学校的效率是出奇的高，两天后的下午就放榜了，以往对这些排名不屑一顾的秦然现在却站在了名单下。他匆匆扫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三位。他继而往下看，不料却在第十位的时候看到那个名字，“苏眉”。他一怔，向旁边挪了几步，细看起那张进步最大的名单，里面也有她的名字。秦然这才笑着挤出了人群，原来她是数学真的不好，只要数学成绩上去了，她的总排名还是不错的。这件事对于秦然的影响自然不大，仿佛是学雷锋般做了件好事，事后他自己都快忘了。
　　高二的分班是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抉择，决定着每个人未来的前途和命运。数理化很好的秦然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理科，只是当他踏入新班级的时候，坐在角落的苏眉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视线。一句话不由自主的跳入他的脑中，“相逢何必曾相识。”
　　从楷看到了秦然，向他招手道，“秦然，这里。”秦然站在教室门口，目光望去，从楷竟坐在苏眉的后面。他略加思考，便大步迈开，朝着苏眉的方向走去，坐在了她身后的空位上。等他坐定，发现前座丝毫没有转过头的意愿，她仍旧再用手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秦然看着不觉的好笑，高二的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高二的学习压力与日俱增，学校的惯例就是高二要教完所有的内容，然后用高三整个一年来复习。讲课的内容比之前不仅要多一半，老师讲课速度也明显加快，加之他们这个班都是这一年级最优秀的学生，老师讲课的速度更是快得有些离谱。秦然觉得还能适应，有些人明显就适应不来了，在高二第一次考试中，分数就拉得很开了。
　　苏眉明显就属于后者，她的数学成绩不好，夹带着以前学的还可以的物理化学也跟着吃亏，这次考试算得上是惨不忍睹。在学生时代，大部分的人都是以成绩取人的，你成绩好不好关系到老师喜欢不喜欢你，同学乐不乐意与你当朋友，更在很大一部分上可以决定你的喜怒哀乐。
　　在接触的时间里，秦然发现苏眉并不怎么爱说话，身边的朋友也不多，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的单独行动。一次晚自习他盯着前面人的后背发呆，她的五官做多只能算得上中上，但秦然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感觉让他的心如野火般燃燎。他想起那日，她整个人沐浴下阳光下，似乎每寸肌肤都如金子般发光，那是秦然有生以来第一次心动，所谓的情窦初开，就是一个影子莫名的、一点一丝的进入你的心底，如同夏日的蝉鸣，虽让人烦躁却又久久散不去。
　　身边的声音陡然变大，“我听歌关你什么事啊，你做不出题目是你的思维在低速运转中，跟我的声音大小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声音放低了，你就能做出题目了？”秦然听出是从楷的声音，心想是哪个倒霉的人转到从楷的枪口上了，他今看到试卷后心情本就不佳，估计这回要把气撒到某人头上了。
　　秦然抬起头，以同情的目光朝那人打量去，不料是苏眉。看着架势，估计是苏眉嫌从楷的音乐放的太大，回过头来想提醒一下，不料竟会引起从楷如此强烈的反应。苏眉看了一眼从楷，不说话，转过身，只当没听见。
　　可此时教室里大部分人都被这声音所吸引，目光齐刷刷的向这边看来，似在等待一场好戏的上演。从楷也没料到她竟会一言不发，再吵下去更显得他的不是，但下不来台面的他只得继续说道，“算了，跟你这种人吵架也是无趣，木头一个！”苏眉似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手中的笔都没有停顿一下。看到这番景象，大部分人失望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本以为会上演的一次好戏就这样不了了之。
　　只有秦然还盯着前面人的后背，或许也只有他注意到她转头时的表情，白皙的面庞涨着奇异的嫣红，一双乌黑深秀的眼睛里好像有两簇火在烧，虽脸上还保持着不动声色，双手却紧掐着手指，整个人生动得不可思议。整件事苏眉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但他清楚的看到当所有人重新埋头做自己事情的时候，她挺拔的背影竟有一丝的晃动。他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莫名的情愫萦绕，犹如在寒冬腊月里有冷风呼啸而过，又如炎炎夏日里的阵阵热风，吹得人几乎呼吸不得。
　　自此，秦然总是有意无意在人群中扫到苏眉，她还是那番安静，不动声色的做着自己的一切。他渐渐知道她的一些习惯：她喜欢做靠窗的位置，午休的时候会吃一个苹果，最喜欢用Peggy的笔记本，在所有的作业本上都会端正的写着自己的名字……
　　夏去秋来，人们换上加厚的外套时，金黄的树叶从空中盘旋而下，踩在脚底下吱吱作响。秦然与苏眉不过只如初相识，但在心底，却早已如野草般蔓延，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