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紫薇郎

13、又到大雪纷飞时

　　最近办公室的热门话题是大BOSS，同事知道前几日舞会钟爱被他扶起的事情，一时间人人各怀心思，氛围很是诡异。
　　去茶水间倒水时，好像又在议论此时，非得八卦出个名堂来。钟爱随口找了个理由，借故离开。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听到有人喊道，“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一朵朵落下，无声无息。
　　今冬的第一场雪，比起以往，来的晚了些。
　　钟爱最恨的便是冬天，万物沉寂，了无生机。记忆中最寒冷的就是在波士顿的冬天。那时她常常觉得自己的手脚快要冻僵了，膝盖冻得发酸，不能再伸直。
　　似乎每天都有漫天的大雪从天而降，积起厚厚的几尺，主干道早已是白雪皑皑，公交车一连数天停开。这样的日子对穷学生来说是最难熬，租的房子根本没有暖气，每天都只能步行去学校。然而本来就不短的路程，因为积雪的缘故，更是难以行走。每天走到学校的教室时，钟爱的鞋子早已沾满积雪，里里外外早已全湿了。那也没法，若是花钱早买鞋，下个月的伙食费便不够了，便只能这样忍着。有时好不容易在教室呆久了，脚变得稍微暖和些，回去的路上又是如此反复，一天双脚也难得暖和几回。那些日子，烙下了病根，回国几年后，每到冬天，钟爱都觉得膝盖疼痛难耐。
　　其实，钟爱真的很怕冷，在国内的每个冬天，都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每次放学回家，妈妈总会递给她一杯热乎乎的牛奶，驱散寒气。想到到这些，钟爱都觉得内心一阵冰凉，现在他们在哪了呢，只留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这人世受苦了。再也不会有人对她嘘寒问暖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寒冷的冬日往她手上递一杯热牛奶了，她的人生从那一刻起，都是冬季了。
　　现在的她还有勇气，翻开旧日的照片，每每看到当年温馨的画面，总不觉流下泪来。当初的时候，根本不敢翻起那些，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还能看到母亲在厨房间忙碌，父亲在餐桌旁喝着咖啡看报纸。可每次睁开眼，总觉得失望无比，看到的还是那毫无温暖的小屋，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所以，不愿醒来，甚至是不敢醒来，希望还能继续梦中那温暖的怀抱，体味温馨的感觉。
　　一日，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大雪，中午时还好好的，等下午放学回家时，发现外面已下起鹅毛大雪了。钟爱看看自己的行装，长靴，羽绒服，白围巾，没有带伞。本想再学校等到雪下小时再走，但临近傍晚，雪反倒是越下越大。钟爱想想现在再不走，等雪越来越大就更麻烦了。而且根本不会有人给她送伞，再等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咬咬牙跑出去。路面早已冻住，变得异常的滑，人只得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雪越下越大，还刮起了大风，根本不能前行。看看路，离她租的屋子还差一段路。在这个下雪的晚上，路上行人变得异常稀少，街道旁的商店因为下雪天顾客少的缘故，大部分已早早打烊了，一眼望去，很是寂寥。
　　钟爱咬着牙，手脚并用的走着。忽的一阵大风刮过，钟爱身子来不及站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膝盖疼痛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出现在钟爱的眼前。钟爱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手抓住，在那来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
　　“你没事吧？”等钟爱勉强站起，还未来得及道谢，抬起头正好与对方的目光对视。
　　“你是华裔？”那人善意的问道。
　　“恩，我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钟爱回答道。
　　“那我们是同乡，我也来自中国。”钟爱抬起头，打量起来人，学生样打扮，但五官硬朗，双眉入鬓，英气十足，自有一股气质让人不由臣服，钟爱不由的一怔。
　　没等钟爱说话，来人继续关心道，“你没事吧，你这一摔，可能摔破了，我打工的地方离着不远，你去那坐坐吧，看看摔伤没。”
　　钟爱本想拒绝，但来人不由她推辞，搀着他便往前走。
　　他打工的地方原来是家面包店，里面温暖而充满香气，很是温馨。
　　“你好，我叫姜明安，你呢？”
　　“钟爱。”
　　“很好听的名字，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的。”
　　是啊，他们的确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了。
　　“来，喝杯牛奶，驱驱寒。”
　　钟爱接过的时候，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姜明安以为她摔疼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钟爱意识到自己是失态了，但她一时想不出该找些什么话来讲，两人都只是静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