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个日与夜》木生林

8、偷摘蟠桃思曼倩

　　刘易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和反应。

　　虽然她之前有一个男朋友，说是谈恋爱其实就是两个人相互监督学习，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是她第一次接吻。她回家之后跌坐在门口，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想到刚才的画面，男人的气息现在还萦绕在她的身上。

　　之后怎么样了，刘易水记得很清楚，这个吻并没有让他们在一起。

　　那天晚上她给他发信息约他去小区门前的一家奶茶店，在她回学校之前见一面。

　　好歹说一说以后要怎么办。

　　她在洗漱间照着镜子。

　　她看着自己的嘴唇，下意识的拿起来旁边的口红涂抹。

　　她自己也很混乱。

　　他们俩认识的时候并不长，只有几个月而已。她不能确定这份喜欢里面有没有掺杂别的东西，毕竟他清楚的了解自己家庭的情况。

　　在亲身经历过那么多人情冷暖之后，她已经无法相信什么纯洁的感情了。

　　这是在干什么，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涂着口红的女生，不是决定拒绝了吗，涂上它干什么。

　　她伸出手背把嘴上的口红用力擦掉。

　　不要妄想了，刘易水。

　　…………

　　刘易水到奶茶店的时候，他还没有来。

　　她找了靠门的地方坐着，门突然被推开，她抬头，不是他。

　　“呦，这不是小水吗？在这干嘛呢？”进来的女人是这个小区的，认识她。

　　她捏紧手指，“阿姨好，我在这坐一会儿。”她不敢说自己在等人，她害怕赵含木和自己牵扯在一起会被大家议论。

　　“哦哦，你妈妈现在还在医院？”那个阿姨站在门口，等着奶茶的间隙问她。

　　“对，她还在医院。”她低下头假装看着手机。

　　“还在医院呀，啧啧啧，医院竟然还要她。”阿姨嘟囔的声音被她听到，她声音那么大，应该是被所有人听到了。

　　刘易水一下站起来，急忙低着头走出去。

　　“你看看那个样子，家庭不好连礼貌都不懂了。”那个阿姨还在说。

　　今天的太阳很大，即使是快要落下也照的她睁不开眼，无法直视。

　　她站在外面，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看着她，他们可能认识她，对着她指指点点。

　　好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人的女儿。

　　她朝着小区相反的方向跑去，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要见他了。

　　“你去哪儿？”他突然出现拉住她的胳膊。

　　“我们不是约好在这儿吗？”他看向旁边的奶茶店。

　　刘易水看向那个抓着自己的手，这个可怜的男人为什么要喜欢上自己呢。

　　她挣开那只手，“去前面吧。”

　　说完，自己低着头往前走。

　　她总觉得周围的人在看她们，好像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男生要和这样的人掺和在一起。

　　她跑起来进去前面的小吃店。

　　“你怎么了？”赵含木走进来，问她。

　　“脸这么白？你难受吗？”他伸手想要摸她的脸。

　　“没事儿，我们坐吧。”她躲开伸过来的手，先坐下。

　　两个人点好菜，赵含木才又说话，“你想好了吗？”

　　刘易水这次抬起头看向他。

　　这是第几次见面了，为什么他的眼睛一直都这么亮。

　　刘易水有些恶劣的想，要是我拒绝你，你还是这样吗？还是一脸温柔又善良吗？

　　“我不喜欢你。”她拔高声音说。

　　这句话的震慑力好像不够，男人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笑了笑，“哦，那我这次表白失败了。下次再来。”

　　刘易水牟足了劲气，就是要看他生气，看他露出别的面目。

　　“你也不用下次了。我觉得你就是在胡闹，我们俩认识的时间这么短，你凭什么喜欢我。”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我……”他还在说话，就被打断。

　　“你太肤浅了，随便喜欢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女生。还随便亲别人，你是同时对几个女生下手。”刘易水的话越来越过分。

　　赵含木没有接着刚才的话说，选择回答她的问题，“我现在就是喜欢你，就你没有别人。认识几个月怎么了，又不是一天，几个月已经足够我确定自己的内心了，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们时间还长。”

　　他丝毫没有生气，还是那副温柔的表情，好像能包容一切。

　　“你冒犯我，这是属于性骚扰吧。”刘易水接着说。

　　这句话终于触到他，赵含木严肃下来，看着她说，“亲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的错。但是你也回应我了。”

　　“那是因为我好奇，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和看电影的好奇一样。”她说。

　　如她所愿，男人听到这句话冷下脸来，看着她说：“好奇？那你还真是好学的孩子呀，什么都好奇。既然好奇是不是换个人也可以？”

　　“对，谁当时亲我，我都不会拒绝。”刘易水看着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好的，我知道了。”他听不下去，站起来低头看着她，“再见。”

　　这场荒唐的谈话，在他提前离场结束。

　　就这样吧，刘易水坐在那里，吃着上来的菜。

　　这样最好，她不需要别人，她自己也可以，她不需要别人陪着吃饭，不需要和自己聊天，不需要……

　　眼泪滴到米饭上，渗下去。

　　哭什么，刘易水擦干泪，一口一口吃着饭。

　　吃完饭，她去结账，前台的服务员告诉她，赵含木已经结了。

　　她点了点往家走。

　　回到家，孙建红坐在那里吃饭，“才回来，吃饭了吗？”

　　刘易水很累，她没有回答。

　　“你聋了？我和你说话呢。”孙建红把筷子摔到她脸上。“一脸衰样，天天好像家里死人了，摆脸给谁看，我真是后悔，当时就应该再生一个男孩儿的。你有什么用，浪费我的钱。”

　　听过无数次的话，刘易水这次不想忍，她把筷子摔回去，打在桌子上，“你后悔？我也很后悔，早知道你家是这种情况，我宁愿被流产也不想被生出来。死人脸那也是遗传你的，你就是因为这张脸才把自己男人克死的。”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呢？我打死你。”她一下跳起来，歇斯底里的冲起来，抓住刘易水的头发打起来。

　　“一个毒贩，你到底惦记他什么？”刘易水真的不明白。

　　她站在那里任凭她打骂，一动不动。

　　“那是你爸。养你的爸爸，你懂不懂？”孙建红用手指着她的眼睛说。

　　“谁稀罕？呸。”

　　“你”孙建红的巴掌打下来。

　　刘易水的脸马上就肿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你真是个疯子。”

　　她不再理会还在谩骂的女人，走进自己的房间。

　　钻进被子里，打开手机音乐，没人会听见。

　　她开始放声大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听到敲门声，她捂上嘴。

　　孙建红追过来，拍打她的门，骂着让她出来。

　　刘易水不发出声音，安静的哭着。

　　没有能力的人连难过都是懦弱的，她甚至不敢让别人听见，不敢告诉别人。

　　敲门的声音停下，她好像累了，走回自己的房间。

　　刘易水打开手机，看着赵含木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她把聊天记录网上翻着看了一次，然后删掉对话框。

　　都会过去的，她闭着眼心里默念。

　　在第多少次的时候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拿着东西回学校。

　　刘易水记得，这是那个学期他们俩唯一一次见面，自己没有在周末的时候回过家就是怕和他碰见。

　　听刘琛说他也顺利进入缉毒组。

　　寒假回去的时候，她也只在赵含木不在的时候和刘琛吃吃饭。

　　快过年的时候他们俩在楼道碰见过几次，每次都会看见他身上挂着一些伤口，脸上，手上，脖子上。

　　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互相避让着走过去。

　　过年的时候，他发来一条短息，一看就是群发短信，大致祝她新年快乐什么的。

　　刘易水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又倔又奇怪，总是在乎那点没有任何用处的自尊心。

　　他们俩是在什么时候又开始见面的，是那次。

　　刘易水可能太倒霉了，去上个学，都能碰见和毒品有关的事情。

　　………………

　　十月三十一日

　　今天是我今年最难过的一条了。

　　我妈找上门来，让我回家乖乖听话，换工作。

　　她总是这样，想把控我，我听话又能怎么样，能证明她过的幸福吗？

　　他的情人一个接着一个，我已经习惯了。

　　挨打是肯定的，我说的话触怒了她。

　　谁能想到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本来听见刘易水要来看我，我心里又高兴又纠结的。

　　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又想让她看见我这样。

　　我看见她离我这么近，我控制不住的亲了上去，我感觉到她回应我了。

　　晚上和她约定去奶茶店，我还挺高兴的，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我，误会我。

　　我真的快气死了，为什么要这么误会我。

　　我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话的。

　　我要等你服软。

　　………………

　　偷摘蟠桃思曼倩，化成蝴蝶学蒙庄。俗缘未断归浮世，空望林泉意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