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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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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的小心肝都颤抖了起来,林淙想做什么?
我给自己那脆弱的心脏打了无数支镇静剂,才敢缓缓的下楼。
林淙今天穿的很随意,浅蓝色的牛仔衬衫,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似乎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我恍惚地走向他,当然他没有再像少年时期那样给我好脸色,而是沉着一张脸,像是来兴师问罪。
我哆嗦了一下,清清嗓子,想先开口来着,但是林淙抢了我的话:“陆尔熙,你把话说清楚。”
跟短信内容相同的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亲耳听到,这感觉有点让人害怕。
“……是我想太多了,那个……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自己的脑洞,全说出来的话,大概会让林淙更加对我无语。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林淙,难道在你眼里,我像个精神病患者?我至少还没那么癫狂吧……
“……不好意思……”除了这四个字,我好像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直不敢直视林淙,低着头。
这时我听到大厅保安老王的声音:“小陆,跟男朋友聊天呢!”
我愣了一下,四处张望了一番,这边好像没什么人,老王应该是跟我说话吧?
老王平时实在是太热心肠了,总是给我们这群还没对象的单身小姑娘介绍对象,一开始我对他感激的热泪盈眶,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婆开的是婚姻介绍所。
可是老王这会正笑眯眯地摩擦着双手朝我和林淙走过来:“小陆介绍一下嘛。”
我灵机一动,赶紧拉过林淙,跟老王说:“王大爷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哥,家里有点事。”
如果让老王误会林淙是我男朋友,那么不出一个小时整个大厦肯定都会知道这件事,前几天还刚和几个大姐说好替我介绍对象的,这下肯定会泡汤。
还好我聪明,可是我偷偷瞧了眼林淙,发现他的脸更臭了。
说是我哥不好吗?难道他想被我说成我弟?
万万没想到,老王对林淙的兴趣更浓了,直勾勾的盯着林淙,笑的令人发毛:“小陆的哥哥啊,今年多大啦?有对象了没?没有的话……”
“哎,王大爷,我哥孩子都好几个了,你就别惦记他了,你忙、你忙,我跟我哥还有话说!”
我拉着林淙往外走,老王听完我的话后似乎很可惜,直摇着头。
好不容易拉着林淙脱离了老王的魔爪,我们到外头找了个僻静的地,想继续刚才的对话。可我转念一想,刚才大概都解释清楚了,没什么话可以说了,那么我把他拉出来是要做什么?
心里盘算了几个回去的理由,回头想跟林淙说,却不小心对上他的眼,好似整个人都跌入了他的目光当中。像是一潭幽暗的湖水,不乏冰冷,却令人沦陷。
我那脆弱的小心脏情不自禁的快速跳动起来,其实这种感觉我经历过太多次,林淙从来不缺吸引人目光的魅力,我也被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瞬间吸引过,那短暂的心动,我都用逃避这两个字来结束。
熟能生巧,这一刻我也习惯性的躲避,不去深究心内的感觉是什么。
“那个……我出来挺久了,经理该找我了……”
我低着头,支支吾吾地把刚才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听不到林淙的回应,我停了一会,抬头看到的是他没有有任何情绪的表情。
“谁给你送的早饭?”
完全没想到林淙会问这个,这个好像和我们先前的话题没什么关系吧?
我这时才想起我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陈裕安要给我买早餐。
我跟他的接触也不大多,难道……莫非……他看上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我?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没注意到林淙越皱越深的眉毛。
“陆尔熙,我在跟你说话。”
冰冷又不耐烦的语调,把我从幻想中拉回来,我忙说:“是同事……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话还没说完,林淙就先擦过我的肩走了,把我晾在那呆滞了好一会。
这个人是我以前所认识的林淙吗?差别实在有点大。
那么他刚才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来着的?
回到公司座位上,我还在沉思着人生的几个大问题,比如林淙的变化,比如陈裕安的早餐。
温如交给我几份传真让我交给陈裕安,我送过去的时候,陈裕安正在电脑面前认真的绘图。
我必须得承认,工作中的男人的确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的,还好我过了那种少女心泛滥的年纪。
此刻我只是在考虑是否该打断一下陈裕安,毕竟我站在他身后已经好几分钟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犹豫再三,我还是用手指戳了戳陈裕安的后背,陈裕安收到信号,转过头来,见是我,连忙慌张地站了起来,好像是在课堂上偷看漫画书被班主任逮到的学生。
“那个……资料……”我把资料递到陈裕安面前,他愣愣地接过去,随后才反应过来,“麻烦了。”
我摆摆手,怎么就觉得有点小尴尬呢?
难道是因为我早上刚刚吃了他的早餐?
打算离去,陈裕安叫住我,模样有点羞涩:“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对于这种免费吃饭的好事,我从来不会拒绝,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连忙拿出手机给林凛和陶蓁蓁群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们我的春天好像要来了。
我妈曾给我算过命,算命大师说我今年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我也一直这么相信着,结果眼看半年过去了,我连个对象都还没有,我一度想去砸了他的招牌。
但是现在这么一看,难道陈裕安就是我的好归宿?早就听闻老板娘家底殷实,想必陈裕安的条件也是很不错的。
可是他会看得上这么平凡的我吗?而我似乎对陈裕安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我跟她们两人说了陈裕安的情况后,陶蓁蓁发话: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而林凛却说,如果我不是她的弟妹,她会在我婚礼上抢亲的。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她的意思,她大概是说如果我的春天不是林淙的话,她会破坏我的婚礼。
什么时候林凛成了林淙的忠实拥护者了?还是她一直都恋弟情节而我一直没发现?
想着想着我就发现我想的太多了,人家陈裕安不过是叫我一起吃顿饭,暂时还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竟然连终身大事都想到了。
其实有时候人的希望都是美好的,比如林凛希望我能和林淙在一起。但是现实又是多么残酷,我和林淙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所以他现在的一言一行我有时候都看不懂。
他早上也明确的告诉过我,做朋友已经不可能了。其实我心里还是很失望的,虽然已经习惯了好几年互相不联系,可是真的有一天他告诉我,我们不可能再做朋友时,我心里确实很不好受。
如果这是他所希望的,那我也会把心里对他的那份抱歉封存起来,包括那些青春时期各自拥有的美好回忆。可是回忆越美好,越会提醒现在的人,那些都已经是过去。
到了下班时间,我和陈裕安一同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这是一家很贵的餐厅,平时两袖清风的我哪消费得起。
我不自在地坐在那,听着陈裕安跟服务员点菜。
点完菜,他喝了好几口白开水,看起来也有些拘谨。
互相不敢对视,又不说话,这气氛简直比相亲还尴尬。
还好餐厅上菜的速度比较快,服务员上了一盘意大利面,陈裕安将盘子推到我面前,说:“你应该饿了,先吃点。”
我对着这盘意大利面发呆,想起那天林淙和我去吃的午饭,也想起高中那一次吃面发生的糗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连吃饭的食欲也没有了。
陈裕安看出我的不对劲,叫了好几声我的名字:“尔熙?尔熙?”
尔熙。
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男孩子这么叫过我,他会很远很远的叫我一声:“尔熙!”
从来不会带着姓,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只会叫我尔熙。
可是那个男孩子今天叫我,陆尔熙。
这么疏远的距离。
我叹息着从回忆中抽身,却见陈裕安紧张的看着我。
“……是不是叫你名字让你不适应?不好意思,我……”
“没事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那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好啊。”
跟他吃完饭,我再次拒绝了他送我回家的要求,其实我更想一个人走走。
城市灯火初上,霓虹闪烁。
我拢了拢开衫外套,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上。
旁边的商铺都在用大喇叭喊着“清仓清仓”,换做平时,我早就欢欣鼓舞的奋斗在第一线了。
可是现在我一点想参与的心情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博衍高中的校门口,此刻学校大楼每间教室都开着灯,现在应该是学生们晚自习的时候。
自毕业之后,再也没有来过这了。如果我还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我想去改变很多事情。比如会少吃一点零食,比如会认真读点书,比如会不去认识林淙。
梧桐秋风沙沙,我站在校门口发着呆,待了好一会。直到保安室的保安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犯傻。
信步离去,回想了最近的生活,好像有些乱七八糟。
而这些糟乱的源头,就是那天林淙的出现。
我去超市买了五根香肠,来到林凛的咖啡馆。
林凛正忙着,没瞧见我,小守在店里跑来跑去,我偷偷把它叫过来,蹲在角落里给它喂了这五根香肠。
可怜的小守一直吃狗粮,没尝过肉是什么味道,这会一下子就把五根香肠给吃完了。看着它用感激涕零的眼神瞧着我,我才觉得我对别人还能做一点好事,虽然这个“别人”是一只沙皮狗。
趁着林凛过来的空档,我把香肠的包装袋塞到口袋里,不露出一点马脚。
“你和你的春天吃饭吃的怎么样?”林凛走过来,抱起小守坐到我面前,意识到小守身上有股味道,林凛奇怪地皱起眉头,我赶紧把小守抱到自己怀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守的大肚子,回答道:“就那样,随便吃了一点。”
可惜我和林凛还没说几句话,小守就吐了起来,整个都蔫了,很难受的样子。
我吓坏了,赶紧把它扔回给林凛,林凛朝着我大叫:“陆尔熙,我刚才就觉得不对了,你是不是给小守吃什么东西了!”
我哆嗦的从口袋里把王中王香肠的包装到拿出来,在林凛想动手打我之前,我先逃为妙。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我和林凛带着小守去看兽医。
这个点,我和林凛在街头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宠物医院,林凛显然被小守这个样子给担心坏了,直接进去就对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医生,急诊!”
白大褂的眉毛很好看,但是却皱了起来。
他带着口罩,把林凛怀里奄奄一息的小守抱到一边,检查了起来。
我做贼心虚,只敢躲在一边,不敢瞧林凛一眼。
没过一会,白大褂去配了点药,装好给林凛,说:“消化不良,吃点药就好了。不要给它乱吃东西。”白大褂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林凛射来一道挨千刀的目光,我浑身颤抖了一下。
“谢谢医生,多少钱?”
“300。”
我的下巴如同林凛此刻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多少?”
白大褂神定气闲,重复了一遍,“300。”
于是林凛不顾还躺着的小守,开始为了这医药费和白大褂吵了起来。
时间有点久,我趁这个时间去对面肯德基买了个甜筒,蹲在宠物医院门口啃完了,然后再进去,林凛还在和白大褂较劲。
白大褂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蛋。
如果我是林凛,我早就因为他的颜值而放弃300大洋了。可是显然我们林凛不是那种能因为帅哥而放弃钱财的人,最终她扔了30块钱,丢到白大褂身上,拎起小守和药就走。
白大褂叫不住她,被气得要死。
我摸了摸口袋,只有一张毛爷爷,忍痛割爱,递给了白大褂,然后追上林凛。
因为小守的事情,我整整三天没敢和林凛联系。
我把这件事跟陶蓁蓁说的时候,陶蓁蓁用一种十分很疑惑的语气问我:“尔熙尔熙,你是以前就这么傻,还是最近才变傻的?小守和你不一样,不会一日不吃肉就活不下去。”
这句话简直叫我无言以对。
但是我还是想替自己辩驳一下,香肠不算是肉……当然这话我还是想想就算了。
为了给林凛赔罪,我特意去商场给小守买了几件小衣服,正值周末,商场里人山人海。
可是在人群之中,我还是一样就看到了林淙。他那样高挑的个子,那样令人深刻的眼眸,总是能叫人一眼就认出来。
想起上次已经明确说过无法再做朋友,所以我想招呼就不必打了吧,打算偷偷溜走装没看到。
林淙却转过身来看到了我,我也才看清他身边还站着上次在医院见过的何贝书。
林淙神情淡漠,朝我这边走过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只是与我擦肩而过。我好像在那一刻才体会到相见不如怀念这句话的意思。
何贝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没有跟上林淙。
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她才朝我走来,对我说,“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我不知我怎么有点心虚,可是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商场里的一家咖啡店,我和何贝书面对面坐着,眼看我点的一杯橙汁都快见底了,何贝书手里的摩卡还没被动过。
我向来喝不来咖啡,我不喜欢这种有点苦味的东西。
何贝书此时的表情似乎比咖啡还苦,她终于看向我,然后对我淡淡一笑。
“你和林淙认识很久了?”
“……”其实我能体谅一个女人的猜疑,虽然已经和男朋友分手,但如果很爱的话,那也是会草木皆兵。
所以我很理解面前的何贝书。
“一个高中的,也算很久了,不过也很久没联系了。”我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何贝书消除对我的突兀的疑虑,即便她不说,我也能感受得到她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像是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她在做着她的努力。
可我说的也是实话。
“我和林淙在一起很久了,这段时间刚分手,在大学里,我和他都是人人称羡的模范情侣……”
可能何贝书在讲这些话的时候没有那样的意思,但在我听来我就是觉得有点炫耀的意味。
我想起大学时得知林淙交了女朋友,我的心情一落千丈。
在我面前的何贝书看起来确实很优秀,不骄不躁的性格,得体的言谈举止,姣好的面貌,每一点,都是我无可比拟的。她和林淙,确实也是挺相配的。
她的表情突然有些落寞了起来,我却只能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惜,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但我相信,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所以……”
我想在这一刻,我是明白了何贝书要找我谈谈的意思了。
我不会玩扫除障碍的游戏,但我却想用这个游戏打比方,她是想扫除任何一个看起来可能是障碍的方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你多虑了,我和林淙就是老同学。没什么事的话,我想……”
“你难道没有喜欢过他吗?”何贝书依然我行我素的问出这个问题,我顿在那,竟说不出话来。
随后,何贝书轻笑了起来:“林淙应该在高中时,就很招人喜欢吧,也许你也曾喜欢过他。”
“你误会了,既然你和林淙已经分手,那也管不着他和别人的关系,也更没资格来问我这些话,想要追回他,那你应该去做一些有用的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其实我不强势,但我骨子里也许也继承了我老妈的强势,所以当我对着何贝书讲完这段话后,她的脸色很僵。
“……可能我误会了,不好意思。”
匆匆告别何贝书,我离开了这家咖啡店。
一个人走在街头狂吹着风,思绪紊乱。
其实何贝书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喜欢林淙吗?
在失去林淙之前,我从未想过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在我身边,给我最好的笑容。
高中时我一直在躲避林淙若隐若现的爱意,因为我缺少一个能够这么听我抱怨、由我发脾气、任我撒娇的蓝颜知己。
我一直都知道那时的自己很可恶,有一种利用林淙的嫌疑。可是我明白的是我打心眼里不想失去他。
十八岁时,孤独是还有五天就要高考,坐在课桌前面迎接一个又一个的天黑。
二十岁时,孤独是知道林淙的世界已经是两个人,而我还是一个人。
这时候孤独就是我走过许多地方,却会想着如果林淙此刻还能听我念叨着心里的烦恼该有多好。
但是这一时刻,孤独是席卷全身的空洞,被宣告着与他已经完全没了关系。
我这时才会去思考,为什么我这么挂念一段已经被年轮忘记很久的友谊,是我太孤独需要有人陪我,还是我需要的只是那个人的存在?
不顾后果,无所畏惧,是小孩子的专属权力。
我是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人,我一直以为我想要的并不多,所以我也不用失去什么东西。但其实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也没得到什么
我失去了就算喜欢也没有开始的勇气,得到的是没有尽头的逃避和这几年的孤身一人。
这风可真冷,直接冷到了我的心里,让我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我这盲目的走,却不知走到了哪里。这里了无人烟,只听得到沙沙的风声,路旁也没有指示牌。
刚刚想的太入神,连自己到了哪也不知道,简直欲哭无泪。
可是回头的时候,却看到梧桐树下,林淙站在那,手里牵着一个超市袋子,衣角被风吹起,嘴边若隐若现的浮现着一抹笑,眼里带着些询问,又似乎是正等着看我好戏。
我承认我把林淙想的很坏,如果不这样,那么我无法控制自己。就像林凛一直不肯原谅顾念,这是同一个理。
我和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动不动,互相这这么干干看着。
后来还是他先走向了我,停在我面前,我低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子,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我就住在这边。”他指了指前方的小区,我想起林凛上次说他搬出去住了,看来是搬到这边了。
“能不能告诉我公交站牌在哪,我好像有点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