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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戏子vs富商6 ...

  •   苏雨赶来的时候,便是这么副剑拔弩张的阵势,连六月里的烈日都照作了背景色。

      尤其是这两人脚前还是一片碧绿清澈的湖。

      而且是无任何围栏的湖,再加上午时落了小雨,顺沿的边上都是潮湿的。

      苏雨倒吸了口气,猛地停了下来,又被没来得及刹得住脚的苏三三撞得向前冲了几步才停下。

      她仰头看向宁宴。这两人挨得太近了,又处在这么个位置。

      这可是事故高发场景配置啊!

      “别掉下去一个吧。”

      讪笑着嘀咕的声音未尽,前头同宁宴靠在一处的蓝衣少年便落了湖。

      苏雨瞳孔微微睁大,“他该不会还不会水吧?”

      “小姐,我猜应当是!”

      苏三三抱剑几步轻功运到了湖边,望了眼湖中扑腾着的程伊,扯着嗓子高声向远处的苏雨汇报去。

      “那还不叫人来救啊!”

      这糟心事。

      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苏雨又觉着脑边抽抽得疼了。都是未婚夫婿怎么一上来就整这出宅斗经典桥段了。

      【恭喜宁总解锁情敌模式,据检测苏小姐目前对程伊对初遇好感度显然高于对您的初遇好感度,请宁总加油哦。】

      【可以闭嘴了。】

      耳边清净了。宁宴冷眼瞧向水里被苏三三叫人拖起的程伊,素白的面上渐渐添了肃然,眸中颜色沉沉。

      他只不过是撇开这人想要靠近的手,怎么这一下人就下去了。还当着远处苏雨的面落下去的,做这些勾当也不嫌丢了脸面。

      “宁,咳。”

      苏雨叫到一半,恍惚想起睡着前宁宴醉酒哄她唤名字,原本还能叫两句宁兄,这下倒是让她不知道叫什么了。

      她越过侍从半蹲着察探伏在地上咳水的程伊,见他还能哭丧着脸紧抱着苏三三的胳膊不放,心里才安定了。

      地上满是浮萍水渍,苏雨刚想拿肩上的薄衫替程伊盖盖,眼前就多了道羽白色的外袍,衣摆金丝勾边墨竹,不用瞧也知道这是宁宴的东西。

      看上去就贵得很,她这件便宜。

      程伊拧着袖口的水珠,接过苏雨外衫的时候杏眼都是弯着的,灵动又青涩,活脱脱画纸上的少年仙童。

      “多谢苏姐姐。”

      只不过这仙子几次三番瞄向凝着神情的宁宴,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苏雨心中阵阵颤。

      就当苏雨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他又闭了嘴。

      苏雨连忙上手替他裹了裹,便差人将他先送回了原先准备给他的合莲院。

      “是苏雨照顾不周,让程公子受惊了,先回去休憩会。”

      小公子点头站起,跟着侍从走时又回头拉住了苏雨的手,只不过瞬间又松了开。

      “我在东厨做了糕点给苏姐姐。”

      “好,我待会再尝。”

      苏雨温声应允,又耐心多向后面跟着的侍从提了几句,才卸了口气转身问向宁宴。

      “宁宴兄,你没事吧。”

      程伊瞧上去身子骨硬朗,宁宴可比不得,要是真落水得是他,那可真是要费脑袋了。

      “有事。”

      苏姐姐,苏姐姐。

      一口一个,见着程伊怕是连魂都丢了,还亲自用她的外袍替他遮冷。

      宁宴心下委屈,但却不舍得摆面子。只好搓红了眼尾,低头望着苏雨。

      “刚才事发突然,我也不晓得他怎么掉下去的。”

      幸亏这小子没说出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然他指定是要多踹几脚的。

      “我做了甜粥,叫人一同送到你院子去吧。”

      “我先回去了。”

      这一连串的话说得苏雨都没机会回应,只愣怔地瞧着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明明语气平淡却偏叫人品出阵黯然的意味。

      *

      宁宴原本想着总归近水楼台先得月,再三碰壁后才知道,人家就差直接偷了家了。

      苏雨每每有空闲,程伊就立马逮着人就往外边跑,不是酒楼便是美食小店。

      这位公子也太能吃了些,这一天的量都顶得上宁宴几日的份了。

      “苏姐姐,你怎么不吃?这松鼠鳜鱼肉质鲜嫩酸甜,就是火候差了点,其他倒还可以。”

      桌台上摆了一桌品相极佳的菜肴,连装饰的雕花萝卜技艺复杂。

      这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了,他还挑剔得这么起劲。

      苏雨敷衍地伸筷夹了块鱼肉,没品出他所说的东西,全是金钱的味道。

      太贵了。

      小公子眉目凝着,品菜时怕是比在学堂小考还认真,瞧上去不像是有心思的人。

      苏雨端起手边的花茶,轻吹开表层的茶叶,余光则一直暗暗打量着程伊。

      “程公子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细嚼着另一道糖糕的人顿了下来,擦拭了一番嘴角的碎屑,分外乖巧地回应。

      “极好,多谢苏姐姐招待。”

      “那便好,你初次来第一日便落了水,我还怕你有芥蒂呢。”

      程伊原本还腼腆勾着地嘴角微僵,“其实那日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

      “要是不说些什么就显得我不大聪明,话本里头都是这么写的。”

      苏雨缄默,想起程家家主寄过来的信件,果真如信上说的,这孩子单纯又偶尔蠢钝,同家中人赌气私逃,无人投奔便来寻了她。

      这样子看上去饿了有些日子了。想着,苏雨又将面前的糖糕移向他那边。

      程伊抚着肚子,眼睛溜溜地瞥向窗外繁忙的街道。

      “苏姐姐,我听说南边那处戏楼里的乳酪酥味道甚好。”

      苏雨叹气。

      “去。”

      咳,反正程家私下垫了招待费。

      只是等苏雨到了戏楼下,忙了几日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南边的戏楼不正是宁宴的那处。

      这楼里的人都知道苏雨将宁宴请了回去,家中有现成的那么一位绝代佳人,还要来听别人唱,这未免有些惹人言语了。

      于是当门口的小厮瞧见苏雨和她身后的程伊时,原本只剩谄媚的眼神都变了。

      “苏家主,您可还是老位置?”

      苏雨颔首顶着一众人复杂的目光打算上楼,可便有人不长眼没要腆着脸阴阳怪气。

      “呦,我看这戏子真是没脸犯贱的物件,这早跟了我多好,瞧在别人那不受待见的。”

      那人挂着二郎腿,穿金戴银的架势摆得挺足,微不可见的眼睛不屑地眯向苏雨。

      “要我说啊,这要往前几朝,像这种人还能站着说话,真是笑话。”

      这人声音洪亮,摆明了是故意让苏雨听见的,话里话外都是一股子嘲讽的意味。

      如今宁宴算是受苏雨庇护,他这话中指桑骂槐之意鲜明,就差没说出苏雨身为女子活该低人一等。

      苏雨面色沉沉,黝黑的瞳孔直盯着坐在厅中的人,挑了挑眉。

      苏家向来与城中商贾交好,这与外城联谊也是轮着来办的,其中宴请的商贾名册苏雨都一一核对过,只将那几位不入流的剔除了,省的闹出笑话折损了洛城的名声。

      而此人正是被划除的秦家家主,顽固不化却自视甚高,生意不好好做缺斤少两的勾当倒是经常,洛城多数商贾都同他断绝了生意往来,如今家业衰败还爱在外寻花问柳。

      这种人,苏雨连同他说句话都嫌恶心。

      况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点恶心便只剩下可笑了。

      赶来的宁管事夹在中间,见苏雨面色深沉,直用汗巾在额角擦着斗大的汗珠。

      “宁管事记得下回立个木牌,别什么污秽的东西都往戏楼里牵,也不怕脏了我们家宁老板的地。”

      苏雨只停顿了瞬,面容笑意渐深又扶着栏杆踩上一阶,话说得越发柔和起来,“宁管事,今日这场劳烦清了人,账记在我这。”

      她挥挥手示意宁管事靠近些,话音在两人中间传去。“等清了人,就把秦家主留下。既然秦家主觉着戏楼脏,那就请人带他走一圈,瞧瞧这楼里哪处是脏的。”

      “是。”

      苏雨前头的话一出,也算是挑明了宁宴同戏楼都由苏家罩着。

      宁管事望着苏雨上了楼,才将汗巾攥在手里,眼角猛地皱纹垒起,低声吩咐小厮办了事。

      “嘴巴都给我紧点。”

      等最后一句说完,小厮们才应声散去。

      隔间终算是清净了许多。只是程伊依旧停留在方才,不由得面露担忧地瞧向苏雨。

      “苏姐姐。”

      “不怕,秦家落魄至今,这位可是起了不少作用。早有人想借力将他推下,换一个家主便是了。”

      苏雨讲得口干,接过苏三三端过来的茶,赶忙润了润。她狭长的眼尾扬起,视线飘向盯着乳酪酥的苏三三。

      “三三,柳叔。”

      “哦。”

      苏三三轻哼了声,夺过还没放至桌台上的糕点,衣摆一晃就没了影。

      戏楼吵杂了阵,不久便恢复清净。

      台桩上是张新面孔,听久了宁宴唱的曲,这些听得都觉乏味了。

      苏雨撑手靠在木椅上,一旁安心下来的程伊端着重新上的乳酪酥,指尖夹起一块细细研究着,一时间倒也宁静和谐。

      耳边幽幽曲调,听得苏雨睡意朦胧,连台上换了个人唱都没发觉。

      怎么有点像宁宴的声音,他不是现下该在府里小憩吗。

      这念头一出,苏雨惊得连瞌睡都没了,恍惚地睁开眼睛瞧向中间的戏台。

      熟悉的人扮相艳丽,身段绝佳,唱的还是他们初遇的那一曲。

      苏雨摸向小茶几,端起茶杯压了压惊,耳边心跳如雷鼓,尤其是身旁还有位茫然不知情的程伊一口一个苏姐姐,给她分析着戏楼乳酪酥的好坏。

      “苏姐姐?”

      您可别叫了。

      她都感觉到宁宴的眼刀一剂一剂得往这甩了,夭寿啊。明明什么事也没干,就是带小孩来宁宴的戏楼听曲而已。

      怎么有种被抓女干的意味。

      “哎。”

      苏雨站起了身子,双手张开撑在扶手上,叹息着打算见识下宁宴倒底想干什么。

      缠绵之音不绝,就当苏雨以为一曲终了,打算动身下去时,宁宴又开了一曲。

      久到飘荡在楼中的声音变得沙哑异常,台上大红色的身影摇摇欲坠,清冷飘去个眼神,就当着苏雨的面生生摔下了台。

      “宁宴!”

      苏雨瞳孔瞬时撑大,胸口似被猛地一揪,把迎面赶回的苏三三撞得险些砸在地上,脚步慌乱地奔向楼下。

      幸好台前这一片围上了绒布毯,宁宴摔下时稍微垫了垫,但仍旧气息减弱昏沉得厉害。

      苏雨半蹲在他身侧,见他没磕着头,只是身子摔着了才放下心。也不顾零星几个人的面,气得狠拍了他腰际以下的部位几掌。

      脆响的声音将宁宴酝酿好的词句都拍散了,惊愕的眸里逐渐漫起水汽朦胧的羞意。

      “不是挺能唱的!”

      非搞这出深情虐恋给谁看。

      苏雨伸手打横抱起了宁宴,原以为要费好些力气才能抱起,只是等抱在怀里才对这人清瘦的程度有了新的概念。

      “三三,驾车去医馆!”

      马车走得急,苏雨怕宁宴再被颠着,手牢牢扣着宁宴的腰肢,按着他缩在了自己怀里。

      宁宴脸侧被苏雨的呼吸吹得轻颤,修长的指节拽着她的衣袖,将脸伏在她肩上藏着。

      他平时不这样,只是人设问题。

      【宁总,恭喜解锁“作精”荣誉称号。】

      零号系统放出段喝彩音频,【宁总,请不要拘谨地释放天性,合理让苏小姐心软。】

      【闭嘴。】

      这一遭下来,他都担心惹苏雨厌烦。

      但是他嫉妒。

      许是宁宴知道这时候说活指定会被苏雨怼得狠,从进医馆开始到喝下几碗赭色的汤药都安分得不行。

      同在台上那副绝艳的样子,分明不像是一个人。

      “喝完了?”苏雨沉着面,明明是比宁宴小,周身气息却不比宁宴少凌烈些。

      “我瞧你挺喜欢登台唱曲的,不如回戏楼好了。”

      苏雨转身带着苏三三离去,连飘起的衣袂都没被宁宴拉住。

      宁宴双手捧着空了的素碗,愣愣地半坐在床榻边,垂眸望着碗中残留下的药渍出了神。

      宁宴,你真是越活越幼稚了。

      【宁总别伤心,根据算法苏小姐会,】

      宁宴缓缓摇摇头,将零号系统静了音。

      人心,真心,即便是如何检测也是无法真正预测到的。何况她是点点,他这辈子最大的未知数。

      不过有句话它说得对,许是他天性中暗藏这部分晦暗,他想极了苏雨的目光看向他。

      “少爷,您?”

      宁管事恭敬着站在他身侧,年迈的脸上满是心疼。

      “我做错了事,要在这等她。”

      “少爷这次做的过了,但我瞧得出苏家主还是在意您的。今日在戏楼,苏家主还出手维护,那秦家家主怕是要换人了。”

      “秦家?”

      宁宴皱眉听着宁管事婉婉叙说着方才戏楼中的事,清冷的面容上生出了几分暗藏的锋利。

      辱骂苏雨,他怕是命长。

      “活该,既然如此那就再推把力吧。”

      医馆外,苏三三跟在苏雨身后,小姑娘鼓着脸没忍住问出了声。

      “小姐,真不管宁公子了?”

      “不管了。”那可能嘛,这可是她匹配对象。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程伊好像被她落在戏楼了,这孩子也没带钱,总不能让人光脚走回去吧。

      “去接程公子。”

      “哦。”

      苏三三脚尖一点坐上了马车,没等苏雨反应过来就驾车溜走了。

      苏雨扶着额头只觉得抽疼,她站在医馆外边定了半晌,思索了良久才转了身。

      仁园堂内修建了处小竹园,苏雨在里头晃悠了一刻钟才上了楼。

      宁宴还在她出去时那处坐着,连姿势都未曾变过,他撑着身子靠在墙上,眼眸暗淡,只见到苏雨的那一瞬才变得清明。

      苏雨长长舒了口气,因说不上来的缘故倒底还是没忍心抛下他。

      塌前的木椅被苏雨拖近坐下,她昂着头指尖在腿上点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倒让苏雨觉得良心受挫了。

      “你。”

      “爱人者,先爱己。”

      “你这样同威胁我有何区别。”

      宁宴脑中一道清澈的童音与现在的重合了,他眸中水雾缭绕,转而又倏地垂头。

      语气拘谨又期盼,

      “你领我回家好不好?”

      “现在不行。”

      苏雨摸了摸鼻尖。马车自己跑了,她现在都回不去。

      可宁宴却是领会错了意思,蜷在双膝上的手拽着底下的衣物,指节越发泛白。

      “晚一点可以,等三三来了一起接我们回去。”

      衣物在快被扯坏的边缘松了开,宁宴周身的温度回升,低低应了句“好。”

      苏三三这次回来得慢,等的苏雨犯困垂头也没见人影。

      “点点,上床睡吧。”

      宁宴走到她身侧想把她抱上塌,但苏雨睡得浅,刚被宁宴抱起就醒了。

      不太清醒,苏雨被放到床塌上时,才讷讷出了声。

      “你居然能抱得动我?”

      意识到话里多少有些质疑,苏雨又愣住了。

      宁宴来时褪去了戏装,里头只一件素白的衣衫,先下身子单薄地站着,床上倒是躺了个身强体壮的她。

      对比得过于让人心酸了。

      “我不用躺着,你身子弱要多。”

      休息。

      不用提醒,宁宴已经躺到她身侧了。

      医馆的床塌本就窄小,这两人只能面对面侧卧着才容得下。

      “你。”

      苏雨想往后躲,只可惜后面只剩下一堵厚实的墙,无路可退。

      身侧多了个人,周遭温度都变得热乎了,这距离近得就差没贴上了。

      在苏雨拘谨地僵直身子过程中,宁宴已经缓缓闭了眼,将发丝压在他头下,安静地躺着。

      “我听点点的,不闹。”

      他声音带了困顿的低沉,传进苏雨耳时似是震了震。

      宁宴睡得乖顺,小扇般的睫羽落下处阴影,不同于程伊的少年稚嫩青涩,宁宴静得像露水,清澈透亮却又夹杂了难以瞧见的灰尘。

      他好像怪会踩着她的线来招惹她。

      苏雨点在他耳垂的指尖一颤,连嘴角都挂了几分鲜明的柔意。

      “你怎么这么讨人心疼呢。”

      真是,叫人无奈。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家好晚了直接累瘫,今天补上了!
    另外宝儿们端午安康!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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