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匹诺曹》那焉

12、 Chapter 11 爱情发芽的地方

　　许多人说，这个世界没有童话，匹匹倒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的只是不相信童话的人，有太多的人误会了童话这个单薄而执着的孩子，他原本便不属于成人世界，他的能力有限，他讲的故事也只能到王子与公主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为止。至于那之后的生活，是发生在他所不能掌控的没有奇迹的世界。所以，请别把在那个世界里遭遇的冷漠残酷与不如意都怪到这个单薄而能力有限的孩子头上。

　　匹匹一向都这么以为这么相信的，在很久之后，在无数个看不到明天的黑暗里，在她承受着凤凰涅槃所必须经历的痛楚与折磨时，她还是没有觉得这个单薄而执着的孩子欺骗过自己，在她一夜成长之前，在她还没与童话时代告别之前，在她与自己的爱情正面交锋前，在那个有着雾气的南辰雨夜里，她一直都相信着。而那个雨夜后来的事，只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狼狈。

　　匹匹将他右腿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已是大汗淋漓。她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相反，安然自在的倒是受伤的蓝安明。她用消毒的酒精处理了伤口，又擦了碘酒，抹了阿司匹林的粉末，最后，用药箱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纱布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匹匹有这一身行头，多亏了她学医的老妈。每回她出门，除了必备的感冒中暑等基本药品外，还有一些常人根本不会想到的救急药物，上大学的时候她便是凭着这一箱子震撼了全寝室的人，也是这个箱子让她打下了好人缘，哪个人被开水烫了，花粉过敏了，感冒发烧了，首先找的便是她。

　　不过，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带着的这个药箱，似乎就是为了今天所准备的。这难免有些宿命论的味道，可她就是这么觉得。

　　蓝安明喝了糖水，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匹匹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又换了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擦脸。

　　“热水我已经烧好了，你去擦下身子吧，把湿衣服换下来。腿不不方便的话就搬个凳子进去。”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我的右手也擦伤了，碰水会痛。”蓝安明将被磨掉一层皮的右手伸出来，他看着她，笑了笑，说，“既然你已经开始照顾我，就得照顾到底，对吧。”

　　……

　　蓝安明先是脱下了上衣，他背对着她，长长的腿松松地靠在椅子上，后背光洁而裸露。

　　匹匹将温热的毛巾贴着他的肌理，慢慢擦拭着。那是属于少年特有的健康而白皙的肌肤，灯光下微微金黄的绒毛发颤，她原本觉得自己会尴尬，可事实并非如此。她慢慢的擦去他皮肤上的水汽与寒意，这个时候，温热的毛巾是个很好的绝缘体，让一切都变得情有可原，合情合理。虽然她明白，这种亲密到近乎亲昵的动作有多暧昧，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出口便是尴尬。

　　匹匹几乎强迫式地将他的后背擦了一遍又一遍，那原本白皙的皮肤逐渐变红，而她还没有停下的迹象。蓝安明终于没忍住，他轻咳几声，转过身来，说，“后背已经很干净了。”

　　蓝安明的头发还是湿的，柔软的黑发带着潮湿的水汽，他的脸有几道红的划痕，稍显红肿，脸色还是很苍白的，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青蓝细小的血管，灯光下，他的睫毛在高高的鼻梁上投下长而密的阴影。

　　蓝安明的眼睛也被温暖的热水氤氲的湿润而清亮，仿佛琥珀一样，直直的盯着她看。真见鬼，他总是爱用这样认真迷人的目光去看她。匹匹觉得脸颊发热。

　　“喂。”

　　“喂？”蓝安明叫了她几声，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够了没有？帮我擦擦这里，还有这里，冷死了。”他侧了侧头，指着自己的脖子使唤她。

　　“啊，哦，哦，知道了。”匹匹忙转过身去，将毛巾重新热了一遍，她努力将视线停在毛巾处，可这显然并不奏效。

　　这段日子，大约是十全补汤起了效果，蓝安明似乎稍微肉多了一些，但还是很瘦。隔着温热的毛巾，她触到那些起伏突兀的蝴蝶谷，锁骨时，忽然想到那些坚硬的，刻满纹路的石头。匹匹小的时候很喜欢收藏石头，她化一整天的时间在沙滩边上找石头，红色的，黑色的，青色的，那些粗糙而原始的石头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变得温润而充满灵气。而现在，当她的手心触到蓝安明柔软而坚硬的骨头时，她的手忽然不停控制，莫名的兴奋起来，那种兴奋就跟她摸着喜欢石头的感觉一样，是她所无法言喻的忽然从心底涌上的触动与占有欲。

　　她被自己的强烈占有欲给吓到了，她突然站了起来，将毛巾往脸盆一丢，面无表情地看着蓝安明说，“你确定接下来的部分也要我擦，你的裤子也要我脱？”

　　“我正想说呢，刚想起来，好像我的左手还能用。”蓝安明说完转了转左手，朝她懒懒一笑，“那么，麻烦你先换个地方，我好脱裤子？”

　　“你不会去卫生间！？”匹匹忍无可忍。

　　“我瘸腿，站不住。”

　　“搬个凳子进去！”

　　“太麻烦。”

　　匹匹终于恨恨的夺门而出。她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绪难定。她觉得自己完了。而没多久，她才真正意识到，不是觉得完了，是真的要完了。

　　“安明，小明在吗？”楼下传来王阿姨的大嗓门，“哎呀，怎么大门也没关，这记性。”匹匹看着王阿姨收了雨伞就要进来，一时之间紧张的不知该做什么。

　　“小明，小明……咦，灯没亮，难道还没回来？”王阿姨边自言自语，一边慢慢走了过来，凤凰树，楼梯边——

　　匹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她回过神，三两步走下楼梯，故意很大声的问道，“哎，王阿姨，你怎么来了？”

　　“匹匹啊，有没有见到安明啊，他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啊，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那怎么灯都没亮。”

　　“可能，已经睡下了呢，今天下雨了嘛，呵呵……”

　　“啊，下雨了，应该是，对啊，你们的大门都没关好，不知是安明粗心还是你忘记，记得下次要注意啊，最近这片都不大太平，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啊，我知道了，刚刚进来时候忘记，这不，正要下去关门呢。”匹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一边慢慢拖住王阿姨的脚步。

　　“王阿姨，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哦对，差点忘了，明天你和安明到我家来吃午饭，是我闺女生日。”

　　“真的呀，那我可要好好准备礼物才行，明天一定来。”

　　“准备什么礼物啊，那么客气，你明天早上记得也跟小明说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匹匹眼见她转身要下楼，于是长长舒了口气，可她到底没管住自己的嘴，竟一时嘴贱，说，“阿姨这么快就走，要不进我屋坐坐？”说完她就后悔了，紧张的盯着王阿姨看。

　　“哎，好啊，走走，我还真没看过你的房子呢。”匹匹真想从楼梯上摔下去。

　　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慢腾腾的往回走，磨磨蹭蹭的想办法，拖延时间，要是等她进去，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蓝安明，那真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匹匹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还指望着王阿姨能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什么事，再风风火火的回去。可惜，直到门被打开，王阿姨还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甚至抢先一步进了匹匹的房间。

　　匹匹痛苦的一闭眼，完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房间收拾的很整齐，不错，到底是女孩子的房间。”王阿姨站在家长的高度参观指导，匹匹这才发现蓝安明似乎消失了。她一边应付着王阿姨一边搜索着那家伙，视线停在那似被搬动过的大床。

　　她当下了然，看来那家伙也知道轻重。

　　“来，王阿姨，先喝一杯水。”她趁着倒水的时候去卫生间看了看，什么痕迹都没有，毛巾放在脸盆里，没有血渍也没有换下的湿衣服。

　　王阿姨在匹匹的房间转了好几圈，又唠叨了几句，这才转身走，她走很久之后，匹匹都不敢动一动，生怕她再半路杀回，直到楼下的大门再次关上，匹匹才长舒口气，紧绷的弦松了下来。这样的紧张感给了匹匹一个奇怪的错觉，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却仿佛是被抓到了偷情似的。

　　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热的液体舒缓了她的情绪，匹匹开始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晚上啊。

　　“麻烦你，这屋子里还有一个热。”有声音从床底闷闷传了出来。

　　匹匹慌的丢掉被子，俯下身去，空荡荡的床底下，蓝安明略带无奈的看着她。

　　“你你……我还以为你躲在被子里。”匹匹又惊又讶，床底多脏，又那么矮，他是怎么爬进去的。

　　“被子？那样都能逃过王阿姨的火眼金睛，那真的是在演电视了。”蓝安明用左脚踢了踢床板，“大姐，别挡着我的路。”

　　“……我帮你。”匹匹慌慌忙忙地伸出手，“把，把你的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