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万良

3、第 3 章

　　“好险呐，我还以为这次杂志肯定开天窗了呢，不过宫先生不愧是业界有口皆碑的作家啊！”电话那头的编辑似乎松了口气。“那么上次提的新长篇的事情宫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呢，请问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动笔？”“……再等等”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编辑似乎早已习惯，并不多言，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放下电话的宫颜开始考虑写长篇的事，却想起了那个黑发蓝瞳的少年。于是鬼使神差地踱去了那家画具店。
　　今天是周一，又正值上午十点，所以画具店里很冷清。
　　宫颜没有在店里看到蓝瞳少年，竟然兴致缺缺起来，什么也没买便离开了画具店。

　　正打算原路返回的宫颜听到人行道旁的小巷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小子，什么时候交房租啊，这都十号啦，上月的租还没交呢！”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说。
　　“上月的租我明明交给房东大叔了，不信你去问他！”说这句话的声音有些耳熟，是那个男孩！
　　“啊~啊~我管你那么多啊，谁叫你交给那死老头子啊，说了多少次交给我不是一样的么，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欠调教啊！”痞气的声音说话明显的蛮不讲理。
　　接着便是一阵混乱的声音，有捶打东西的声音自深巷传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不高的叫喊声，宫颜便急切地冲了进去。
　　“哟，小子，可以啊，这是把谁家的公子勾引到啦，护花来了啊！”小痞子们用龌龊的眼神来回打量着宫颜和男孩。
　　“嘴巴放干净点！如果你觉得你还有闲情在这里找茬的话，做好准备，可不要后悔！”宫颜虽不喜与人交谈，但不代表他是一个软蛋。
　　领头的小痞子丝毫没把宫颜放在眼里，舌一样的眼神舔过了宫颜上上下下每一处，这也怨不得他，因为宫颜的确长着一张让人流连的面容。他不似身边这个少年的柔韧之美，棱角有致的脸廓，厚薄适中的双唇，狭长的墨色双瞳如黑曜石般闪亮，再配以高挑的鼻梁，拼凑出一种冷峻而摄人的美。
　　此刻冰冷的男人剑眉微蹙，几个混混在领头的一声令下后全像饿狼扑食一般冲向他们，却只听几声闷响，不到60秒，混混们悉数瘫倒在地。宫颜每周可不是去健身房组团观光的。
　　此时宫颜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拉起少年的手便往巷子外走。几个混混在地上呻吟，眼中尽是落败的狼狈与惊恐。
　　出了巷子，少年没有去画具店亦没有去学校，反握住宫颜的手把他往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拽。“我们这是要去哪？”宫颜发问了。
　　“去我家，你的手受伤了，我给你擦点药。”这时候宫颜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有一道口子，大概是小痞子身上带的刀给划的。

　　不容他多说，少年已经拉着他在一扇泛着深褐色铁锈的防盗门前站定，正在兜里翻找着钥匙开门。
　　进了屋，房间极小，有一个客厅，里面似乎还有一扇门，进去大概是卧室了吧。客厅非常简陋，摆放着一个破旧的沙发，一个柜子，屋角的折叠桌上放着吃完的方便面盒子。宫颜被领到沙发上坐定，少年起身去卧室拿了碘酒、药和一卷绷带出来。
　　少年专心致志地为宫颜擦着药膏，墨蓝色的瞳孔被两把如扇般的睫毛遮挡，随着擦药的手臂的动作，睫毛也忽闪忽闪地。
　　宫颜看着眼前的少年为自己上药时认真的神态，入了迷。手臂上一阵微微的刺痛将他拉回现实。
　　“啊，弄疼你了么，对不起，请再忍耐一下！”少年察觉了宫颜反应，说道。
　　“没关系，倒是我麻烦你了。对了，一直没有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啊？”宫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
　　“我叫季墨，季节的季，墨水的墨，你呢？”此时季墨抬起了头，一对墨蓝的眼瞳终于跳出了浓密睫毛的遮挡。
　　“我叫宫颜。”宫颜每每与这双眼眸四目相对，便感到莫名的安心。
　　一瞬间宫颜似乎感觉季墨楞了楞，但旋即绽放在季墨脸上的微笑让他觉得刚才只是错觉。
　　“这个时候你怎么没在学校上学？还有那些小混混，虽然今天教训了他们，一阵子应该不会来了，不过看他们似乎是认识你的，你怎么惹上他们了呢？”宫颜连珠炮似地吐出了这两个问句，本来还有更多话想说，但他每次都懂得踩刹车，因为他也觉得寡言的自己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很奇怪，虽然季墨并不知道这些。
　　“……是下课时被他们从学校拖出来的，大概是房东大叔又没给他零花钱吧，就来我这要。他是这间屋子主人的儿子。”看到宫颜眉头深深地绞在了一起，季墨继续补充“不过没关系啦，他儿子经常这样，有时候房东大叔知道了也会来把儿子从我这拿走的钱还给我，我已经习惯了。”
　　本是为了不让宫颜担心才这么说，没想到说完后宫颜眉头狡地更厉害了。“什么叫‘有时候知道了’，他们太不像话了！”
　　然而季墨并没有再说什么，屋内的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其实不用季墨再说什么，光是环顾这鄙狭的小屋，以及回想那天季墨说的话，宫颜也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季墨的生活状况。看了看表，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时值正午，他问季墨有没有事，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季墨没多想便答应了，处理完伤口两人来到了一家颇为高档的餐厅。
　　点了东西，季墨显得有些拘谨，宫颜看着他无措的样子，有点心疼，又有点喜欢他那样可爱的表情。
　　席间两人说了很多话，宫颜之前对季墨的猜测也基本得到了证实：季墨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没见过父母长什么样子，上高中后季墨毅然离开了孤儿院，靠着孤儿院每月寄来的一些钱和自己打工挣生活费，然而孤苦伶仃一人，日子过得很辛苦，最近在画具店打工，然后是偶遇了宫颜，以及今天这出……英雄救……帅？！
　　令季墨小小吃了一惊的是，眼前这个热心帮助他的男人居然是那个知名作家宫颜，之前宫颜告诉他名字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
　　吃完饭，季墨说还要上晚自习，宫颜便陪他一起走到了学校门口，然后默默挥手，望着季墨的纤瘦背影消失在十二月漆黑的夜色中。
　　回到家里，宫颜捧着电脑又是一阵猛敲，文思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