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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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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世界大学生辩论赛,总决赛。今年的比赛地在芬兰的赫尔辛基。君颐代表亚洲冠军队出赛,队长浅桑同。
桑同一走,浅桑寒周围一圈保护屏障像是被撤了。浅桑同在的时候,没人敢带桑寒出去玩——他这个哥哥做得比严父还严父,陈阔经常笑他管妹妹都不带这样的。如今他一走,一堆人像苍蝇一样围上来,摩拳擦掌着要带她去逛遍“好玩的地方”。
浅桑寒没想要和他们打成一片,但是浅桑寒确实在这鬼学校呆闷了。浅桑同简直是铁打的共产党员死都不让步不肯回家,她简直恨不得出点什么事,好吓他一下,动摇他浅桑同军心。
但是显然,在这学校里,什么事都出不了,连同寝的都是个热爱同性的仲宸,她还指望能出点什么有惊无险的事?
所以当叶宁跑来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享受“平民娱乐”的时候,她只稍稍犹豫就满口答应。
说是“平民娱乐”,果然很平民,不过是市中心最大的一家□□,打机、唱K、打保龄、看电影,什么都有。从乖乖的高中生到成群结队的无业小混混,从衣冠楚楚的白领情侣到咋咋呼呼不学好的小流氓,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这帮人一行二十来个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已经没有开好车出来改成叫出租了,还特地关照过别穿太好的衣服。不过么……秦天有点自恋的看了看身边一群人,哎,气质这个东西,真的是天生的呀。
浅桑寒站在一群人边上不起眼的位置,带着个护颈,穿着白净的T恤球鞋牛仔裤,很有几分玉面小生的味道。偏偏他不笑不闹不说话,整个人懒懒散散又冷冷酷酷的,惹得那边几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猛抛媚眼,可他老大作死目不斜视,搞得人家只好转移目标锁定潇洒陈阔。陈阔扬扬手,笑了笑,那边竟然有人尖叫。
“陈阔!你又放电。”叶宁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杵这儿干嘛,走,按计划,桑寒脖子不好,上楼打保龄去,那个用不着脖子。”
于是二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包了十条赛道,秦天粘着桑寒一组,潇铎和他电子设备公司少东家的室友程莫一道,叶宁与陈阔说好了要好好比试一番,其他人也各自组组,赛道上很快就热火起来。
虽然只是保龄球,但这些人却有不少是个中好手,全中是意外,没有全中是正常。赛道外很快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被场上的高手吸住了眼球。
浅桑寒一个人悠闲地坐在休息凳上喝可乐,一边看着秦天把球飞出去扫瓶,他不时会不好意思地回过头来,“桑寒,你真不玩啊?”
她懒洋洋地把可乐瓶子从嘴边移开,“我技术烂,看你们玩就行了。”
边上道的陈阔也探过身来,“桑寒,都出来了,就打两局嘛,技术烂没关系,打打就会了。”
“不用了,我昨天没睡好,球都拿不动。”她说着又后仰躺倒在椅子上,看着游乐场顶上的白炽灯发呆,周围的喧闹好像都和她无关,世界只有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和那样一小片空间,其他都被虚化。
正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本不想搭理,却看到连秦天都扔了手中的球跑了过去,感觉到出了什么事,撑起了身子往那头看。
看了两秒钟,又不屑地躺下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流氓,想挑衅呢。
哎,怎么有点困了。
这时候那边的喧嚣倒消停了,偌大的保龄球场,拥了不少人,却格外的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一来一往。
“不管怎么说,先来后到,总是没错的吧?”这是陈阔的声音。
“先来后到?!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跟我讲先来后到?!”
浅桑寒听到叶宁明显的一声嗤笑。
“笑什么笑!”那人嗟了一口,“妈的,哪儿来的毛头小子,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彭哥是什么人,妨碍老子泡妞和朋友玩,不想活了是不是。识相点的,就快给我滚!”
跟他们啰嗦什么。浅桑寒不屑地吐了口气,好无聊哦,她真的要睡着了。
“啊,彭哥是吧。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了。”陈阔的声音继续响起,惊的浅桑寒满脸黑线,他干嘛?“不过彭哥既然觉得这里是您的地盘,而我们几个同学今天难得出来玩玩,不如这样,我做东,请彭哥和兄弟们玩几局,彭哥觉得呢?”
这彭哥是附近几块区出了名的地痞头子,根本不是什么善茬。看到陈阔好言好语,就断定面前的这些人不过是没什么胆色的大学生,又看了看他们一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心思一转,哈哈大笑了两声,“这小子倒还算识相,不过就玩玩有什么意思,不如来赌一局,我看你们中有几个也是高手,大家比比怎么样?”
“怎么赌?”陈阔微微一笑,出来玩的乐趣就在这里,永远有智商为零的人出来自我找打击。
“五对五,你们出五个我们出五个,五局三胜,你们要是赢了,今天就当彭哥请大家玩的,可你们要是输了……”他看看面前这些人,发出一个奸细的笑声,“就给两个人出来,今天晚上陪彭哥快活快活。”
陈阔微微笑一笑,“没想到彭哥还好这口,”又回头问其他人,“各位有意见吗?”
叶宁故意露出有些怕怕的眼神,“没,没意见。”其实心里乐得快笑出声来了。
陈阔又转头对着那人,“那彭哥高兴就好。”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胆子不小,鹏力,许笛,刘卅,谭奇,索望,你们五个,去,教教弟弟们怎么打球。”他今天带出来的,可都是高手。
陈阔回头看,一副头疼的样子,“谁行?自己出来吧?”
“哎!等一等,谁说你们出什么人自己挑?”那彭哥自己把烟放在嘴里,身边一个小跟班点了打火机,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鹏力,想教谁,自己去挑个。”
君颐一帮混小子个个露出紧张害怕的表情。
鹏力看了一圈,站在叶宁面前,“就你吧,叫师傅!”
一边的潇铎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宁家里的休闲室就有保龄球赛道,他从小是拿保龄球当皮球玩的人,这个鹏力眼力可真不怎么样,不过也可能是叶宁那一脸菜色把人家给懵住了。
于是第一局,叶宁“胆战心惊”地拿下十一个全中,打得那彭哥不停地眯眼睛。不过没想到的是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姿势没叶宁好看,可是也拿下了十一个全中,第一局,竟然是平局。
第二局,对方的许笛对阵司法部长的公子林楠,林楠球技在众人中算是差的,潇铎暗暗捏了一把汗。果然,第七个球,林楠失手,只打出了八分。所幸对方也没有第一个人那么强,林楠失手之后,他也失手——而且只有七分,并且补球只进了两个。
但是关键的第十球,林楠却只拿到了九分,没有全中,自然也就没有能加球。可是对方虽然第九局也只打出了九分,但第十局却全中,再加一个加球,君颐竟然输掉了第二局。
第三局,对方挑中了秦天,虽然他是个娃娃脸,可是把打球和赛车一样当玩具,球技几乎在君颐数一数二,对方技术却一般,于是秦天轻松赢了第三局。双方平手。
第四局,潇铎对阵对方的谭哥,陈阔本来对他很放心,谁知道他竟然频频失误,而对方显然是个高手,弄得潇铎更加紧张,以不小的差距丢掉了第四局——君颐的人居然感到紧张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个个是高手,现在就看最后一局了,如果赢了,那么平局,还好说,如果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最后一局,出场的人叫索望,个子瘦高,头发有些长,脖子上带了条粗粗的银链,耳朵上的耳钉简直多到让人想吐。
他站出来扫视君颐众人,突然哼笑了一声,径直撇开众人往前走,一直走到方才秦天打球的赛道前,对着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浅桑寒说,“起来!老子要和你比。”
靠。陈阔在心里低低的骂了一声,刚刚浅桑寒可是明明白白地跟他说,自己技术烂的。
浅桑寒悠悠睁开眼睛,又缓缓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才正眼看了那索望一眼,“干嘛?”
“起来,你哥们儿打球要输了,你是男人就出来救个场呗。不然今晚上就让你陪彭哥?”
“哈哈哈……”彭哥那边的人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浅桑寒不为所动,斜斜地睨了那球一眼,“我不。”
对方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回得这么轻描淡写,“啊?”
桑寒扁扁嘴,“脏。”
“噗嗤!”叶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兄弟挺爱干净啊,”彭哥挑了挑眉,走到桑寒边上,“服务生!拿副新的手套来。”
浅桑寒嘴角突然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着索望,“我不要和你比。”
索望一愣,“为什么?”
桑寒用同情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丑。”
“你说什么?!”那索望瞬间动怒,伸手就要去拎桑寒的脖子。
“索望。”彭哥出声制止,看着浅桑寒,“小子年纪不大,要求倒不少,那,我们后面这些都是高手,你想挑谁做师傅,自己尽管选。”
桑寒撇撇嘴,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像阅兵一样在那帮人面前溜达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同样懒洋洋的人面前,“就你吧!你比较好看。”
彭哥哈哈大笑,那群人也笑了起来,“小子眼力见儿不错,这可是去年全欧保龄球大奖赛的冠军,人称清风神手的清风大哥,你小子想好晚上怎么死了吗?哈哈哈。”
浅桑寒气定神闲地接过侍者送上来的黑手套,仔细地戴上、拉平,然后很不屑地看了眼彭哥和他身后那帮人,“打个球,废话那么多。”
那个清风一头略长的板刷,很高,几乎快要有一米九,站在浅桑寒面前很有点居高临下的气势,眉眼之间有一股属于成熟男人的英挺俊气,一身黑色的T恤运动裤,和彭哥那帮人很有些格格不入。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用一种很不在乎的口气说,“打就打吧,你先我先。”
“随便啊,你先吧。”浅桑寒喝了口可乐,居然在休息凳上又坐下了。
清风随便拿了个九号球,也没什么准备动作,蹲下来,球“刷”地出去,全中。
浅桑寒把可乐瓶盖子拧紧,搁在一边的桌子上,戴着黑手套的手显出一种非凡的慵懒优雅,叶宁头疼地听到身后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大的声音,生怕打扰了浅桑寒的注意力,却弄得自己格外紧张。
桑寒慢悠悠站起来,三根手指插进一个七号球的球洞,拿起球,看了眼赛道,“哗!”
陈阔屏息看着球滚向保龄瓶,他要知道桑寒的实力。
全中!
Yeah!君颐众人觉得顿时世界美好阳光普照。
两个人就一路懒洋洋地全中到最后一局附加球,丝毫没点较量的意思。
“哗!”漂亮!还是全中。桑寒打完最后一个球,挠了挠头,面对围栏外面拍手鼓掌的众看客笑一笑,转身对着陈阔,“晚饭去哪儿吃?”
那彭哥却呵呵一笑,“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陈阔回头看着他,“彭哥,结果已经出来了是平手,彭哥不会出尔反尔吧。”
“哈哈哈,平局的话庄家赢,小子,还没在外面玩儿过吧?”
“彭哥这规矩,刚才可没说过。”
“现在跟你说已经是给你面子,”他瞪了陈阔一眼,转脸对着桑寒,“这小白脸有点儿意思,晚上好好陪你彭哥玩玩……”说着已然伸手想勾住桑寒的脖子,却没想到桑寒弯腰闪过,然后对着他后背就是一拳!
所有人都在他的突然出手中呆了一呆,桑寒倒悠悠冲拳头吹了口气,“现在这年头,癞蛤蟆都喜欢吃天鹅肉了是吧。”
“你她妈活腻了是不是!”彭哥怒从心起,“给我宰了这帮兔崽子!”
浅桑寒一边抓起一个球砸向踢来的一条腿,一边心里冷笑,我还真是腻了。
大家于是开心地开始打架,嘿嘿,等的就是这时候,好久没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还正好是欠揍的。
正打得热闹,突然一声响亮的“住手!”划破长空,“统统给我住手!”
料是□□的保安杀到,潇铎擦了擦鬓角的汗滴,彭哥那边有几个人没用的已经被保安从后面反绑了手,秦天笑得阳光灿烂地和叶宁击了击掌,其他人也纷纷停手,有几个人已经开始讨论晚饭去哪儿吃了。
“怎么回事?”那个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走到跟前了,倒发现不像是保安,西装革履的,像个经理之类的人物。
侍者战战兢兢地还没讲完事情的经过,就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众人只感觉到那经理脸色变了变,随后赶忙回头对着后面的人说,“报告总裁,没什么,几个客人有点小矛盾打起来了,已经没事了。”
“打架?”来人渐渐走近,众人看过去,是一个极其优雅的男子,英俊的眉眼像是被精雕细琢过一般,身材颀长,衬衫的袖口卷到肘关节,手上还拎着根台球杆,身边还跟着几个保镖似的人物,“在这里,居然有人可以打得起架?”
“总裁!”那经理赶忙过来解释,“因为保安都在楼下护您安全,所以忽略了上面,平时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哦,”他轻轻笑一下,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众人,“如果我没来,就肯定不会有人打架?”
“是是是,绝对不会发生!”
“哦,这么说,我倒是来错了,”他说得慢条斯理,“你明天不用来了,我这儿不需要没用的人。”
“总裁!总裁!不要啊总裁!总裁我给您跪下了!总裁我妻子刚刚查出患了癌症,总裁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总裁我求您网开一面,总裁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总裁,总裁我求求您了……”那人急得快哭了,全然没有方才的气势,拉着那总裁的手,不停地点头哈腰向他求情,可却丝毫没有奏效。
“保全!”他不耐地皱皱眉,“带王经理去人事科办手续。”
“总裁!!”不等那人再多说,高大的保安就过来拉着人要走,却突然有人说,“等一下!”
众人目光纷纷转投向说话的人,居然是桑寒。
她看着对方,“事情因我而起,不要牵连无辜。”
台球杆横过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对上一双眸子。
眸子的主人看着她,眯了眯眼,又眯了眯眼,突然笑了笑,“王经理,还不谢谢人家。”待王经理大喜大惊地道谢完,他看着浅桑寒冷冷地说了句,“你过来。Mervyn,帮我和MR.方和李总打个招呼,请他们先玩,我处理点事,十五分钟以后下去。”
说着就往外走,浅桑寒知道躲也躲不过,跟陈阔他们点了点头示意没事不用担心,便跟着走了出去。
进电梯,上楼,进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微蹙着眉看着桑寒把门带上,“岳母大人说你自从和我订婚之后变得越来越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了,你就是这样贤惠的?”
桑寒靠在墙面,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龙大总裁,别告诉我你连这话都会信。”
“哈哈,”龙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替她整了整领带,“还是寒寒最了解我。”
浅桑寒一张脸瞬间皱在一起,“你恶不恶心?”
“和自己的未婚妻调情,怎么算恶心呢……”龙彧慢条斯理地两根手指捻着桑寒的左手臂,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拎出来,看了看手指,“就算不用你贤惠,堂堂的龙家少奶奶在□□里跟一帮男人打架,说出去,总不太好听吧。”
桑寒嫌恶地挣开他的手,“我还没和你结婚!”
龙彧挑了挑嘴角,耸耸肩,“不过是迟早的事,”他指尖划过她脖子上的护颈,“你那点小心思,趁早收起来,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把头往后仰,试图离他远一点,“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会不知道?”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抬头正色道,“你要去男校玩我不管你,你要出来和别人打架我也不管你,不过我相信你是聪明人,把握分寸……总是懂的。”
“你派人跟踪我?!”浅桑寒瞬间皱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把事情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他冷冷看她一眼,“你和别的男人住一起,是不想你活呢,还是不想他活?”
她咬咬牙,本不想搭理他的威胁,却还是没能过了自己心里那关,“他是同性恋。”
到底还是怕他。浅桑寒在心里鄙视自己。
龙彧楞了两秒,一张俊脸突然笑出来,“亏你想得出。”
“你还有事没,没事我下去了,我朋友还在下面等我。”她很不喜欢他那种状似亲密的语气。
“十二月二十四号,我会在潜龙渊办一个龙氏平安夜舞会,请了国内政商界的不少朋友,你到时候陪我去。”
她皱皱眉,“我没资格拒绝是不是?”
龙彧再次提醒她,“你是我的未婚妻。难道你要我挽着别的女人?”
“无所谓啊,”她满脸‘我不介意’,“你爱找谁找谁。”
他低笑一声,“我就找你。还有将近三个月,你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桑寒站直身准备走人。
“走吧。”他执起台球杆和她一起出去,电梯门开了又合上,沉默几秒,龙彧突然开口,“那天我会去接你,你如果不小心‘忘记’戴我们的订婚戒指的话我会帮你回去拿。”说着已到了他的楼层,电梯门打开,几个保镖已经守在那里,他回头,微笑,“到时候见。”